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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路类专科毕业论文范文 与穿过公路到镇上去类学士学位论文范文

主题:公路论文写作 时间:2024-0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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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沟里的水缓缓淌到清水河水库,变得平静温柔起来.闸门一开,又开始欢快奔腾,就像关久的孩子,跑了起来.清水河一路狂奔,到清水镇的时候,河面宽了,水又安静下来.

河这边依山,河对面是地.房子就顺着河道盖在北边,南边基本没有房子,全都是田.整个镇只有这个地方有田,有田的清水镇人过得富足安逸.

镇不大,就一条街,也是顺水而建.河道朝老街弯了一下,街也弯了进来.镇上的居民全都依着这条街盖房子.后来又从老街的背后拉了一条新街.这样一来,整个小镇就像一个弯弯的月亮.清水镇的人吃饱了没事就喜欢聚在一起聊天,有时候在河边的柳树下,有时候在卫生院的院子里.自从建了老年活动中心,大家都跑到那里去了.活动中心有房子有院子,还有两棵高大的桂花树,桂花树下围着一圈水泥围子,都被人坐得发亮.

清水镇虽然不大,但该有的都有,卫生院、理发店、汽车站等等.清水沟的年轻人,就是从这里,一个个带着五颜六色的梦坐着车离开.

清水沟离镇上不远,到镇上去,只需穿过一条高速公路.说它是高速路,其实也不是,当年修路的时候人们都这样叫它.这条路没有一个高架桥,到处开的是口子.清水沟村子小,连口子都没有开.村里的人到镇上,都得从公路的隔离带上爬过,快速冲过公路.冲过公路,就会拍着胸口笑,一副死里逃生的样子.

清水沟的年轻人就像清水河水库的水,只要把闸门打开,水淌出去,就再也收不回来了.村里只剩下娃娃和老人,老人们吃过晚饭,喜欢去镇上的老年活动中心吹牛皮聊天.

自从跟着爷爷去过几次,小风子开始每天往镇上跑.他个子小,猫下腰就从隔离带钻出来,像只灵巧的兔子.瞅准时机,冲过公路,跨过中间的绿化带,再钻过对面的隔离带,奔下高速公路.

清水沟离镇上近,村子小,如果不是高速公路,怕是早就同清水镇连在一起了.说是老年活动中心,其实就是镇里的一个综合场所,门口挂了好多牌子,什么妇女之家、红白理事会、留守儿童之家.牌子多,人自然就多.每天傍晚,到处都是人.带孙子孙女散步遛弯的,到活动室打牌下棋的,还有拿着烟袋坐在门口吸烟吹牛皮的.

小风子不喜欢跟那些在门口跑来跑去的小屁孩玩,他会跟着爷爷听大人们聊天.他们喜欢张家长李家短地说些镇上的人在外面的事,李家老三包了一段路,发了,孙子也领到城里去,请了个保姆带着.张家姑娘逃婚出去当了鸡,主任去出差遇到她连认都不敢认.老王家小儿子在矿山打工,矿塌了,把肩膀打折了.老赵家丫头嫁了一个比她大十多岁的二婚男人,她爸妈都不认她.杨老大回来说已经有机器人进行流水线作业了……他们也会说起清水沟,他们会笑他爷爷,你们清水沟原来多牛皮,山清水秀,地多人少,好多镇上的姑娘都想嫁到你们村.爷爷会很自豪地说,当然,柴方水便的嘛.现在也很好啊,水源保护地,我们清水河水库的闸门一关,你们喝什么,种什么.那些老人大笑起来,你们清水沟的人都一个毛病,爱面子,就喜欢吹牛皮,买不起被子都要买笼蚊帐.小风子跟着笑起来,头昂得高高的,那副样子就像公鸡头上那团高高的鸡冠,骄傲得很.

肯定,话题一定会转到小风子身上.这孩子不错嘛,整天跟在你身边.我看这小子,有你老人家的影子呢.一到这时候,爷爷就谦虚起来,开始数落小风子的种种不是.这种时候,小风子就会离开那些老人,把门外那两个孩子的小皮球接过来,一脚踢得远远的.

他知道,爷爷肯定要说他今天的事了.

不就是上学路上,他抓了一条小水蛇放在文具盒里吗?早自习的时候,他问漂亮的语文老师这个字的拼音怎么注,老师一边说一边打开文具盒,想拿铅笔,水蛇游了出来,小老师鬼喊辣叫.不就是条水蛇吗?哈哈哈,水蛇又没毒,老师连这个都不知道还当什么老师嘛.小风子一想到语文老师那个样子就想笑.为这件事,班主任专门跑到清水河水库找爷爷告状呢.爷爷呢,弓着腰,在班主任面前,完全没有了清水沟人的样子.老师气哼哼走后,爷爷把小风子狠狠刨了一通.一边打一边骂,你把我的老脸都丢尽了!等你爹你妈回来,饶不了你!小风子就想不通,爷爷那脸,皱皱巴巴的,就像家里塞在墙洞里挡风的旧报纸.有什么丢不丢的,何况,不是还好好的长在他头上吗?

更何况,小风子他爹他妈,早进城打工去了,一年半载都不回来一次呢.

其实小风子也不像爷爷说的那么丢人,虽然成绩平平,长相平平,又不会像班上那些好学生,整天到老师面前告小嘴,讨老师欢心.照样,有一帮同学一下课就围着他,听他讲外面的世界.这些都是小风子从镇上的活动中心听来的,大到卫星上天,小到水库防涝.什么井下有一种东西叫瓦斯,会要人的命.机器人长得跟人一样,会端茶送水,陪人聊天.有人提出异议,他总会说,我爹告诉我的,他在广州造机器人的厂里上过班……小风子,变成了班上的万事通,懂得可不少.

爷爷越来越老,眼睛越来越瞎,腰也越来越弯,就像一只从清水河水库里捞出来的老虾米,头和脚都快勾在一起了.再也不能翻过高速公路去镇上.小风子倒是越来越爱去了.为了去镇上,他比平时乖得多.吃过晚饭,就会洗碗了,洗完收完,急急忙忙往镇上跑.去镇上他一定是不会约人的,连他家的那条小黄狗都不能跟着.

每次去镇上,他都会先往车站跑.一趟趟客车就像一个个魔术师,把人装进去又放出来,只是再放出来的时候,人就不再是那些人了.小风子发现这个奇怪的现象的时候,他正坐在车站对面的桥墩上.他不懂,为什么水流走了,淌下来的还是水,而人走了,再回来的好像就不再是那些人了.他问过爷爷,爷爷说,水也不再是那些水了,清水沟里的水小、清,流到清水河就有些浑浊了,再往,就不知道会变成啥样子了.水会变,人自然也会变的.

小风子每次来,都会坐在桥墩上,看着人上车下车,来来去去.有时候他也会看到熟人,清水沟的,他会发现他们也变了.原来瘦瘦的人,变成大肚子了.还有的是两个人出去,再回来的时候,就成了三个人.那个变出来的小人被送了回来,变成了地地道道的清水沟人,而原来的清水沟人似乎变得不是清水沟的人了.穿着变了,人也变了,只有声音好像不变.

开始的时候小风子常常跑到车边到处看,师傅会客气地问,去哪点.小风子说,我接我爸妈,我爸说他们要买很多东西回来,我怕他拿不动.去的多了,车上的人就会抱紧怀里的包包,用一种警惕的眼光盯着他.师傅也会不耐烦地撵他,去去去,一边玩去.小风子就不再过去了,他跑到桥边的桥墩上坐着,盯着一辆辆车,直到最后一班车走光,车站上再也没有车的时候,他才低着头往活动中心走去.

聊天的老倌们还在,打牌的也就那些人,就连在外面跑来跑去的孩子都还是那几个.这个世界就这样,每个人都屈服于自己的习惯,不愿意轻易改变.见到小风子,老倌们叫他,哎,你爷爷呢?我爷爷脚疼,不来了.你这些天听话吗?小风子瞅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不听话了?你去我们学校打听打听,六一节还被评为三好学生呢.话一出口,小风子愣了一下,定定神,继续往下说.我们老师说了,我知识面很宽,团结同学,学习进步很大.他拉了拉身上的衣服,你看,这是我妈给我买的,我妈听说我评为三好学生,可高兴了,这是奖品.老倌们听他这么一说,看他的眼神都变了,他忽然就成了他们期盼的人,就是他们的亲孙子.

穿过公路,有车灯,小风子停了下来.灯柱越来越近,蚊虫密密麻麻奔着灯柱而来,追逐着那股光和暖.他来不及多想,车把他远远地抛在身后.小风子这次没有从隔离带下面钻过,他轻快跃过护栏,冲过那段缓坡,跑上回家的路.月光照在小风子身上,又明又亮,他的影子紧紧跟随着他,就像一个从来不曾分开的伙伴,平时被自己忽略被自己忘记,只有在这月光朗照的夜里,才发现自己才是自己最亲爱的伙伴.

他忽然停了下来,影子猝不及防,一个跄踉,很快停在了他的前面.他左边一下右边一下,依然摆脱不了影子的追踪,小风子笑了笑,跑得更快了.跑着跑着,就到清水河水库了.家里的灯亮着,爷爷一定又坐在自制的沙发上打瞌睡了.他抄起一块石头,侧着身往水库扔去,石头“砰砰砰”带起一路水花,月亮的脸被石头砸出了皱纹,不停地晃动,粼粼的波光好像是水库里的水挤出的眼泪.

他拍了拍手,往家里走去.

街子天,恰好遇到周末,小风子早早起来就往镇上跑.

小风子他们镇赶街时间很奇怪,赶十二生肖里属牛和属鸡这两天.要碰到周末,不是很容易,就像上课打盹的时候,正好遇到老师出去上厕所一样,少之又少.小风子早就盼着这一天.

街还是在老街上赶,只是把牲口、粮食交易撵到新街上去.老街太挤,那些牲口不出去,一个街子下来,拉得到处都是,得把人熏死.

小风子赶到集镇的时候,街上已经很挤了.

一到街天,整个镇的人好像全都放下手里的农活,跑到镇上聚集一样.大人娃娃都兴奋得睡不着,就好像吃了兴奋剂.卖东西买东西的,闲着没事只是逛逛的,一个赛着一个,非要早早赶到镇上.好像晚了点,满街的东西就被别人买走,或者自己那几个桃子李子、青白小菜来晚了就卖不掉.街两旁临时搭起了摊子,街更窄了.背箩挂着背箩,人碰着人,有的地方不侧过身都让不开了.

街口牛菜馆已经杀好了牛.头、牛蹄放在旁边的案板上,眼睛还鼓鼓地睁着,看着这个喧闹的集镇.骨头和肉在水泥搭起的大灶上翻滚,发出阵阵的浓香.老板娘背着孩子,用个铁钩勾起里面的牛肉,称好,切片,放进袋子里,再抓些薄荷、芫荽进去,递给客人.老板拿着一把刀,对着牛身子狠狠地砍.老板娘背上的孩子手里捏着个包子,眼睛闭着,摇摇晃晃的背就像摇篮,孩子快睡着了.小风子摸摸肚子,饿了.他“嗖”一下钻到老板娘身边,趁她弯腰舀汤的时候,张嘴就把孩子手里的包子咬掉一半,转身就跑.背上的孩子一下醒了,哭声把老板娘从肉汤里捞了出来,拎着大勺,直起身子到处找.小风子像只偷了牛骨头的狗,早就跑得远远了的.老板娘只得大骂,小死娃娃.

街头有个卖玩具的.小风子盯着那个会打鼓的小象看了半天,忽然发现变形金刚,忙拿过来低头摆弄起来.我要那个.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传来,老板一把抢过小风子手里的变形金刚递了过去.小风子抬起头来,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骑在他爸的肩上.爸爸两只手卡着孩子的腰,把孩子从头上抱了下来,指着摊子上的玩具,说,喜欢什么,爹给你买.小风子站起来看着那个男孩,他满脸得意的样子,就像他手里的变形金刚.小风子冲他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转身就走.

小风子挤过人群,往姑妈家走.姑妈家住在卫生院对面.姑妈一家原来也出去打工,表妹出生后,他们回到了清水镇.她在家里推豆腐买,她跟爷爷说,做豆腐,挣的也不比外面少,只是人磨豆腐豆腐磨人啊.姑爹像个闷头鸡,不吭声,每天除了地里的活,就是帮姑妈打打下手.泡豆,磨豆,做些简单的活计.平日里,小风子来的时候,姑妈总是不作声,埋头磨豆.姑爹也忙出忙进,好像有做不完的活.只有表妹,一看到哥哥来,就高兴地拉着他的手,缠着他带她出去玩.

街天,是姑爹姑妈最忙的时候,平时一天只能卖一个豆腐,街天得卖三个.这时候,小风子来,姑妈就会很高兴,给他抓上一些零食,还会给他一点零花钱.让他带妹妹去玩.他牵着妹妹的手,从高速路上穿过,回到了清水河水库.

太阳高高地挂在天上,就像一个刚从锅里捞出的洋芋粑粑,黄生生热乎乎的,把水库里的水也搅得明晃晃热乎乎的.小狗阿黄冲了出来,尾巴摇个不停,一会嗅嗅表妹,一会舔舔小风子,就像多年不见终于再见.小风子脱掉上衣,一头扎进水里,水面上泛出一个一个的大圆圈.妹妹吓得大喊大叫,阿黄也跟着吠了起来.小风子突然从另一边钻出来,冲着妹妹摇手.妹妹嘟着嘴,不理他.小风子又是做鬼脸又是说好话,最后拿出绝招,带妹妹捞鱼,妹妹这才高兴起来.拿了只桶和网兜,到水库边水浅的地方网小鱼小虾.

夕阳慢慢往下坠,快要掉到清水河水库了.水被染得红彤彤的,水边的芦苇茅草变成暗黑色,迎着晚风一摇一摆,冷眼瞧着水库和贪玩的孩子.小风子拎着小桶,送妹妹回家.走到大坝上,小风子把手罩在嘴边,对着水库里的水“喔喔喔”大声呼叫,表妹也学着他尖声尖气吼了起来.水库里波光粼粼,好像有无数条金色的鱼在不停地游动.

后来表妹说,她妈不准她再去捞鱼.她瘪瘪嘴,学着她妈的口气说,捞鱼摸虾饿死全家.表妹踮起脚尖,附着小风子的耳朵悄悄说,那是她吃过的最香的鱼.小风子说,那当然,清水河水库的鱼又大又香,还有一丝甜味.多少城里人都想来水库钓鱼,村上不准,叫我们发现一律没收,还要罚款.说到这里,小风子昂起头,捏紧拳头,一副哨兵的样子.小风子接着说,你负责帮我问姑妈,我爸妈的消息.我负责抓鱼,抓到鱼我就给你留着,什么时候来我家,我做给你吃. 兄妹俩拉拉勾,把吃鱼的事定了下来.

把妹妹送回家.小风子来到活动中心,发现这里的人越来越多了.

小风子到处转转,吹牛聊天的老倌们挪到桂花树下.带孙子的老太太,还自带凳子,那种凳子放下去是凳子,合起来就像一本书,老太太们随身拎个袋子,居然可以把凳子装进袋子.小风子看了看,又趁一个老太太起身追孙女的时候用手按按,试试承重.那边两个孩子在抢水,都快打起来了,孩子们的打闹很快变成了两个老太太的争吵.

小风子摇摇头,还是回到老倌们身边.他说,奶奶就是惯娃娃,爷爷好,爷爷不护短.老倌们笑了,小风子懂事得很.小风子接着说,我小的时候,我爹带我来赶街,要什么就给我买什么.变形金刚、飞机、什么都买.我妈更是,不管我饿不饿,总塞些零食在我手里.背在背上都要递个包子给我,其实包子我都吃腻了,有什么好吃的,不就是点肉吗,我最不爱吃肉了,常常把包子里的肉抠出来给阿黄吃.后来我爷爷狠狠说了他们,说平时不省,荒年断顿.

大家笑了起来.小风子又说,爷爷想多了,只要清水河水库积满水,就不会断顿.我爹我妈在外面攒了很多钱,说要回来盖房子,把清水河水库建成一个漂亮的大花园,种上很多果树,开个馆子.一个老倌说,你家要在水库边开农家乐啊,那敢情好,我们几个老倌也去找你爷爷喝几杯.你可要优惠啊.小风子摆摆手,嗨,你们来那是不要钱的,水库鱼,土鸡,土猪肉,管饱.

镇上只有一家理发店,现在不叫理发店了,换了名,叫剪吧.剪吧不但理发,还烫发染发.理发多由老板娘亲自动手,烫发染发那些新鲜的手艺呢就是老板的事了.老板娘胖乎乎的,头发染成枣红色,嘴唇也红红的,就像一个胖胖的大红枣,是这个小镇上最时尚的人.

小风子喜欢傍晚去,这时候人不多,不用等.小风子躺在洗头的椅子上,闭上眼睛,老板娘十个指头轻轻地搓洗着他的头发.伸手够毛巾、拿洗发水的时候,硕大的挤压着小风子的头,小风子闻到一股甜滋滋的香味,忽然就有一种想睡的感觉.

洗完头,老板娘把他拉在凳子上,往他脖子上围上一块布.小风子有些瘦小,布围过去松垮垮的.老板娘换了一块,还是大,她只好把布头挽过来掖进小风子的脖子里.整理好,她对着镜子拍拍小风子的脸,说,不好好吃饭啊,这么瘦.剪好头,她把小风子的头抱在怀里,轻轻地按揉一会.又扶着小风子的脸对着镜子左看右看,说,看看,多帅啊.在剪吧理发,小风子就不说话,他享受着剪吧里温柔的音乐,暖暖的粉色灯光,还有老板娘身上那股甜滋滋的味道和那对软软的让他迷糊想睡的.

爷爷病了,整天咳个不停,不咳的时候也像姑妈家那只老猫,“呼哧呼哧”喘粗气.小风子的心就跟着爷爷,一会到天上,一会就到地上,他真担心哪一天爷爷把气呼到天上就回不来了.

他急了,就往姑妈家跑.告诉姑妈以后他又跑到卫生院给爷爷买药.医生说,没看到病人不好开药,还是把病人送过来看看.小风子又回到家.爷爷不去,说这是老毛病,就像抽水机,用的时间久了,难免会生锈堵塞,过几天锈掉了又会好的.

小风子说不过他.最后还是姑妈过来,找了个三轮车,把爷爷送到卫生院.爷爷就是不住院,医生左说右说,住了三天院,每天输液.姑妈忙,送了两次饭就没过来了,叫小风子自己去拿.第三天,小风子去姑妈家,说爷爷要出院了.姑妈在磨豆,头都没有抬一下,她说,好啊,出院好,病好了嘛.小风子不再说话,把表妹带出来.小风子让妹妹看着爷爷,自己回家拿钱.到医院的时候,医生说,输完液就可以出院了,出院的时候必须结清医药费.小风子抬起头,说,我知道,我们家有的是钱,我爹他们每个月都按时给我们寄钱来.只是那天走得急,没带钱,等我回去拿.

爷爷睡着了,就像一只嗜睡的老猫,终于安静下来,在病床上蜷成一团,小风子忽然觉得爷爷变得又瘦又小.他看了看爷爷,指着吊瓶里的针水压低声音跟妹妹说,针水滴到这里就赶紧喊医生,我回去拿钱.

小风子回到家,翻箱倒柜,没找到钱.不知道爷爷把他的命根子藏在什么地方.应该等爷爷醒了问问才对.他回头往镇上跑.跑了几步,又停了下来.想了想,拎着桶往水库上游走去.

清水沟水快进水库的地方,忽然分出有一塘水,不大,也不算深.水塘里的水好像特别拗,不愿意跟其他水一起流进水库,偏要流朝一边,自立门户.其实雨季水大的时候,水塘跟水库还是会连在一起的.小风子把这个水塘子叫做小水库,他说小水库是清水河水库的儿子,分家过日子呢.小水库是小风子的乐园,游泳扎猛子就是在这个水塘里练会的.

小风子脱下衣服裤子,就像进了自家屋里,弯着腰到处摸.不一会就从水塘里捞出几条鱼,他在桶里用手翻搅着,把小那两条丢回水里.又找了两个黑色的塑料袋,把鱼装了进去,往镇上走去.

不是街天,老街上的人少多了,冷冷清清.就像院角的李子树,一阵风过后,掉下的几片叶子.小风子拎着鱼往卖鱼的摊子走去.有人过来看鱼,他迎上去,说,看看我的吧,我这是野生鱼,清水河水库里的.鱼贩子就骂,哪点来的小,有你这么卖鱼的.小风子不应声,继续追着买鱼的人,叔叔,你看看,我这个真的是水库鱼,你看嘛,鱼鳞的颜色淡一些.那人一听,低头看了看,还真是野生鱼.你哪里的,不好好读书,怎么跑来卖鱼?小风子一听,赶紧说,我爷爷病了,我等钱用.买鱼的叔叔看了他一眼,又看看鱼,掏出几张钱递给他,叹了一声,说,不用找了,赶紧给爷爷看病去.小风子在鱼贩子的咒骂声中跑开了.

办完出院手续,扶着爷爷回家了.爷爷没问他住院费的事.小风子有点失望,他多想爷爷主动问起,他就可以把小水库的秘密告诉他了.

安顿好爷爷,小风子开始做饭.翻翻灶台,才发现家里没盐了,只好到地里摘了个小瓜,煮锅瓜稀饭就卤腐把晚饭打发掉.

再到镇上,已近黄昏,清水河已经黝黑一片,黑夜就像一瓶墨水把清水河染黑了,河堤上的树也黑乎乎的,清水河像一条浅灰色的飘带向远处飘去.

街两旁的人家关上门,窗户里透出昏黄的灯光和饭菜的香味.卖猪肉的摊子已经收回去,只是门口的炉子上还炼着猪油,大门没关.小风子还没走近,油渣的香味就像清水沟里一条条翻滚的泥鳅,不停地朝他袭来.他好像已经看见肥肉在锅里滚着,滋遛滋遛朝他叫唤.小风子跑到门口,往里一看,一大家子在吃饭呢.这家伙,真热闹啊.小风子靠着门板不停张望.“咚”一声,门板倒了,人也跟着门板滚了进去.吃饭的人吓坏了,那副样子就像一家人在树下野炊的时候,忽然掉下一条蛇.

他们全都站起来.一个男孩把碗往桌上一丢,冲到小风子面前,喊,你是谁.小风子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裤子上的灰,什么也不说,就走出去.他想,不就是点猪肉吗,我们家天天都吃,我们家还吃烤鱼烧鸡呢.男孩跟上来,推了小风子一把,问,你躲在我家门口想干什么?小风子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说,我怎么了?你再推个试试,老子砸死你.爸爸跟过来,从门后抄起一把扫把,说,谁家孩子啊,怎么一开口就骂人,信不信今天我帮你爹教训教训你.

小风子一看,把手里的石头一丢,赶紧往外跑.

跑了一阵,看没人追出来,才停下身,使劲拍拍手上的灰,就像要把刚才的不快与难堪拍打得干干净净.才稳稳地往红利商店走去.

红利商店什么都有,在小风子眼里,这里就是一个大大的聚宝盆,什么都有.小风子扒着柜台,对老板娘说,老板,我要两包盐巴,一把面条.老板娘坐在门边给女儿梳头,她从小凳上拿过一个红色的皮筋扎一道,头都不回,说,等一下.老板娘站起身把盐递给他.小风子站在柜台前看着她给女儿扎头.她仔仔细细帮女儿的头发用五种不同颜色的皮筋扎成五截.扎完左边,她用手挽一下,扭一扭,把右边扎得跟左边一模一样.拨过女儿的脸,认真端详一番,又摆弄两下,从兜里拿出两条红色的绸带,扎在最上面那根皮筋上,亲了女儿一口.回过头来看小风子盯着她看,笑笑,妹妹好看吧.小风子点点头,说,好看.他停了停,又说,阿姨,我打个电话.老板娘指着电话,在哪,自己打.

小风子拿起话筒,拨通电话,对着电话大声说,爸爸,我爷爷病了,你们赶紧回来吧.什么,太忙,走不了,好嘛,不用担心,出院了.钱?收到了,用不了那么多钱,留着等你们回来盖房子用.嗯,你给我买了好多玩具?不用了,我都大了.糕点?等你们回来的时候再买吧.小风子打完电话,递了五毛钱给老板娘,老板娘看了看计费器,又抬头看了看他,没收.对他说,我这里的电话不要钱,你以后想打就过来打吧.

小风子拎着盐巴往回走.

夜悄无声息跟着他来了.清水河里的水被太阳晒成了水汽,整个小镇变得昏暗潮湿起来.街两旁的房屋矮了许多,偶尔走过的人也变得高大起来,在夜色里恍惚飘动.小风子心不在焉地走着.

猪肉摊的最后一扇铁门还没关,屋外,锅里的油还在冒着热气.门里透出昏黄的灯光,人影晃来晃去.灯光下晃动的人影和锅里发出的油香味像根针,不停挑拨着小风子.他停下来,定了定神,看看手里的盐巴,往四周瞟了两眼.夜晚的清水镇变得空旷幽静,路灯在夜的掩映下显得孤独而单薄,不但没有给清水镇带来光明,反而把夜染得更加黝黑孤僻.小风子悄悄摸到油锅边.咬咬牙,把盐口袋撕开,一股脑儿倒进去.想了想,又捧了一捧沙放进去,捡起地上的棍子搅了几下,才转身往家跑去,一边跑一边吹口哨.

再到活动中心,熟悉的老倌一看到小风子就说,好几天没来了,干啥去了.小风子拿出含着嘴里的棒棒糖,咽了咽口水说,我爸妈他们回来了,整天粘着我,不放我走.老倌们笑了,这孩子,总说大人话,是你爸妈粘着你,还是你粘着你爸妈.

大伙又问,给你买好东西来了吧.那是当然,小风子又舔了舔棒棒糖,说,买了糖、饼干、豆奶、蛋糕,还有好多玩具和衣服、书.我爸妈也是,啥都想搬回来.爷爷又说他们不会过日子,成天只会花钱.我妈妈都不高兴了,说就这么一个儿子,我不为他花钱为谁花.哟哟哟,你爸妈怕是没给你爷爷买吧.哪能啊,给爷爷也买了,蛋糕、牛奶、脑白金,还有各种药,吃的、贴的,一大堆.他们说,那你爸他们挣到大钱了吧,该回来了吧.

小风子说,爸爸说,他们要挣够我读大学盖房子的钱才回来.爸爸说外面钱好挣,只要肯吃苦,到处都能找到事做.爸爸还说,等我长大了,要好好读书,大学毕业就去考一个公家的单位,坐在空调房里上班,不流汗不辛苦,就不会有人敢欺负我了.

说到这里,忽然想起猪肉摊的事来了.他说,妈的,那天我到镇上给爸爸买烟,不小心碰倒了卖猪肉那个屠夫家的门,他就撵着出来骂我.想欺负我,门都没有.老子买了两袋盐巴,抓了把沙,全倒进去他家油锅里了.骂老子,老子让你的油卖不出去又吃不成,以为老子好欺负.小风子正说得起劲,一个黑胖子挺着个大肚子走了过来,远远看去,就像抱着一口油锅.听到这话,眼睛都冒出火来了.芭蕉扇一样的大手掌往小风子抓来.嘴里骂道,小狗日的,我就说老子一锅好好的猪油,怎么会有沙,还他妈咸得要命,原来是你这个小狗日在捣鬼.你信不信,老子拿着你,剥掉你的皮.小风子一低头,从他腋下逃了过去.他一边跑一边回过头来说,以大欺小,你等着,等老子家爸爸回来,我让他拿打死你,我爸爸是保安,有.

小风子咬着牙一口气跑到红利商店,拿起柜上的电话,拨了一串数字,对着电话大声喊道,爸爸,你们快回来吧.喊完放下电话就走,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老板娘看看他,又看看计费器,想说什么,小风子已经跑远了.

小风子跑到车站,坐在桥墩上,看着一张张来来去去的车子,不停地用袖子抹眼泪.那一张张车和街上的人变得有些模糊,就像下雨的时候,雨滴一滴一滴把窗外的景色隔开来,湿淋淋的.他坐在桥墩上想了想,忽然冲过街,跳上一辆班车.师傅问你去哪里,小风子不说话,坐在最后那排座位上.客人来了,师傅忙着招呼客人,没管他.客人多了起来,没座位了.师傅挤过来问小风子,你要去哪里?小风子说,我要去城里找我爸爸.城里,哪个城里.师傅一把提起小风子的衣领,说,小,你闹什么,城里,城里,谁知道你要去那个城里.起来起来,让别人坐,你赶紧下去,老子没时间陪你闹.

小风子下了车,走到车后面,对着车轮子狠狠踢了两脚,还不解气,又掏出小,冲着车撒了泡尿.车一溜烟开了出去,带起来一屁股的灰,把小风子的尿盖住了,只看得到一条细细的痕迹.小风子对着那股灰吐了一口吐沫,慢慢朝家走去.

走着走着,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小风子一哭,夜就来了,一片墨黑.风就像疯了一样,把清水镇上的灰和纸屑、垃圾吹得到处乱跑,树叶在地上翻着跟头.接着,雨点急急忙忙砸了下来,小风子砸醒了,抹了抹一下眼睛往高速公路冲去.

雨越下越大,雨点变成了雨丝,随着风漫天乱飞.小风子弯下腰,从隔离带下面爬了过去,冲过公路.一声急刹,车停了下来,小风子看到爸爸朝他走来……

爷爷知道小风子出车祸已经是第三天下午了.班主任带着来到清水河水库的时候,爷爷杵着拐杖正想出门.

看着爷爷瘦弱弯腰的样子,有些犹豫.爷爷问,小风子又闯祸了.班主任说,不是,我们想问问孩子爹妈的电话,有份文件要他们签字.爷爷说,打工去了,没留电话,字你们签好,我去按个手印,我认着.说,不行,这个字非得父母签,最好让他们回来几天,把这事处理一下.这孩子就是不让人省心,这回祸闯大了吧.爷爷嘟嘟囔囔.几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个清了清嗓子,说,这事还真得他爹妈过来.爷爷把手里的拐棍往地上敲了两下,说,他的事我做主,要刮要打我说了算.班主任沉不住气,说,小风子受伤了,要做手术呢,得他父母过来签字.爷爷叹了口气,有些无奈,说,活该,平时就说他,不要一天到晚跟人家争,这回被打了吧.也好,让他长长记性.一个年轻知道他误会了,忙解释,孩子出车祸了.他顿了顿.看看爷爷的表情,又说,等着父母签字做手术呢.爷爷一下子愣住了,身子晃了晃,就像村口那棵婆树,风一吹,就开始晃晃悠悠的,叶子也“哗啦啦”掉了下来.爷爷使劲握着拐棍,勉强站住稳住,问,在哪里,伤得厉害吗,快带我看孩子去.没有再说,赶紧把爷爷扶上车,往城里开去.

阿黄跟着车子跑,一边跑一边吠叫.车上的人好像什么也没听到,根本没人理它.阿黄一直跑到村口,再也看不到车的影子,才吐着舌头,夹着尾巴,慢慢朝家走去.

爷爷还是不肯说出孩子父母的电话,左劝右劝,说了半天,他才叹了口气,说,不怕你们笑话,这孩子可怜,一岁不到,他妈就跟着人跑了,我那背时儿子跟着去找,一直没有音讯,也不知是死是活.这孩子,这孩子,其实就是个孤儿.爷爷再也忍不住,眼泪顺着满脸的褶子流了下来……

责任编辑:马艳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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