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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边书论文范文 和湖边书(节选)相关大学毕业论文范文

主题:湖边书论文写作 时间:2024-0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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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洪涛

临湖听风

湖是上帝踩在大地上的一个脚印,也是大地上的一个秘密.时间久了,居住湖畔的人也会成为这个秘密的一部分.日兮夜兮,朝兮暮兮,人成为了湖的一部分,自然也就走进了它的心.它的心里藏着许多事.譬如一群鱼的歌与哭,是怎样在寂静的夜晚荡漾成一圈圈涟漪?譬如一丛草的怕与爱,是如何在夏季葳蕤在秋季枯败?譬如一只青蛙的吟咏,一条水虫的呓语,一叶小舟的孤独,如何被夜色笼罩,定格成不可猜度的心事?

在陆上看湖,近看是一个波光粼粼的平面,遥观是一条水天相接的长线,缺乏立体的感觉.不知道在湖里看陆上,是什么感受.这要问鱼.鱼比人清楚.鱼是水的主人.其实也不是,水滋生了鱼,水是鱼的空气.鱼只是湖的孩子.

月色皎洁的夜晚,湖面上常常生起微风.半夜到湖畔,就能看到风的形状.偌大的湖面上,常常是安安静静的,*的月亮在湖面上悬挂着,湖水里自然也有一枚,两枚月亮只隔着一层薄薄的水.深吸几口气,扑人鼻腔的是带有腥气的水气.腥气是湖鱼、湖虾的味道,这种味道白天微弱,夜晚尤甚.因为月色下,天地一派静谧,再无人打扰,湖里的鱼们虾们都浮了上来,围着月亮倾吐心事.白天的湖,未免会有些喧嚣,环湖堤上骑行的人群,湖畔游玩的妇孺,树林里的鸟叫,山峁上的狗吠,都会惊扰到一座湖.写到这里,我突然觉得,云蒙湖比之西湖应该是幸福的.它是野湖,西湖是官湖.西湖因为巨大的声名,每日里会有千万人踏临游玩,甚至夜晚也不得歇,怎会有时间独自梳理自己的心事,获得一刻的安宁?云蒙湖虽然白天还会受些骚扰,但到了夜晚,它是可以自由呼吸的.

夜观云蒙湖,水蒸汽袅袅上升的样子也看得清楚,那水汽呈乳白色,像炊烟,只不过比炊烟淡些,一丝一缕从湖面升腾起来,把湖面笼罩.朦胧中,几条小舟静静地泊在水面上,像一个个美妙的点缀.偶尔,会有大鱼跃出水面,搅荡起几层水波,仿佛舞会集合的口哨,*时分,水世界里的生灵们便活跃起来了,湖水慢慢有了动静,小舟开始轻轻摆动,像婴儿的摇篮,船上的渔夫睡得正酣,浅水处的芦苇也有了微微的颤动,湖水中的月亮起了波纹,水汽更加氤氲,成为流动的湖风.

湖风是水的呼吸.它总在夜晚把那些心事翻出来,吹过来.我曾经和朋友半夜划船去过湖心.一片水,一轮月,一叶小舟,两个未眠人,没有言语,没有交谈,就那样静静地浮在水面上.船好像不存在了,我们两个就那样漂浮在水面上.月亮就在一侧,仿佛伸手可及.一大片漫无边际的水就这样包围着我们,我们把自己的肉身完全交给了湖.湖水托负着我们.我们离开了大地,离开了泥土,离开了陆地上的一切泥淖,浮在湖上.湖水以它阔大的平静接纳了我们.天地无言,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

一丝人到中年的悲凉感慢慢升腾起来,眼泪慢慢流了下来.那一段失意的日子里,为了生命的攀登,我不得不咬牙逆水行舟.那艰难的岁月,不仅是肉体的病痛,更有精神的创伤.像生命刮起的一场台风,席卷而来,随后降落下瓢泼大雨,把我淋成落汤鸡,但所有的委屈、失意、疲惫和痛,我都当成生命的必须硬生生咽了下去.我没有哭.此时此刻,置身水的世界里,在无声的湖面,我却突然哭出声来.

眼泪是身体的降雨,那些混合着爱恨悲欢的泪珠,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水,它掺杂了太多的杂质而变得混浊.我的泪水像一条细小的溪流,注入湖中.朋友告诉我他曾无数次独自一人夜泊湖心,也曾对湖放声大哭,后来,他就选择了这种生活.远离尘嚣,临湖而居,借湖听风.我不到朋友的年纪,也没有朋友的决心.他说把他的故事随着眼泪全部藏进了湖的心里.湖接纳了疲惫的他,让他重新来过.湖水氤氲的水汽重新通过呼吸进入我的血液,我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低头看着湖面上的身影,我看到了那一个完全不同以往的我自己.

在朋友眼里,湖就是一个世界,一个宇宙,一个值得终生参悟的“道”.所有的问题都可以用湖来比拟,所有的疑惑都可以从湖中悟出.选择临湖而居,向湖问道,是为了活得透彻,活得明白.五十岁后,朋友“归隐”湖滨,建造小木屋,开辟小田园,过上极简的生活,悠然自得,看上去比当年在红尘中叱咤风云更加惬意、享受.

他说,人生到了后半截,就得有后半截的活法.低了,火焰消了,要越活越轻,越活越慢,不能越活越重,越活越快.人本是自然的产物,回归自然,是归途,是归宿.每个人在心中都会有一条通往“田园”的小路.古人说:“智者乐水,仁者乐山.”很有道理.——隐居在山中,面山而居,“岩扉松径长寂寥,惟有幽人自来去”,成为一个心无挂碍的“幽人“,如山上白云,像石上青松,为的是一份自在、宽仁,是一种回归;隐居在田园,像陶渊明,“怀良辰以孤往,或植杖而耘耔”,为的是一份世俗的快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体味平凡的滋味、劳作的幸福和人伦的欢乐,是一种回归;隐居在湖边呢,向水而立,凭湖而居,借湖听风,伴湖观雨,求的是一份超然的安静,这安静是外界的安静,更是内心的安静,参悟一个湖,更是了解自己,这是一份更深的参悟.梭罗在瓦尔登湖畔生活,为一个湖立传,其实,是为自己立传.他不仅认识了一片水,解开了一个湖在大地的秘密,更是认识了他自己,了解生命的秘密,他是一个智者.

朋友的话声如巨雷,常在耳边回荡.我虽不能至,但心向往之.每一个人,夜晚躺在床上,不必去听湖,听一听自己,就能听到许多“湖水”的智音.因为,人本就是水做成的.人的体重的百分之七十都是水.人脑是智慧的源泉,脑组织中百分之八十都是水;血管里流动的红色的血液,百分之九十是水,就连骨骼中也有百分之十五是水.《红楼梦》大观园里贾宝玉最先发现了这个秘密,说“女儿是水做的,我见了女儿就觉得清爽”.一个人慢慢变老,就是慢慢失去水分的过程.这让我想起木乃伊,那些被风干的肉体,像干涸的湖泊,慢慢蒸发了的爱、恨、情仇,如一缕青烟,如一片云翳,最后剩下干枯的河床,像一个生命的寓言.还有那坐化焚烧的高僧,一片烈火挥发了所有的水分,肉身缩化为晶莹的舍利,是参透生死的思想和智慧,是大德不孤,像一个生命的偈语.

水在每一个肉体里游动,像一条条的河流.直立的人,就是一条条直立的河流;行走的人,就带着一条条行走的河流.朋友说,每一个人,都是一个小小湖泊.每一个人,都是借湖而居.

这个充满了浓浓的诗意和哲理味道的譬喻,是这个冬天我听到的最打动我的一句话.

环湖奔跑

湖的形状并不规则,湖岸依湖而起,曲折蜿蜒,把一片水环抱起来,像臂弯里躺着一个婴儿.环湖堤成为湖的一个规则,就像是人在社会中的藩篱,它限制了湖,其实也保护了水.水与土、与砂石像一对矛盾,湖水拍岸,泛起层层细波,湖堤岿然不动,将倒影投射其间,在水下颜色深成一带长龙.湖畔的树木成行成排,枝繁叶茂,它们扎根于此,根须延展向水中,生长得比田野里的树木要快得多.

起初的时候,环湖堤是一条泥土路.立柱长堤上,中间两道车辙,光滑坚硬,车辙两边和中间,长满了一堆一堆的茅草.茅草品类繁多,有铁蒺藜、蒲公英、水稗子、菟丝子,春夏时节,绿意葳蕤,秋天里常开出细碎的小花.下田耕地的牛马早出晚归,边走边吃,人踩在上面,软绵绵的,像走在毯子上.堤成了一条路,被行走过的人、牛、狗、鸭……的脚磨得光滑生辉.一条路伸向远方,带给人的往往是无尽的延伸和希望感,但湖堤上的路,却划成了一个圆.每一处,是起点也是终点,是出发也是归宿.有意志坚强的徒步者,选择环湖奔走.每年春天,都会看到背包客,戴着墨镜,风尘仆仆,沿湖而来,又沿湖而去.

借居湖边之后,每天到湖堤上行走成为朋友的必修课.每天晨起奔跑,风雪无阻.每一个生命,都有奔跑的宿命.南此及彼,由近及远,将肉体移动于天地间,将骨骼震动,把肌肉拉紧,迈动双脚,拉紧肌肉,让身体的小湖泊沸腾起来.就像发动一艘航母,小心脏里的核反应堆,呼吸带来的刺痛与肺部的收缩和扩张带来的存在感,肌肉反复拉伸的酸痛和健壮,小小台风刮进身体,血液成为会呼吸的水,蒸发的汗水带着二氧化碳、疲惫、劳累、委屈和偏执,以及对世界的蔑视、期待和绝望,一同顺着汗毛的小小河流通道,幻化成汗毛上悬挂的水珠.

奔跑是每一个生命的权利.为了活着,为了健康,为了逃避灾难,为了趋利避害,我们每个人都奔跑在命运的环湖堤上.塞壬有一篇长文《奔跑者》,写她是如何成为一个热爱跑步的人,那种属于一个写作者的奔跑,“它是那种关于精神、意志、飞翔、梦境、痛苦、迷茫、内省以及完成灵魂自我修复的放逐.”一个瘦小的女子,在汹涌的人群中,马拉松竞赛的人群中,不为健康、不为名次、不为竞争,就那样越过树林、越过田野、越过桥梁,漫无边际地跑下去,是怎样的一种平静下的惊心动魄?是如何的一种强大?

一条漫长的湖堤摆在面前,不由得你不跃跃欲试地奔跑.每天十五公里的路程,一个多小时的不停歇的脚步腾空、手臂摆动,心跳的频率大大升高,血脉“咕咕咕”搏动得像一面战鼓,朋友便便大腹日趋缩小,腹肌渐渐凸起,湖水带着雾气钻进鼻腔一直到达肺里,再流经每一条血液抵达的地方,然后夹杂着泥沙俱下的杂质砂石呼出来,冬天的早晨,每一个晨跑者耳边都挂着一带白气.

暮临的傍晚,众鸟归林,孤帆靠岸,湖堤上总会出现一个孤独的散步者.人成为湖的一部分,像一条鱼、一只鸟,一个走兽,一根野草.血壁上的脉动随夜色消沉,渐渐平静.闲散的心情,驱动慵懒的步履,“众鸟高飞尽,孤云独自闲”,漫步在环湖堤上,一侧湖水淡然如镜,一侧旷野平展如毯,湖堤成为一条分割线,也成为一条连接线.“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生命的呼吸与湖水的呼吸成为一个频率,吞吐着风雨,也吞吐着天地.在一个安静的湖边散步,日复一日思考着人生这个命题,总会有接近真理的答案飘出.

每年三月,环湖堤上总有一场民间协会组织的马拉松比赛.一群从四面八方奔来的人,脱去臃肿的外套,退掉西装革履的文明,把常年不见阳光的皮肤裸露出来,像一群重返自然的猿人.环湖堤总长一百五十公里,一场四十二公里的马拉松,只占去了它的四分之一.即使如此,众多的人群中能抵达终点的也占不到一半.总有一些中途退场者,在人生这场长跑大赛中,在每一次比赛中,总会有这样的退赛者存在.他们就像河流里渐渐退沉下去的泥沙,就像湖水中慢慢淘汰的鱼虾.但每一个长跑中的失败者,也并不是生活最终的失败者.挑战自我的过程就是认识自我的过程,一个生命在外物的参照下,能更好地发现自己,校正自己,一个湖,就像一面镜子,那些逐渐拉开距离的长跑者的身影,投射到湖水中,像一条条游泳的鱼.我和朋友曾经是这一场肉体狂欢的观战者,慢慢地,我们也成了放逐肉身的一员.没有快,只有跑;没有角逐,只有坚持.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两个心怀鬼胎、别有心思的男人,一路奔跑,为了一个有别于众人的隐秘的精神、意志、内省以及完成灵魂自我修复的放逐,我们需要这一场生命的奔跑.

这样的想法也是狭隘的,我们怎么又能用一律的标准去揣度别人奔跑的目的呢?一场起点上共同出发的马拉松,黑压压的人头,林立的跑动的双腿,移动的一座座佛堂般的肉身,心脏里血脉偾张的小湖泊……这就是一个命运的隐喻.

环湖堤是一个悠长的舞台,形形色色的人生在这里相聚,生命的花树在这里徐徐绽放、慢慢枯萎,春夏秋冬寒来暑往的锻炼之后的一次奔跑的演出,像湖泊的一次涌潮,是人生的一次开幕.

湖是属于众人的,也是属于个人的;湖是喧嚣热闹的,也是孤独寂寞的.一带长堤无语,独自守护着一片大水,直到沧海桑田,地老天荒. 无水则无堤,无堤则无水.环湖奔跑,不是一场生命的狂欢,是一场生命的寂寞孤独,石上开花.

放生鱼

立春之后,天气倏忽转暖.昨天还冷冷的湖风,今天吹到脸上,就有了暖意.哔哔啵啵的裂纹声陆续传过来,是春湖开始融冰.

先是门前的小溪开河,背阴的溪岸还铺排着白雪,北岸阳光下,已经是融融春泥.一个冬天,自去年那场大雪之后,小溪就封住了.或白或暗的冰面,反着光,投射到木栅栏的围墙上,像一面镜子.驻足细听,总能听到镜子下面的淙淙水声.小溪水流不大,却一年四季流淌着,在这个湖的周围,有无数条这样的小溪,它们来自远山,或者田野的尽头,穿过松软的泥土,钻出湖畔的树林,悄悄流向湖中.小溪两岸的青草已经枯黄,长长细细,没有人收割,在冬天里也繁茂着.我曾在雪地里遇到过一只兔子,它藏在小溪侧岸上的草丛里,窸窸窣窣地啃食着雪屑和草籽.也看到过一群麻雀,簇在岸边,细细的小脚趾在雪地上印出一片片梅花,刨开了薄雪覆盖的草种,探头探脑地啄食.

顺着小溪看去,一边是远方的田野,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雾色中,渐行渐远,成为遥远的天际;一边是白色的小路曲折蜿蜒向湖中,尽头处是湖面上的皑皑白雪.小溪成了一条小路,一切的流水和水中细微的生命,都覆盖在冰河下.它们以休眠和静默,等待着春阳高照,冰河融化.这让人想起动漫电影《冰雪奇缘》里,那个拥有挥手成冰法术的公主等待着爱的唤醒.她踩过的每一处,都会成为冰路.善良的公主逃离开争权夺利的皇宫,奔向森林远处的高山.孤独、寂寞、绝望,无耻情敌的追杀,让她一颗心就此冰封.这世界上只有一把钥匙可以打开,那就是“真爱之吻”——美国电影的动人之处,就在于总要展现这样的动人的人性之美,总会在斗勇好狠的热闹之外,提炼出一种打动人心的东西,或勇敢,或善良,或纯真,或坚韧,《公主苏菲亚》也是如此——个带着驯鹿的农夫野小于用一颗真爱之心融化了公主的心河,终于拯救了公主.

湖面融冰,一切都是静悄悄的,毫无察觉的.这与大河不同.我故乡处在鲁西南黄河岸边,每年春天黄河开凌,那声势浩大的奔流,仿佛千军万马的厮杀.被冻透了的黄河,冰块突然炸裂,被上游滚涌下来的河水卷起来,又甩出去.宽阔的大河里,冰凌一层叠着一层,一块推着一块往下游奔去,这是一年里黄河堤坝最为危险的时刻.湖里不这样.湖始终就那样安安静静的,结冰的时候安安静静,融冰的时候也是静悄悄的.

先是湖心的冰雪融化,什么时间都不知道.仿佛一抬眼,昨天的冰已经变成了微微泛着涟漪的碧波.前几天还看到有人从冰上到对岸去,今天就已经是春水晃荡.最明显的标志是水鸟,野鸭子或者白鹭,出现在遥远的湖心,抖羽,凫水,潜水,拍水,呼朋引伴.成群的水鸟突然就飞临大湖,降落大湖,不知道从哪里飞出来的.冰变得晶莹剔透,薄起来.薄薄的冰块,带着横七竖八的裂纹,从湖心延展到湖边.它们漂浮在水面上,也荡来荡去的,这一块与那一块之间,许多已经断裂了,像一块块水中的浮木.

继而,围着岸边的一圈湖冰开始融化.一不留神,与泥土相接的一圈,已经成了罅隙.水汪汪地从下面渗出来,冰面上也有了水.泥土变得湿漉漉的,发黑,发红,发情.地温上升,曾经坚硬的泥巴成了温软的泥土.我把一只脚探进去,稍一用力,冰块迅速下沉,我差点掉进湖里成了落汤鸡.朋友哈哈大笑起来,一把拽住我,把我扯回岸上.我说,冰下有鱼.一条白肚皮的鲤鱼就在冰下的隙缝里吐着泡泡,我折下一截干枯的芦苇捅进去,它白我一眼,摇头摆尾地游走了.

浅水处被冰冻伤了的芦苇,随着冰湖解冻,也纷纷折断了,倒伏在湖面上,漂浮着,一漾一漾的,渐渐飘向远方.凝眸细看,水波之下,苇根生发,已经开始冒出尖尖的新芽,正一寸一寸钻上来.人有时候真比不过一根芦苇.这种一年生草本植物,春来生发,冬来枯萎,其实它的根并没有死.生的喜悦和死的悲伤交替进行,这就是一棵植物的命运吗?一次一次重生的滋味,是什么样子的?

春天是一下子就喧闹起来的.一个冬天,湖隐藏了太多的生命.融冰的日子,这些生命呼啦啦就冒了出来.先是水鸟,漫长冬天的枯燥简直憋疯了它们,开湖之后,它们一群群迫不及待地在湖水中跳起了水中芭蕾.空中翔集的白鹭,黑白羽翅美得炫目,长腿鸟转动长长的脖子开始在潜水里捉鱼摸虾,野鸭子也钻了出来,贴着水面噗啦啦啦滑行出一条条水纹,然后一猛子下去,便没了踪影.“春江水暖鸭先知”,春鸭戏水,伴随着嘎嘎嘎的呜叫,响彻整个湖滨.

最欢腾的还是湖里的鱼.憋了一个冬天的鱼,都像马驹儿一般撒起欢来.细细长长的白参条翻着身子跃出水面,黑头草鱼跑到湖边来探头探脑,鲫鱼和鲤鱼吐着泡泡,在水面呼吸着氧气,晒着暖烘烘的太阳,一点儿也意识不到危险的降临.

湖人们撑起小船,晨出晚归地去湖里下网,这自然也少不了那些喜欢垂钓的家伙,在那湖畔的长堤下,一个个鱼鹰似的蹲坐在那里,眼睛紧紧盯着湖面,差一点就要钻进湖里去了似的.

这个时候,我们还有一项工作要做.那就是每年春天的这个时候,朋友都会从外地购回十几万尾鱼苗,让我们这些喜欢垂钓的家伙,一起把这些小鱼儿投放进大湖里去.这是一个湖对我们常年无私付出之后,我们唯一能做的、弥补我们杀生所带来的阴德缺失的一点点小小的回报.

水上芭蕾

长腿鹳在秋天里见得最多,薄暮或晨露之时,在湖畔湿地,总会看到成群的鹳鸟.到了冬天,大批大批的候鸟迁徙到南方去过冬,但也并不是全部.我常在冬日黄昏,看到湖心中游弋的鸟群.我对鸟类没有细致的研究,对鸟的分类也不甚了然,我不敢断定是否是长腿鹳,但斜晖中灰白的羽毛闪闪发亮,低飞时细长的身影翩跹起舞,实在是一类美禽.

朋友曾捉到过一只受伤的大鸟,那是坏人们在湖畔树林中悬挂捕鸟网的结果.高高长长的细网,与灰色的天空几乎成为一种颜色,那些仙鹤一般神情优雅的珍禽总会意外地落网,因为它们尚还相信人类.朋友说,他沿湖跑步,手中总提着一把剪刀,只要他遇上,他就会随时解救那些被困在网上的鸟儿,并且顺手把那些捕鸟的网类剪碎.为此,他还收到过威胁电话和短信,但他不为所动.我知道,他热爱这些自然的生命胜过热爱他自己.

大地上有水,真是一个神迹.何况是一个千亩之大的湖?水滋润了土地,滋养了大地上无法数计的植物、动物,它让种子发芽,让鲜花盛开,让果实满浆,让鸟儿飞翔、兔子奔跑,这真是一个奇妙的事情.这样看来,水的形态、颜色也是各式各样的——进入树木,站立成茎,变成木材;进入叶子,叶子变绿,成为一个个小小贮水池;进入花朵,五彩斑斓,又成为色彩的载体,让花朵更加娇艳欲滴,光彩夺目;进入动物体内,它便成为它们沸腾的血液、奔跑或飞翔的力量.

一个湖,积聚了太多的水汽、水滴.它孕育着生命,又成为生命的依赖,它的吞吐呼吸,每一次,都与无法数计的生命、命运有关.

我想说一说那些鸟们.

湖畔陆地上的小鸟,以麻雀和喜鹊为主.这些不能入水的鸟儿多隐身树林里.湖畔有一大片高大的白杨林,白杨林里间杂着许多高高低低的灌木.朋友的木屋就建在树林中,面朝湖水,背靠白杨.秋冬之后,杨树叶子尽落,高大挺拔的杨木直直地裸露在天空.往往在离开地面十米左右的树权上,会托举出无数个黑乎乎的鸟巢.喜鹊就最喜欢在杨树上做巢,它们筑巢不如燕子精细,不会用嘴巴团成泥丸粘合,往往只是衔来一些枯树枝,交叉地摞起来.这种鸟巢往往硕大沉重,露天开口.有一次,我和朋友爬上了一棵容易攀爬的杨树,看到了喜鹊鸟巢的样子.只见树枝做成的巢内,铺着一些破丝絮,还有树叶,雌喜鹊就把卵产在上面.这种巢穴看上去简陋,实际上很结实耐用.我们看到的杨树上的鸟巢,往往多年不散,一对喜鹊甚至可以住好多年.喜鹊不是候鸟,不用迁徙,这种鸟儿短腿长尾,羽毛黑白相间,甚是俊俏.而名字寓意吉祥,它的呜叫常被看作“喜事到”的吉利祝福,所以深得农人朋友喜爱.湖畔的湖人们最喜欢这种鸟儿,对它们伤害也少.包括捣蛋的孩子们也很少拿伤它们.这与人们对乌鸦的厌恶明显相反,两种鸟儿的命运也截然不同.喜鹊不是群居,但是常常结伴.在我的观察里,这是一种很强的鸟儿,也是特别注重情感和家庭生活的鸟儿.因为我所见到的喜鹊,几乎都是成双成对地在树枝间嬉戏、调笑,郎情妾意,像新婚燕尔的小夫妻.

麻雀则不然.麻雀总是成群来往,呼啦啦飞过来,呼啦啦飞过去.麻雀身形渺小,飞落迅速,爆发力强,但是长途飞行能力较弱,像是运动场上的百米健将.我很少在湖水上空看到这种小鸟,它们一般降落在湖畔的草地上,捉食草籽;或者停落在干枯的浅水芦苇上,麻点的羽毛蓬松温暖,尖尖的小喙不停地捉食着食物.这是一种嘴馋的鸟儿.它们群居,但很少谦让、和睦,我甚至看到过麻雀打架的场景.遇到食物,麻雀全力竞食,骨碌碌的小眼睛四处乱转,随时准备起飞弹跳,以避免天敌的伤害.这种鸟曾作为“四害”之一被消灭过,但不会飞行的人类怎么可能将繁殖力很强的麻雀斩草除根呢?它们的确也爱糟蹋庄稼,秋天的时候,湖畔的谷子地里,稻草人吓唬的就是它们.它们胆子很小,叫声却短促而尖利,千百只麻雀叫起来,吵架一般,常常让人心烦.但在任何一个湖畔,这种鸟儿是少不了的.它们常常借巢而居,或在农人屋檐下,或在岩扉罅隙里,有时候甚至连固定的巢穴也没有.我曾经有一段时间痴迷拍这种小鸟、画这种小鸟,但拍摄的难度很大,它们像多动症的顽童,很难给你哪怕三秒的静止的时间.正因如此,拍好、画好这种鸟,还真不容易.

水陆通吃的鸟儿也有不少.除了鹳类外,最多的就是野鸭子.这是一种水鸟,和陆地上鹌鹑个头差不多,比家养的鸭子要小上一半多.饲养的鸭子不会飞行,野鸭子却可以做短时间的飞翔.夏秋季节,它们常常隐身杂草丛中,在水里捉鱼捉虾,也是成群结队地游弋着.这种水鸟潜水技术过硬,你常常看到它们正在水面玩耍,倏忽一下就不见了,再看到时,它们已经潜水游出了好远.“忽焉在左,忽焉在右.”野鸭子的灵活让你敬佩,特别是冬天的时候,湖面上一览无余,它常常飞到距离陆地很远的湖面上游戏.站在岸边,远远看去,只见一群小小的黑点,动来动去,一如天上的星星.

朋友饲养了十余只鸭子,白天就赶往湖里觅食,夜晚鸭子们排队回巢.这些家鸭子步态摇摆,走起路来不慌不忙,气定神闲,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家禽.

立春之后,湖里的冰开始融化.雪水、冰水重新成为一池碧波.融冰的讯息最早来自湖面的声音.在宁静的夜晚,你可以听到轻微的冰裂的声音,像是窃窃私语的虫子,甚至还可以听到风吹湖水的鼓荡声.这美妙的声音跟随着第一缕春风吹来,让人夜不成眠.“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在湖畔听风,听冰裂的声音,与古人的情怀也是心有灵犀、异曲同工的.

一个湖,不会吝啬,它除了养育水中的鱼虾,还会收留许多与鱼虾一样美好的生命.特别是那些或飞翔,或鸣唱,或舞蹈的鸟儿们.当然,也包括人.

初春之际,当冬冰融化,春鸟归巢;当白昼将逝,晨昏相接,最美的是看水鸟们在湖上的舞蹈.

只见长腿鹤翩翩起舞,野鸭子倏忽潜游,高高的树枝上,喜鹊鸣唱,水边的陆地上麻雀觅食……就这样亲近一座湖,就这样融入一座湖,就这样了解一座湖,我看到了生命的美好.是的,借湖而居;真好,向湖问道.

乔洪涛:男,山东梁山人,1980年生,现居临沂蒙阴.在《中国作家》《青年文学》《长城》《百花洲》《芒种》《散文》《散文选刊》等文学期刊发表作品100余万字,作品多次获奖,有作品被转载和收录到多种选本.首届“齐鲁文化之星”.第八届“养马岛读书节”特邀作家.入围“鲁彦周文学奖”,获得首届、五届沂蒙文艺奖,首届银雀文学奖,2010年山东青年作家创作会代表.出版小说集《赛火车》,著有散文集《大地笔记》《飘满云朵的木头》.

回顾述说:本文论述了适合不知如何写湖边和节选方面的湖边书专业大学硕士和本科毕业论文以及关于湖边书论文开题报告范文和相关职称论文写作参考文献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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