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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离的浪漫相关本科论文范文 跟别离的浪漫方面学士学位论文范文

主题:别离的浪漫论文写作 时间:2024-0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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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离的浪漫论文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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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就像踏上了一艘漂流的舟,再也没有回去的航线.倘若你真的能穿越时空,再回到从前,那也不是从前的时光,从前的你,只能徒留一声声无奈的叹息.

——作者手记

心事

最近林秋柏的生活被人投进了一块重重的石头.那石头使他原本平静的生活激起层层的浪花.这浪花即让他振奋,又让他酸楚不安.虽说林秋柏早已不再年轻,早已过了知天命之年,可那振奋与酸楚整天仍像影子一样跟随着他,纠缠着他,使他有一肚子话无处倾诉,无法释怀.

几天来,林秋柏寝不安席,食不甘味.老伴就关心地说:“老林,你这几天怎么啦?吃不下,睡不香的,是不是得了什么病?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医生?”

是不是得了什么病?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医生?林秋柏心里清楚,是那块“石头”激起地浪花,让他的心事越聚越多,越积越厚,若是再不释放出去痛快痛快,说不定他真的会被憋出什么病来.可现在,现在这叫什么病呢?那可是医院无法医治的心病啊.

想想这尘世间,人海茫茫,热热闹闹,可能了解自己,能和自己说说心里话的知己,又能有几人?简直是寥若晨星.

俗话说得好,有话说给知人,有饭送给饥人.林秋柏这时就想起远在他乡,身在省城,和他几十年无话不说莫逆之交的老友向北方.

于是,林秋柏就着老伴的话借坡下驴,谎称道:“这惠城那几家医院,没有一个能让我信得过的医生.要想看好病,还得去省城的大医院长春,找找名医教授看看.”

老伴又关心地说:“那我就陪你去吧.”她要陪我去?林秋柏想,她若陪我去,我能和北方谈得那么开心?那么投机?那么无所讳忌,畅所欲言吗?虽说老伴几十年来与他风雨同舟,患难共济,相濡以沫,可老伴终究是老伴,老伴不是老友.男人之间的话,尤其是和向北方这样老友之间的谈话,有些话还是不让她听到为好.谁的心中能没点隐私?谁的心中能没个小秘密?这样,林秋柏就一脸严肃,一本正经的对老伴说:“我现在能吃,能喝,能走能料,你陪我去一路辛苦搭着路费不说,这家扔下没人照料能行吗?”

这样林秋柏为找个知心人说说心里话,先乘汽车,再坐火车,行程二百多公里,见到了他在省城的老友向北方.

老友

林秋柏见到向北方是八月的雨季.那天向北方在一家老酒馆热情地款待了远道而来的林秋柏.回家后又泡了一壶西湖龙井,两人又有滋有味的喝起茶来.喝着喝着,窗外就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林秋柏望着窗外说:“北方,这两年没来,你这儿变化可不小呀!这高架桥建得可真高,坐在你家这五层楼上看来往的车辆都这么清清楚楚的.”

说着林秋柏的目光又落在眼下比向北方家矮一层的屋面上.这屋面离向北方家的阳台也太近了,似乎只有一步之遥,只要一抬腿,就能迈到那屋面上.

林秋柏看着眼前被雨水淋湿的屋面,又感慨地说:“北方,你也是咱那小镇子里走出来的人.你看这省城真是寸土寸金,这两栋房子都要挨上了,那像咱家乡小镇的窗前还有块小园,种点什么花草,瓜果梨桃的……”突然,林秋柏打住了话语,看着窗外屋顶女儿墙根一簇绿色的野草丛中,竟然有一株金的蒲公英小花在蒙蒙细雨中微微地摇曳着,就感叹地说:“我只知道花儿长在大地的泥土中,长在花盆里,没想到这没人侍弄五层楼顶的女儿墙根下,还会有这鲜艳的小黄花开放?”

向北方望着两鬓有些霜染的林秋柏说:“秋柏,你还是我们在集体户时的老样子,一点也不像你现在这个年龄,还像你年轻时那样,对什么都好冲动,好感兴趣.”

林秋柏没有回答向北方的话,依旧自顾自地说:“北方,我就纳闷,这城里尽是条条的柏油马路,栋栋的高楼大厦,是哪来的泥土和种子呢?”

向北方说:“是风啊.这全靠风吹来的泥土、种子,日积月累,年复一年.”

雨,悄无声息地停了.天边出现了一道五色斑斓的彩虹.这时,不知从什么地方竟飞来一只白色的蝴蝶,围着那朵小黄花优哉游哉地转来转去.林秋柏又有些惊喜地喊道:“北方北方,你快来看,蝶恋花,蝶恋花.接着又有些感叹地说:“这么高的楼,这蝴蝶是怎么飞上来地哪?它又是怎么知道这还有一朵小黄花呢?”

向北方看着一脸惊叹又好奇的林秋柏,蛮有城府地笑着说:“这也许正是生命无处不在,爱无处不有吧.正因为如此,大自然才为一切生物提供了丰富的生存空间.”

“大自然为一切生物提供了丰富的生存空间.生命无处不在,爱无处不有.北方,你说得可真好,不愧是东北师大毕业省城特级的语文教师.”

向北方说:“你林秋柏自学成才,函授中文系毕业,入学考试比我们还难哪.”继而话语一转又说:“秋柏,你这次大老远地坐汽车,乘火车,赶了好几百里的路程,来到这里,不是为了让我和你在这儿欣赏高架桥、欣赏蝶恋花吧?”

高架桥?蝶恋花?林秋柏自语着,望着渐渐远去地蝴蝶,和高架桥上那一辆又一辆疾驰而过的车辆,回过神来说:“不不不,当然不是.不过,我要和你说的事儿,也许跟这高架桥,这蝶恋花有关吧.”

“跟高架桥?蝶恋花有关?那是些什么事儿呢?秋柏,你快说说吧.”向北方说.

苏晓婉

林秋柏目不转睛地看着向北方家窗外高架桥上,一辆又一辆疾驰而过的车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北方,我还记得你说过这样的一段话:‘人生就像踏上了一艘漂流的舟,再也没有回来的航线.倘若你真的能穿越时空,再回到从前,那也不是从前的时光,从前的你,只能徒留一声声无奈的叹息.’ 要我说,人生就像这高架桥上行驶的车辆,再也没有回来的路. 那天,我就没想到苏晓婉会和我提起从前,会说出那番令我意想不到的话来.”

“苏晓婉?”向北方有些迷茫地看了看林秋柏.

林秋柏笑了笑说:“是啊,苏晓婉.她还认识你哪!那年你去我们集体户看我,你还铺过人家的大鹅毛褥子,弄得我现在还替你欠着人家的一份人情哪?!”

“什么苏晓婉?大鹅毛褥子?你还替我欠了人家的一份人情?这是谁和谁的事儿呀?我说秋柏,你这是和我玩什么穿越?这是哪百年前的事呀?这和我能挨得着吗?”向北方挠着稀疏的头发疑惑地说.

林秋柏仍是笑着说:“就是我们初中刚毕业,都得去农村接受再教育.你去了松柏三队集体户,我去了大房身梨树园子九队集体户,那年你去看我……”

“哦,哦.”向北方像是在尘封的记忆中找回到了从前.他想了一会儿,说:“那是几百年前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啦?我现在都有些记不清了.不过,苏晓婉这个人我还真有些印象.记得那年我们都从农村抽回城里,她被分配到东方红副食品商店当营业员,你还故意领我在她的柜台上买过不少东西哪!”

向北方说着,又给林秋柏的杯子加了些茶水说:“我印象中的苏晓婉,身材挺苗条,鹅蛋型脸儿,白白净净,眼睛不大不小,笑眯眯地挺受看,就是贵人语话迟. ”

“对对对,是这个样子.就是现在她的变化也不大,只是比那时稍稍胖了些,显得更丰满了,更受看了.”

“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向北方掐着指头数了数又说:“差不多三十七八年了,那时她还是一个清纯漂亮的小姑娘哪!

“是啊是啊,整整三十八年了.时间过得真快,一晃这小姑娘现在都快要成为老奶奶啦.我们也没有多少年蹦头儿啦,都快要退休了,该退出这个历史舞台了.”林秋柏有些感慨地说.

“秋柏,你这么感慨,苏晓婉究竟都跟你说了些什么?什么大鹅毛褥子,你还替我欠了人家的人情?”

林秋柏说:“北方,你感兴趣?想听听?”“当然想听听.”向北方很感兴趣地把脸凑近林秋柏.

林秋柏就有模有样地喝了一口茶说:“去年的这个时候,那是一个星期六的中午,我在一个老同事孩子的婚礼上意外地见到了苏晓婉.苏晓婉看见我显得很高兴,她说,林秋柏,我正想找你哪,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你……当时酒桌上的人很多,我们简单的寒暄了几句,直到婚宴后我们走出餐厅,在没人干扰的路边苏晓婉低沉地说,林秋柏,我要走了.我半开玩笑地问,你往哪走啊?苏晓婉仍是低沉地说,过几天我就要搬家了.我当时还以为她是没事说着玩.就笑嘻嘻地说,往哪搬呀?是从炕头搬到炕梢吗?在这住得好好的,瞎折腾啥呀.苏晓婉仍是低着头,低沉地说,真的.我真的要搬家了.在这儿住了几十年的老宅子,也找到了买主,订金人家都交完了.”

林秋柏喝了口茶说:“当时我一看苏晓婉的表情不像是说着玩,就问,这是真的啊?那你往哪搬呀?苏晓婉仍是那样不急不缓慢声拉语地说,孩子已在长春为我和老杨买了房子,和他们住在一个小区,儿媳妇要生产了,也需要我去帮着照料照料.苏晓婉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又说,在这儿住了大半辈子,一下子要离开,我还真有些舍不得.为打破这沉闷的气氛我就故意找开心的话说.我说,搬家好啊,去省城享受大都市生活,还有天伦之乐,这是多么让人羡慕的事啊.就是你走了,别忘了常回来看看.苏晓婉就有些忧伤地说,我父母去世早,兄妹几个也相继离开了惠城,我再回来都不知去看谁?……咳,故土难离啊.苏晓婉的忧伤感染了我.我忙说,再回来还有我们集体户这些老同学哪.怎么说我们也是同在一个屋檐下,名字写在一个户口本上,吃了好几年一锅饭,不是一家,却胜似一家的老户友呀.再说,这儿不是还有我吗?你……苏晓婉看了我一眼,赶紧把目光躲开.这时一对年轻的情侣手拉着手,肩并着肩,慢慢地从马路的对面卿卿我我地走过来.苏晓婉就盯着这对年轻的情侣,直到他们渐渐地远去,才说,我真的好羡慕他们,敢说,敢爱,能快乐地走在一起……苏晓婉说完这段话,忽然低下了头,用脚尖碾着地面,低声地说,其实,其实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喜欢我?还一,一直,一直是什么时候啊?北方,当苏晓婉说出这话时,我真的感到十分意外,甚至还非常震惊,当时我都有些口吃了.”

“是啊,是让人感到挺意外和震惊的.一个即将当奶奶的老女人,能说出这样温情脉脉像初恋少女的话,的确让人感到很意外.不过,我就纳闷了,这些年来你们从集体户认识开始,直到抽调回城,还一直都生活在这小小的惠城,特别是刚回城时,大家都很年轻,还都没有成家,你们就没见过一次面?就没有表达表达这方面感情的机会?”向北方疑惑地望着林秋柏说.

林秋柏看了看窗外那朵在微风中摇曳的蒲公英小黄花,说:“我和苏晓婉同住在惠城都五十多年啦!怎么能没见过面?光我们集体户集会就有三四次了.你也知道惠城不大,站在天桥上喊一嗓子,铁道南,铁道北的人都能听得见.除了几次集体户同学聚会见过面,有时在菜市场,在商店也碰见过……可在我的心里真的没有想过这种事.见了面,只是客气、礼貌的问候一下,就各自离去.也许正像刚才我们见到的白蝴蝶和小黄花一样,那蝴蝶转了几圈,却没有停留,就飞走了……”

“哈哈,那是花儿有心,蝶儿无意,对吗?”向北方笑着说.

“是是,就是这么个意思吧.我没你语文老师说得好.”林秋柏点头说.

“那后来呢?怎么就提起我铺过人家大鹅毛褥子的事啦?”向北方又问.

“呵呵,你别急,你听我呀.我说到哪啦?”

“说到苏晓婉说,我一直都很喜欢你,你有些口吃地问,一直是什么时候呀?”

“对对对.说到一直是什么时候.当我问起苏晓婉,你说的一直是什么时候呀?苏晓婉看了看不时有过往行人投过来的目光,没有直接回答我的话,声音仍是很低地说,秋柏,我要走了,明天是星期天,你到我家坐坐,咱们在一起说说话.”

“北方,请你注意,苏晓婉是个不善言辞,性格又十分内向的女人.刚才她还一口一个林秋柏林秋柏地叫着我的名字,几次集体户大家在一起聚会和在街里碰见她,我们也是相互叫着各自的名字,几十年都叫惯了.可这会儿苏晓婉竟在不知不觉中把“林”字给偷偷地删除了.虽说这些年来,我心中对苏晓婉没有那种想法.可苏晓婉的一句‘我一直都很喜欢你’,还有这称呼微妙的变化,就是一个弱智都会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就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也不能不为之动容.虽说现在我们早已过了那种冲动的年龄,可那一刻,那一股股暖流仍在我全身涌动,涌动着.我在想,一直是什么时候呢?一直又是多长时间了?一直还会继续下去吗?可这会儿我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探究这个问题,也不愿多费脑筋去猜想,因为这个问题的标准答案,就装在我眼前这个女人的心中.一个女人,一直都在这样偷偷痴情的喜欢一个男人,而那个男人尽无心无肺,无所察觉,一无所知.你想,当那个男人幡然觉悟,知道了这一切,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当然会振奋、酸楚、歉疚,还少不了快乐、幸福,甚至还会暗暗为有人偷偷喜欢他而自我陶醉……北方,你能理解当时那一刻我心中这错综复杂的感觉.”

向北方看着一脸兴奋的林秋柏说:“那你是怎样回答苏晓婉的邀请的?”

“我当然没有理由拒绝一直都这样喜欢我的女人的邀请.再说人家要走了,不知啥时候才能再回来.于是我十分欣然地接受了苏晓婉的邀请.但在潜意识里我还有些做贼心虚的感觉,说,那你家老杨在家吗?苏晓婉笑笑说,老杨不在家.昨天去长春忙着装修房子去了.就是他在家也没啥,我们是一个集体户的,我们曾在一起吃一锅饭都好几年了,我要搬家了,不知啥时再回来,还不能在一起说说话?”

“就是嘛.”向北方又接着说:“你们两个人一个集体户,过去都挺好的,人家要搬家了,不知啥时候再回来,还不能在一起说说话.人家苏晓婉就是比你思想开放多了,亏得你还在工会做外事接待工作的.”

林清柏就不服地说:“这事儿跟在工会做外事工作两码事儿.这年头,除了两口子,男女之间就别提什么“挺好”的两个字,一个集体户咋的?别人没去,就你去啦,是啥意思?这不是在西方,这得符合咱们中国的国情.”

“得得得,我不和讲犟,你接着说你的.”向北方说.

相约

不知是因为精神兴奋,还是向北方找的这家老酒馆陈酿的老酒后返劲儿大,林秋柏说着说着脸色越发红晕,越发泛着光亮,他还不等向北方问些什么,自己就兴致勃勃,滔滔不绝地说起来.

林秋柏说:“那天我和苏晓婉约定见面的时间是星期日的九点.可还不到八点,我就有些坐立不安了.我怕有意外的事,耽误了这次约会,赶紧偷偷从截流奖金的私房钱中抽出足够在惠城大馆子消费一把的数目,选好了得意的行头,对你嫂子说,上边来的调研组还没走,今天我还得陪人家去松花江转转.中午是回不来了,晚上也说不准几点回来,吃饭时,你就不用等我了,说完披着衣服就出了门.”

向北方就笑着说:“看看,你要见苏晓婉的心情多迫切,这时间的提前量打得也太多了点儿了.惠城本来就不大,你提前了一个小时,差不多能围着惠城绕一圈啦.”

林秋柏说:“可不是.苏晓婉家离我家本来就不太远,就在原来老戏园子的旧址,步行也就十多分钟.虽说现在咱这县级市早已开通了小公共汽车,但我没兴趣去坐那玩意.反正现在时间很充裕,正好慢慢地走,慢慢地回味一下昨天我和苏晓婉那场意想不到的相见.”

林秋柏喝了一口茶,又接着说:“我不知苏晓婉今天见到我要说些什么?其实,她要说些什么现在已不重要,重要的还是那句‘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就足够用了.虽说现在我们早已过了那种冲动的年龄,可我仍是那样满怀,甚至还有些心猿意马,地想象着我们即将再次见面的情景……我摸了摸那叠挺厚的钞票,心想,为了苏晓婉那份一直的喜欢,或者说是补偿一下她那个未了的缺憾,今天无论如何我也得找个像样的大馆子,不眨眼地装一把,和她好好地消费一次,让她好好地高兴高兴.”

向北方又疑惑地问:“秋柏,既然你和苏晓婉接触的不多,你怎么知道苏晓婉的家呢?”

林秋柏说:“苏晓婉她儿子结婚时,我们集体户的同学都去过.就是过了怀惠街往南再走一百多米就是了.”

林秋柏又蛮有兴致地说:“那天的阳光很灿烂,微风轻轻地摇曳着婀娜多姿的垂柳.我的心情也好极了.我知道时间很充裕,就故意走的很慢很慢,可两家毕竟距离太近,当我抬头一看已到了怀惠街头,我再看一下时间,离约定的时间还是提前了三十多分钟.我想在一般情况下,男人和女人约会,女人总是故意矜持些,会稍稍迟到几分钟.我要是正点或提前几分钟到都是正常的,可问题是现在竟提前了三十多分钟,这就显得太多了,有失体面啦.这样,我就停下了脚步,想找个地方磨蹭一会儿,就一百多米的路,提前个两三分钟就足够用了.可就在我抬起头,朝苏晓婉家小区大门张望时,正巧看见苏晓婉也正朝我这里张望.当她看见我时,立即像孩子般地挥了挥手,大声地喊道,林秋柏,我在这里……”

向北方笑了笑说:“你提前一小时出发的我知道,可苏晓婉提前多长时间在这里等你,我就不知道了.嘿嘿,这个内向多情的女人,真是一往情深哪.”

拥抱

林秋柏笑呵呵地接过向北方的话说:“是啊,真是一往情深.”

然后,林秋柏又蛮有情感地说:“当我走近苏晓婉身边,苏晓婉依然低声细语地说,秋柏,我知道你会来的,所以,我一直都站在这儿等你.”

林秋柏说到这,看着向北方说:“北方,苏晓婉说这几句话时,很温柔,很有感情,虽然说语气很低很低,可我却分明听得清清楚楚.当时我的心一热,就说,晓婉,让你辛苦了.我知道你家.你儿子婚礼时,咱们集体户的同学都来过,我能找不到吗?苏晓婉的脸上就显现出少女时的羞涩,有些撒娇地说,人家不是怕你记错了门儿,多走冤枉道儿,累着嘛.说着我便随着苏晓婉向她家的小区里走去.”

林秋柏说:“虽说我们相约的时间早已过了上班的时候,还是个星期日,可小区门前仍有不少来来往往的行人.苏晓婉这时只顾自己低着头走在我的前面,似乎全然忘记了我的存在.可没想到,当她拉开单元楼道的大门,刚一走到一楼缓台时,她突然急不可待地抓住我的手说,秋柏,我要走了,咱们拥抱一下吧?”

说到拥抱,林秋柏的眼睛里突然增加了许多光亮,他又蛮有兴致地说:“当苏晓婉说到拥抱时,我在赴约的路上,心猿意马时,就想过拥抱,甚至还想过其它什么的……但没想到这拥抱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连一点循序渐进的过程,乃至连个简单的前奏曲都没有,就来了.这让我的心忽地一震,竟然没有一点思想准备.可当我看到苏晓婉那张有些发红的脸,想,也许这就是一个女,喜欢一个男人,压抑在心中多少年爱的爆发?……可毕竟我们都到了这个年纪了,这让上下楼的人看见了多不好意思.于是,我就胆怯地指了指楼上楼下,低声地说,这让人家上下楼的看见多不好.苏晓婉竟低声地说,没事儿没事儿,来人,我能听到动静.看看,这个平时话语不多,挺内向的女人这倒很聪明,很自信,还知道有人进来她能听到动静.”

向北方静静的听着林秋柏有声有色地叙述.

林秋柏喝了口茶,又说:“既然苏晓婉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我就顺势拉起她的手臂,刚要拥抱,楼道的大门就“哐”地一声响了,接着就传来“踏踏”地脚步声.我慌忙地放下苏晓婉.苏晓婉这时倒是显得极其镇静,她若无其事地松开我的手,继续向楼上走去.这时一个连蹦带跳背着书包的小男孩走上来.这小男孩用好奇的眼神看了我们一眼,又连蹦带跳地从我们的身边走过.

“哈哈哈,这个小男孩儿,上来的可真不是时候,冲散了你们的好事.”向北方笑着说.林秋柏也笑着说:“是啊,是上来的是不是时候.可当我们上到三楼苏晓婉的家,苏晓婉打开她家的房门,我刚走进屋,她就迅速地关上门,一下子从身后把我搂住,她的脸贴在我的背上,声音有些颤抖地说,秋柏,我要走,不知啥时候能再回来,咱们拥抱一下吧.虽说刚才在楼梯缓台那一抱被小男孩给冲散了,可我怎么也没想到刚一走进她家的门,气还没喘匀,屁股还没挨到板凳上,连一句近面的话还没说,一点过分的举动都没做,她就突然地从身后把我抱住.”

“这就像你写小说一样,怎么也得有点过渡和铺垫啊.是不是.”向北方看着林秋柏笑着说.

林秋柏说:“是啊.这开门见山,连个开场白前奏曲都没有,就直奔主题来得也太快了点儿.不过从男人的直觉上,我还是一下子就适应了.北方,不怕你见笑,说句心里话,直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女人那么在背后抱过我呢.”

林秋柏喝了一口茶,又挺动情地说:“当苏晓婉那软绵绵的胸脯紧紧地贴在我的后背上,甚至让我听到了她那急促的呼吸声.这让我感到从未有过的温馨、幸福、这感觉简直真是太美好了,太美好了.当我慢慢地转过身来,将两手放在苏晓婉的腰上.我看见苏晓婉那白皙的脸上微微地泛红,直觉让我感到她难以控制的感情在上升着.我不知往下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如果说刚才她在楼梯缓台上提出咱们拥抱一下吧,让我感到震惊和心里没有一点准备.现在我面对着她,面对着这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世界,我的头脑反而突然间倒是平静清醒了许多.我想,这回我可得稳住神儿,可得悠着点,把握好这次难得的见面机会.我就故意用过分的话语,调侃的说,拥抱多没意思?不如直接上床吧.苏晓婉搂着我,把她的头歪放在我的肩膀上,竟说,那多不好呀?那不是晚节不保嘛?”

“北方,你听听苏晓婉这话说的,她的感情变化多复杂呀.她家的孩子在长春上班,她家老杨又去长春装修新房,家里没人,她把我找来了,现在她搂着我,趴在我的肩头上,还说什么得保晚节?!”

向北方就笑了,挺认真地说:“也许这一刻,是她苏晓婉多年的梦想.苏晓婉说保晚节,那你是怎么说的?”

林秋柏也笑着说:“我还是调侃地对苏晓婉说,你保晚节,你家里没人,你把我找来干啥?”

“苏晓婉说,我让你来,就是想跟你说说我的心里话.”

林秋柏看向北方很认真地听着他的话,就很有兴趣地接着说:“苏晓婉趴在我的肩膀上,脸轻轻地蹭了蹭我的脖子,十分低沉地说,长春的房子快装修完了,过不了几天我就要离开这里.这里我也没有什么亲属了,也不知啥时候才能再回来……说着说着,她说话的声音和呼吸的频率都有点不正常了.我一听苏晓婉这说话的语气不对,忙安慰地说,晓婉,别,别这样,干嘛弄得这样生离死别的,你这又不是去赴刑场,去死,好像你搬走了再也回不来似的.这让人多沉重,多难过啊.为了安慰她,我又说,这回你从小镇搬到省城,就成了名符其实的大都市人儿啦.我们都到了这个年龄,到儿子那,就是叶落归根,这是多么好的事儿啊.有儿子、儿媳在身边,没事儿抱抱孙子,逛逛公园,享受天伦之乐,这又是多么让人开心,多么让人羡慕的事啊!再说,虽说你搬家了,也不是再回不来了.你要是想我们,也不费什么事,买张车票,就常回来看看.”

“苏晓婉说,话是这么说,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能说回来就回来吗?她望着我,又低声地说,我要走了,你就不能对我说点什么?为打破这忧伤的气氛,让苏晓婉开心点,我就笑嘻嘻地说,怎么会没有哪?我早就想好了.于是,我就大声地说,祝苏晓婉一路平安!在省城生活幸福美……我还没说完,苏晓婉就打断我的话,不满的说,这是什么话呀?太没劲,太没劲了.我又笑嘻嘻地说,太没劲啦?那我就挑点有劲的说,祝苏晓婉身体健康,天天抱孙子开心快……苏晓婉再一次打断我的话说,行啦行啦,别说啦,别说啦,太没意思,太没意思啦!我就借坡下驴,说,我说的没意思,那你就说点有意思的.哎,晓婉,对啦,昨天你不是说,要和我说说心里话嘛?那你就说说吧.”

“苏晓婉听了我的话,放下了我,又牵着我的手,把我拉到她家的沙发上,她小鸟依人样地紧紧地把头靠在我的胸前坐下,一只手还搭在我的肩膀上.”

“北方,你知道苏晓婉是个不善言辞,性格又很内向的人.这些年来,我们从未如此这么亲密的接触过.现在她如此的柔情,这让我十分的温馨,也十分的感动.我就说,晓婉,你说这些年来一直都喜欢我,那你究竟都喜欢我什么呢?”

“苏晓婉就痴痴的望着我,有些调皮地说,喜欢就是喜欢呗,喜欢还非得找个理由呀?!我说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就是从我们组建集体户,我第一眼看见你的那一天.那天,你戴着一副茶色框的眼镜,身材魁梧,一看就是一个有才华,有学问,有力量的男人.所以我一下,也就一直这样喜欢上你……”

林秋柏看向北方仍在津津有味的听着他的话,就挺富有感情地接着说:“有人一直都这么喜欢你,这是多么让人骄傲和幸福的事儿呀.苏晓婉说到这儿,我心里暖融融,甜丝丝的,我就有意想把这种感觉延续下去,故意把话题拉长,明知故问的说,那你能不能再具体点,说得再详细点呢?”

“苏晓婉就把柔柔的目光投向窗外,望着蓝天上那一朵朵悠悠的白云,像是穿越了时空,回到了遥远的从前.她说,那说起来可有年头啦.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咱们刚下乡的那一天.当城里的大汽车把我们拉到老队长家往下卸行李时,那时我妈怕我在农村冻着,给我特意做了厚厚的新被子、新褥子、大鹅毛褥子,还给我带了不少好吃的,弄得我那行李死沉死沉的,我拎了两下都没拿起来,是你一下子就帮我拿起来,还帮我扛到屋里,当时我看见你的额头都累冒汗儿了……”

“北方,你听听,这么多年前的事,苏晓婉还记得那么清楚,还记着我额头上的汗水,我就惊讶地对苏晓婉说,啊,是那个时候,那可真是时间不短了.苏晓婉也说,可不是咋地.她掐着指头算了一下说,都整整三十八年啦.我也感叹地说,三十八年过去,弹指一挥间.那时我们还是一群十七八岁,生龙活虎的少男少女……可如今我们都已年过半百,两鬓斑白,都快成了爷爷奶奶喽.可这么多年,可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不早说呢?弄得我以前一点感觉都没有.”

“ 苏晓婉就说,早说?她转过头来,定定地望着我说,那我也不好意思,也不敢说呀.那时你在农村干得那么好,那么红,小队大队出名不说,就连全公社全县都出名,还会写文章,连报纸上都有你的名字.你是根红,苗壮,我是一个出身不好,还是的女儿,我哪敢跟你说呀.要是我说了,你看不上我,往后我可咋有脸在集体户待呀……说着苏晓婉又痴情的看了看我,说,秋柏,那现在,现在我说了,你知道了,你感觉怎样啊?”林秋柏看了看仍是那么投入地听着他说话的向北方说:“北方,说句心里话,这些年来,我真的对苏晓婉没有那种感觉.可现在,现在苏晓婉正用痴情的目光望着我?我怎么能让她那伤痛的心再受伤害呢?于是,我也很动情,甚至有些夸张地对苏晓婉说,现在我知道了,我当然对你很有感觉啦.虽说你不善言辞,性格内向,但心地善良,性情温柔.你虽不刻意打扮自己,但这种实实在在,质朴无华的美,让我感觉好心动啊!苏晓婉听了我的话,就十分满意的笑了,说,秋柏,这是你的心里话吗?这是真的吗?为了让苏晓婉满意,让她相信,我就十分肯定地说,是心里话,是真的.”

“苏晓婉就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这下我就知足了.说着她竟搂着我的脖子,在我的脸上亲了一下说,秋柏,你真的让我好感动啊.接着,她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说,快中午了,别走了,我给你做点好吃的.你想吃点啥?我去做,你看着就行.”

“我的心又是一热, 想,也许这就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多年来飘荡的爱找到了归宿,心灵得到安慰后,对一个男人的回报?我就动情地说,你烟熏火燎地去炒菜做饭,让我袖手旁观地看着,我能于心可忍,能看得下去眼儿?我能不劳而获地吃进去嘛?走走走,找家上档次的大酒店,就凭你这些年来一直都这么喜欢我,我怎么也得高规格的请请你.”

“高规格的请请我?啊?我这么多年的喜欢你,就是为了换回你一顿饭?我不去,没意思.”

“我有些茫然地看着苏晓婉,不知说什么才好.”

“苏晓婉看了看我,也许觉得这话说得有些不妥当,又笑着说,我不喜欢饭店那环境,还是在家的感觉好.你要是觉得炒菜费事,哪咱们包饺子咋样?”

“我立即表示,包饺子好啊,好吃不如饺子, 我就得意吃饺子啦.”

包饺子

“哈哈,青柏,你精心准备的私房钱,也没派上用场,人家苏晓婉不领情,也不买账呀.”向北方笑着对林青柏说.

林青柏说:“可不是咋地.可北方,自从我在老同事孩子的婚礼上,意外的见到苏晓婉,婚宴结束后,苏晓婉说了那令我十分意外的话,她一直都很喜欢我,尽管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却一直对她都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但我还是十分感动.冥冥之中我总觉得像是欠了人家一笔厚厚的情债.可现在我们都到了这个年龄,她都要当奶奶了……正像陆游表妹唐婉给陆游的诗中,‘人成各,今非昨’现在我已无法,也无力去偿还那笔厚厚的情债.我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找一家高档次的酒店,好好地请请她,抚慰一下她情感上那曾经的伤痛,和慰藉一下我歉疚的心.可人家不情愿,我也只能客随主便,那就包饺子吧.”

林青柏喝了一口茶又说:“苏晓婉为和我说话方便,又把厨房里的饭桌搬到厅里,她调低了电视乐曲的音量,往盆里倒了些面,准备合面.我赶紧找到水舀子,将凉水和热水兑好,苏晓婉用筷子搅动着盆面里的面,我倒着水.这时,苏晓婉边用筷子搅动着面,竟轻声地哼了一句‘你种田来,我织布’我也情不自禁的合了句‘你担水来,我浇园’.这时苏晓婉就脉脉深情地看着我说,秋柏,你说这种感觉好吗?我不知怎样回答苏晓婉的话恰当,就默默地点点头,低声地说,好啊.”

“面合完后,苏晓婉很快地将一小盆包饺子馅端上来,笑吟吟地说,喜欢吃韭菜馅的饺子吧?”

“其实,北方,说心里话,原来我最喜欢吃韭菜、肉、虾仁三鲜馅饺子了.成家后你嫂子知道我得意这一口,只要改善生活,必然包三鲜馅饺子.在单位我负责外事接待工作,逢有酒局,主食也少不了三鲜馅饺子.可爱吃什么东西都应该有个节制,美味不可多食.可我却不顾这大忌,最后这三鲜馅饺子让我吃腻了,再闻到这三鲜馅饺子就有些反胃.可看见苏晓婉笑吟吟地问我,我忙说,喜欢喜欢,吃饺子我最爱吃韭菜馅的了.苏晓婉就得意的说,我早就知道你喜欢韭菜馅的.韭菜加猪肉、虾仁,这三鲜馅最好吃了.这是昨天我特意在大市场,挑了上等的猪肉、虾仁,和最好的韭菜,还买了不少青菜.咱们先包饺子,一会儿我再炒俩青菜.”

向北方听到这儿就笑着说:“为了让苏晓婉欢心,青柏,你也开始取悦人家,说假话了.”

林青柏说:“人家苏晓婉早就准备好了,我怎么能让人家扫兴.再说,人生如戏,何必当真.即便我说的是假话,谎话,我也是善意的.虽说韭菜馅饺子我吃腻了,一闻到味都反胃,但也药不死人,不爱吃,我可以少吃.在那种场面上,我不过是在人生的舞台上,扮演一个角色而已.”

“可我没想到苏晓婉倒是入戏很深.”

“苏晓婉把饺子面和馅准备好,把我的外衣和她的外衣,并排的挂在墙上,她拿着我擀的饺子皮,惬意地看着墙上挂着我们的衣服,边包着饺子,边听着悠扬的乐曲,说,秋柏,你看现在咱们多好,像一家人一样,我就喜欢这种感觉,这要是真的多好啊.”

“看着苏晓婉多情的样子,我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我不知该怎样准确回答她的话才好.可我想了想,我不能再怂恿苏晓婉入戏太深.可我怎样才能既不伤害她的感情,又能让她接受我的话呢?这时不知什么意识促使我,北方,又让我忽地想起你说过的那段话:‘人生就像踏上了一艘漂流的舟,没有回来的航线……’于是我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过去了,永远地过去了.只能作为美好的回忆.如今,如今我们都到了这个年龄……你马上都要当奶奶了,我们还能改变得了现实吗?我们还是面对现实吧……现在这不是很好吗?就权杖这是真的了.其实,这也实实在在是真的.真实的你,真实的我.我们同在客厅里,真实的包着饺子,听着优美的音乐,这不都是真实的吗?”

“苏晓婉却听不进去我说的话,只是苦笑了一下,淡淡的说,这是什么真实呀?其实,这都是假的,像是在演戏……我,我只不过是喜欢这种感觉,在圆我的一个梦……说着她的眼里充盈着泪水,深情的望着我.巧在这时,音响里播出红楼梦电视剧里的主题曲《枉凝眉》……

一个枉自嗟呀

一个空劳牵挂

一个是水中月

一个是镜中花

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

怎禁得秋流到冬尽

春流到夏

啊……啊……

这忧伤的曲调,再加上苏晓婉含泪的面容,让我的心情十分沉重.为摆脱这种忧伤的窘境我急忙转移了话题,说,喜欢这种感觉就好,我们这不正是在享受这种感觉吗.晓婉,你说你要走了,你也不给我留个什么稀罕物,作为纪念.”

向北方听到这里说:“秋柏,你挺老到啊,还会偷换概念,偷梁换柱,转移话题.”

“不偷换概念,转移话题不行啊.再继续这个话题苏晓婉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流出来有什么不好?流出来的是伤痛,流出来的是伤痕开始结疤的象征.”向北方说.

“可我是怕苏晓婉的泪水流的太多,再度感染她那还没有愈合的疤痕啊.”

向北方赞成地点点头,说:“说得好,说得好.你接着说下去.”

林秋柏说:“我们好不容易在一起呆一会儿,总得找些温馨、快乐的事儿说呀.你别说,我这么一转移话题还真挺管用.苏晓婉擦了擦手上的面,随手拿起果盘里的一个苹果,削去皮,放到我面前的茶盘里,又给我倒了杯茶水说,歇一会儿吧.接着她又四处撒目着,说,我也没有什么好的纪念东西给你呀?看了一会儿,最后她把目光落在墙上一幅贝壳制作的仕女图说,这是那年我和我家老杨去大连,我家老杨说这东西制作的太精美,太漂亮了,跟真的一样,老杨喜欢,我就买了,就把这幅仕女图送给你作个纪念吧.”

“我忙说我不要.我不能夺人之爱.”

“苏晓婉就说,什么爱不爱的,你们男人都喜欢这些东西.”

“我说我就不喜欢,那是假的,虚幻的.我喜欢看得见,摸的着,实实在在的东西.”“苏晓婉说,秋柏,你变了.现在你变得越来越成熟了.”

“我哈哈大笑地说,都啥年龄啦,还不成熟.”

“苏晓婉说,你的成熟和别人的成熟不一样.”

“我说,成熟和成熟还有啥不一样的?”

“苏晓婉说,你的成熟不老于世故,不庸俗.真的没白戴你这付小眼镜,一看就是有学问,就是和别人不一样.想当年,我就没看走眼,我就是照着你这模样找的我家老杨,他也是戴付小眼镜.”

林秋柏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又有些感触地对向北方说:“北方,人就是怪,不论年纪大小,都喜欢听好听的.苏晓婉的赞扬,让我的心里暗暗地高兴.我就说,我是有学问吗?”

“有啊.苏晓婉故意拉着长调说,不但有学问,还越来越有品味啦!”

“我就顺着苏晓婉的话说,是啊,我现在这不正在品味你吗?”

“品我?苏晓婉化涕为笑.忙说,哪你都品出我啥啦?”

“我说,我品出你的多情,温柔,贤惠,还会体贴人啊.”

我喜欢你

向北方边给林秋柏倒着茶水,边笑着说:“多情,温柔,贤惠,还会体贴人.秋柏,你可真会讨女人喜欢,你把评价女人最好听的词儿都给用上了.”

林秋柏不以为然的说:“北方,要是换成你在场,你也得这么说.你说不定比我说得还动听还感人那,你是特级语文老师呀!嘿嘿.”

向北方就笑着回应:“我特级教师,也比不上你这惠城大作家呀.”接着又说:“你这么品味苏晓婉,这回她高兴了吧?”

“高兴?高兴个啥呀? 苏晓婉不但没高兴,反而还生气啦!”

“生气好啊.你的朋友让你生气,这说明她还非常在意你的.”

林秋柏看了看向北方,又接着说:“苏晓婉撅着嘴说,你们这些男人就是嘴好,就会挑好听的说.现在我又温柔,贤惠,会体贴人啦?你早怎么就没感觉出来哪?我这个人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样的.记得那年我们在集体户,那天是我的饭班.我到你们男生宿舍打扫卫生,看见一件你穿过的确良白衬衫就那么团巴团巴塞在你的行李卷底下.那时能穿上的确良是很时尚的,你可是咱们户穿的确良的第一个人.可你一点也不知爱惜自己的衣物.我就给你洗了.晒到半湿不干,我怕出褶子,可农村又借不到熨斗,我就想出一个好办法,用喝水大搪瓷缸子装上开水一点一点的熨.可这个办法行倒是行,却一点也不好用,很不方便.好几次移动缸子时,开水都从缸子盖流出来,把我的手都烫红了.我忙乎了好半天,才把衬衫熨好,又把它叠好放到你的行李卷上.可你从公社开会回来,却视而不见,一点反应都没有,白瞎我那片心了.”

林秋柏说:“北方,你想想,这三十多年前的一些琐碎小事我能记得过来吗?这么多年了,集体户的事儿除了谁谁是那年抽回来的,上了什么学校,去了什么单位我还记得差不多,可苏晓婉说的这个生活小节儿,我连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可我知道,这个时候我不能照实说,那样会伤害苏晓婉的感情,就故意抵赖,连唬带蒙地说,我当时就是说了些什么感谢的话,你可能也早就忘了.苏晓婉就十分认真,理直气壮地说,没有.绝对没有.这事儿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第二天你从公社回来,我还故意去你们男生宿舍里屋的仓库找东西,看见你,我还没话找话的说些别的,可你当时正忙着写什么材料,你客气几句话根本就没提洗衬衫这个话茬.过了很久你也没提过这事儿,这事最后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过去了.”

林秋柏喝了一口茶又说:“北方,说心里话,一想到当年苏晓婉为我洗衬衫,没有熨斗,费劲巴力地使着喝水的缸子熨着,还烫红了手的情景,我就很感动.我真不知我当年都在忙些啥?怎么会全然不知,甚至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说.虽说她当时说这番话时我的心里一阵歉疚,也很惭愧.可我表面仍装出一副不解其意的架势,狡辩地说,不可能吧?就是当时我再忙,也不能不说几句感谢的话吧?!”

“苏晓婉就不满地说,好啦好啦,我不跟你说这些啦.苏晓婉边包着饺子,又说,就算你说过感谢的话.可还有哪,就说这包饺子的事吧,那是咱们下乡第二年的五月节.农村对这个节很重视,生产队还放了半天假.集体户的几个馋猫就嚷嚷着非要吃顿好的拉拉馋.”

林秋柏说:“苏晓婉的话让我想起当年我们在集体户的苦难日子.我就接过她的话茬说,也别说人家是馋猫.当时咱们户的日子过得的确够苦了.我记得当时正是青黄不接的季节,贮存的土豆和白菜都吃光了,最后连咸罗卜都成了可口的下饭菜.正好赶上过节,大家一致要求一定得改善改善,一点也不过分.我就和咱们的女户长王晓华商量,就是下个月没伙食费,宁可吃大饼子喝凉水也得给大家过好这个节, 改善好这次伙食.”

“苏晓婉就说可不是咋地,大家好长时间都没沾到一点油腥了.可咱集体户男女生十几个人,吃的是大锅饭菜,怎么炒菜呀?大家商量一下干脆包饺子,连饭带菜都有了.我记得当时你说包韭菜肉的好吃.咱们女户长王晓华说芹菜肉的好吃.最后决定这两样馅的各包一半.这样大家伙一分工,有的去集市买菜,买肉,有的去生产队里的磨米房加工小麦,大家热热闹闹张罗起来.人多好干活,不一会儿就合好面,合好馅,有说有笑地围在一起包起饺子来.”

林秋柏望着窗外高架桥上一辆又一辆疾驰而过的汽车说:“北方,你说怪不怪,这么多年过去了,集体户许多事我都记不得了,可那年我们大家在一起包饺子的事,我却记忆犹新,记得清清楚楚.”

向北方笑着说:“人以食为天嘛.那年月人们的日子普遍过得都很苦.尤其是从集体户走出来的人,对那段艰苦的岁月都是刻骨铭心.你想想,下乡时我们才十七八岁,哪会料理什么生活.我们集体户青黄不接的时候,连啃咸菜疙瘩都是奢饰品.我就吃过又苦、又辣、捂了的苞米面大饼子,沾着咸盐水.那时别说是集体户,就是个人家吃顿饺子也真赶上过年了.你怎么能不记得清清楚楚哪.”

向北方的话语一转,又说:“刚才人家苏晓婉说给你洗白衬衫你都没有感觉,这回吃饺子你又犯了什么错?我看人家苏晓婉这是在清算你欠下她的感情债,是在痛说革命家史啊.”

林秋柏笑着说:“是啊,人家苏晓婉找我就是想说说这些心里话.这些话闷在她心里都快四十年了,怎么能不让人家说出来呢?我也主动地顺着苏晓婉的话题说下去.我说,那是咱们集体户第一次包饺子,那次的韭菜馅饺子包得非常好吃了.可惜那天饺子我没包完,就被老队长找去开会.苏晓婉说,我也没包完.你刚走,后屯二香子就把我拉走,说是要按她妈的身材织件毛衣,不知怎样起线.等我回来时,大家都吃完了,该串门的串门去了,该溜达的溜达去了,只有户长王晓华在户.王晓华说,就剩你和林秋柏没吃了.饺子在盖帘上放着哪,左边的是韭菜馅的,右边是芹菜陷的.韭菜馅的的确挺受欢迎,剩的不多,芹菜馅的剩的不少,也非常好吃,够你们俩吃的.你要是饿了就先煮着吃吧,要不就等林秋柏一会儿,烧一把火,一块吃.”

林秋柏说:“苏晓婉边和我在她家包着饺子,边提起三十多年前我们集体户包饺子的事.苏晓婉说,我记得那天是五月节,生产队下午放了半天假,为包饺子,大家都没吃晌午饭,我从二香子家回来,饿坏了,尤其是看到饺子,就更饿了.秋柏,你是知道的,咱们集体户五间大瓦房,中间开门,你们男生住东面,我们女生住西面,中间是厨房,烧的苞米杆子就在大锅台北面堆着,塞进锅灶里,划根火柴,用不多长时间就能把饺子煮好.可我却鬼使神差,口是心非的对王晓华说,不饿不饿,不用烧两把火,等林秋柏回来一块吃吧.我就是那么饿着,看着窗外,等着你回来.总算看见你回来了.我赶紧从西屋走到厨房.你看见我,又看了看盖帘上的饺子,像生产队饿急眼的小猪羔,看见饲养员来喂食一样喊着,可饿死我啦,这大长尾巴会开的.我当时也不知怎么想的,叉着腰,学着邻居王大嫂喊王大哥那架势说,咋没把你饿死!快烧火吧.我来煮饺子.你当时稍稍楞了一下,就冲我笑了笑说,好嘞,赶紧抱柴火,点着灶坑里的火.我很快地将韭菜馅饺子煮好,放到你的面前.你就像一只小馋猫见到了盘子里的小鲜鱼一样,连让都没让我,就站在锅台旁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吃得差不多了,才想起来看了看我说,你咋还不吃?我看你那狼吞虎咽的吃相,心里美滋滋的既高兴又好笑.我说,韭菜馅的就你吃的这些了,等锅里煮的芹菜馅好了我再吃.你说,你喜欢韭菜馅的,不爱吃芹菜馅的.我说我和咱们户长王晓华一样,也爱吃芹菜馅.其实当时我是在说假话.我也是和你一样喜欢吃韭菜馅的,可韭菜馅的剩的少,又不够两人吃的,我只能这么说.你说还是韭菜馅的好吃,不信你尝尝.说着塞到我嘴里一个.那还用尝啥吗?我还不知道韭菜馅的好吃?我一吃芹菜馅的总有一股中药味的感觉.记得我上小学时,我姥姥从关里老家来看我妈.我妈说这回全家得改善一下,特意为姥姥包了她喜欢吃的芹菜馅饺子,忘了我不爱吃.结果吃饭时,我一个饺子都没吃,吃的是剩饭.弄得姥姥和全家人都没吃好那顿饭.后来我家过年过节,我妈总是特意给我单包韭菜馅的.可在集体户那不是在家.我看你吃的挺香,心里就很高兴.不过那次集体户韭菜馅的饺子的确很好吃,可惜我只是尝了尝你塞到我嘴里的那一个.为了你,我吃的是我不爱吃的芹菜馅……反正当时我也是饿急了,也顾不上什么中药不中药味了,总比吃大饼子就咸菜条儿强多啦.”

林秋柏说:“苏晓婉的这番话让我十分感动.她为了让我吃好,说了谎话……当苏晓婉讲到这里,我不知该怎样回答她,只是有些口吃地说,不过,那时你,我,我真的不知道.我还真的以为你爱吃芹菜馅的,要是知道你……”

“看看,我没有说错吧.果然吃饺子又出了问题.你吃到你喜欢吃的韭菜馅饺子,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顿猛造,吃得差不多了,才想起人家苏晓婉.岂不知人家苏晓婉饿着肚子等你.本来人家也是喜欢吃韭菜馅,可韭菜馅的少,不够两个吃的,人家就都给你吃了,还撒谎说不爱吃韭菜馅的,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林秋柏.可你林秋柏倒挺实惠,竟信以为真.虽说这事不能说全怪你,可你总不能一点责任都没有吧.人家说了这事儿,你感到很愧疚,不好意思,你就说要是你知道,你也会让给苏晓婉吃,是不是呀?”向北方笑着说.

林秋柏说:“对呀,韭菜馅的少,至少我们一家一半吧?”

向北方就笑着说:“对什么对呀,还一家一半.这你就不如人家苏晓婉,人家为了让你吃好,只是尝了一个你送到她嘴的,为了让你吃得心安理得,还说谎说她喜欢吃芹菜馅的.人家咋就没想到一家一半呢?看看这一样的人,这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林秋柏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出来.

向北方喝了口茶,像想起了什么,又说:“秋柏,你刚开始说话的时候,就说什么我还铺过人家苏晓婉的鹅毛褥子,你还替我欠了人家的人情,你吊了我这么半天的胃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呀?”

林秋柏笑着说:“北方,你别着急呀,苏晓婉马上就要说到这儿了.”

林秋柏继续讲着他的故事.

林秋柏说:“苏晓婉当时看我一脸无辜,口吃的样子,叹了一口气,又说,就算你当时不知道我喜欢吃韭菜馅的饺子,就算我发贱,故作多情,可现在你总算是知道了.知道了就好,知道了我就没白费心思.可你总不能那么无心无肺把我做的好事硬按在别人身上吧?”

林秋柏看着向北方说:“人家苏晓婉把过去这么多年的事,说得这么清清楚楚,弄得我既感动又无话可说.我不知我又把她做的什么好事按到别人的头上了?我就有些胆怯地小声说,我又把你做的什么好事按到别人的头上了?”

“苏晓婉说,那年冬天你的朋友向北方从城郊公社松柏三队集体户来咱们集体户看你,晚上没有走,住在了咱们户里.这件事你还有印象吧?”

“我忙说,有印象,有印象.那天挺冷,为了火炕烧热乎点,我还特意多烧了不少柴火.可那天犯邪,灶坑里反风,一个劲地往外呛烟,把我和向北方熏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可摸摸烧的炕还是不热乎.”

向北方说:“秋柏,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回事,我印象还挺深刻.不知那天你们集体户的男生都干什么去了,就剩下你一个人在户里.我记得当时咱俩忙乎了半天,火炕犯风,往外呛烟,炕就是烧不热.被你称为‘ 小寒舍’的男生宿舍,非常的冷,放在窗台上你的牙刷和刷牙缸都冻在一起了.我们在屋里还都戴着棉帽子.正在我们为这炕烧不热一愁不展时,你们的女户长雪中送炭,笑呵呵地送过来了一个大鹅毛褥子,让咱们俩铺上.”

林秋柏说:“对呀.当时我的印象也特别地深,还说了好几声谢谢人家.”

“对呀对呀.我也记得有这码事儿.”向北方说.

“对什么对呀?”林秋柏也学着刚才向北方说他的腔调,说:“人家苏晓婉说,那天的鹅毛褥子不是女户长王晓华的,是她的.苏晓婉说,我心思你的朋友来了,我得给你壮壮脸.可我刚从褥子底下把鹅毛褥子抽出来,还没等铺好我的被褥,王晓华就乐颠颠地给你们送过去了.”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向北方又笑着说:“这可真是把人家苏晓婉做的好事按到别人的头上了,瞎了人家的一片好心.这可真是一件沉积多年的冤案啊.这回你又是怎么回答苏晓婉的?”向北方问.

林秋柏说:“我有些感叹地对苏晓婉说,看看,你这要是不说,我还一直以为是王晓华的哪?可你当时咋不说一下哪?”

“苏晓婉就撅着嘴说,说啥说?我还能特意过去说,这不是王晓华的,是我苏晓婉的!?最让我生气的还是第二天你还嬉皮笑脸地谢王晓华,你怎么就不问问我呢?我铺惯了那鹅毛褥子,白挨了一宿冻,那天晚上我连觉都没睡好.”

“我说,那第二天你拿回鹅毛褥子时咋不说一声呀?”

“苏晓婉说,说啥说呀,第二天一早我就上工去了,你去送向北方回县城又在家呆了好几天,是王晓华把鹅毛褥子给我拿回来的.”

“我又说,那我回来你再说也不迟呀?”“苏晓婉说,你回来我再故意去说这件事,故意去买好,有意思嘛?我那不是故意犯贱吗?……咳,那天晚上,天那么冷,我白挨了一宿冤枉冻……恨死我了.我怎么就这么瞎了眼,喜欢上你这个无心无肺的人啦?”

“看见苏晓婉那伤心的样子,我忙紧把话拉回来说,好好好,晓婉,这事儿好办,你不是也要搬到长春去吗?有时间我去找找向北方,让他请客,好好谢谢你.”

“苏晓婉不满的撅着嘴说,得了吧.我让人家谢什么呀?我喜欢的是你,冲的也是你.”

醉酒

林秋柏说完鹅毛褥子的事,就对向北方说:“北方,你听听,我没说错吧?这是不是我替你欠了人家苏晓婉的一份人情?你就说你啥时请客吧?”

向北方不以为然地笑着说:“秋柏,客我可以请,但和这事没关系.人家苏晓婉说得很明确,冲的是你林秋柏呀.就像刚才人家苏晓婉说得那样,不论是洗衣服,吃饺子,还是热情地招待你的朋友,都是像我刚才说的那样,那是你欠下了人家苏晓婉的感情债.要我看,就连你说的这次在她家包饺子,都跟你们过去的那段感情有关,都在有意无意地重复着昨天的故事.”

林秋柏连连点头说:“不错不错,是有关,是有关.可问题是现在生活正像窗外桥上那川流不息的车辆,奔驰向前,一去不能复返.现在已不是从前.我已吃不下这韭菜馅饺子了.可为了苏晓婉从前那份感情,我也得学着苏晓婉的当年,撒谎地连连说爱吃韭菜馅饺子.”

向北方就很感兴趣的问:“哪你吃了多少个?”

林秋柏说:“别急,你听我说呀.我和苏晓婉把饺子包好,苏晓婉说,也不能光吃饺子,怎么也得弄两个炒菜呀?”

“我说有饺子,还弄什么炒菜呀.”

“苏晓婉说那可不行,你在我心目中是很有位置的人.再说,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俩儿还从来没单独在一起说过话,更没有单独在一起吃过饭,好不容易有机会在一起吃一回饭,怎么也不能光吃饺子吧?”

林秋柏说:“苏晓婉不顾我的阻拦,很快炒了几个菜,把韭菜馅饺子也端上来了.她看了看满桌的菜和饺子,又说,这菜有了,这饺子也有了,怎么也不能没有酒呀?出门就是超市,秋柏,你喜欢喝什么酒,我去买一瓶?”

“我说晓婉,你不能喝酒,我也喝不了多少,家里有啥酒喝点算了,还出去买什么呀?”

“苏晓婉不接我的话,说,我家老杨平时不咋喝酒,家里也没有酒,有时来客人,我看他们常喝‘老虎头’,那酒肯定是不错.我去买一瓶,今天我也开开斋,不会喝酒也得陪你喝一点呀.”

说到这,林秋柏冲向北方怪怪地一笑,又接着说:“苏晓婉说到要买‘老虎头’,酒,我就笑嘻嘻地对苏晓婉调侃的说,‘老虎头’这酒不错是不错,可我要是喝上了停,就会虎了吧唧,说不定啥虎儿事都能做出来.”

向北方就笑着问:“你这么说,苏晓婉啥说的?”

林秋柏说:“苏晓婉什么都没说,只是抿着嘴笑了笑,调皮地瞪了我一眼,又揪了揪我的耳朵,就出了门.不一会儿,就拎回一瓶“老虎头”还有几听啤酒,一块摆到桌子上.”

“哈哈哈,我知道你酒量不大,苏晓婉又不会喝,你们俩人买这么多酒,能喝得了吗?”向北方说.

林秋柏说:“是啊.我也这么对苏晓婉说,你们家里没人喝酒,买这么多酒干啥?”

“苏晓婉就笑着说,喝呗.说着又蹬梯子在吊柜里找出一个紫檀色古色古香的盒子,从盒子里取出两只用黄丝绸包裹的精致酒杯说,这是我和老杨结婚时,他的战友从景德镇带来的礼物,听说现在老值钱啦,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没舍得用过,今天你来了,咱们得享用享用.我看了看这两只做工精细的酒杯,说,这真是制作精美,很有*价值,别用了.苏晓婉说,*什么?就等着你来用哪!说着将两只酒杯清洗干净,倒满了酒说,来来来,秋柏,这是三十多年咱们第一次单独在一起喝酒,先喝一个吧.”

林秋柏喝了一口茶.看着向北方说:“北方,我真的想不到,甚至还有点吃惊,性格一直内向不善言辞的苏晓婉,竟会如此豪爽地举起酒杯,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以往我们不论是集体户的同学集会,还是参加各自孩子们的婚礼宴上,她只是象征性地喝点啤酒,有时甚至是滴酒不沾,只喝点饮料.今天她的举动的确让我大跌眼镜.我喝酒也不行,但在单位负责外事接待工作,酒还是稍稍能喝一点的.看苏晓婉一杯酒一饮而尽,我怎么也不能让苏晓婉扫兴,况且人家说得那么真情实意,我只能无条件服从,也一饮而尽.就这样一来二去,不知不觉,我俩每人都喝了好几杯.”

林秋柏喝了一口茶又说:“不一会儿,苏晓婉就喝得满脸通红,话也渐渐的多起来……”

“就喝的人面桃花相映红啦.”向北方补充说.

“是啊是啊,是人面桃花了.”

林秋柏又说:“起初我们是面对面的喝着.喝着喝着苏晓婉就把椅子移到我的身边.我就笑着说,晓婉,你坐的好好地,挪椅子干啥?这样面对面的说话不是很方便吗?”

“苏晓婉说,挪挪椅子,这不是又和你拉近一点距离嘛?”

“我就故意开玩笑地说,我身上有味,都一年多没洗澡了.”

“真的吗?我闻闻.”

“这时女人的智商真是等于零.”林秋柏笑着对向北方说.

向北方没有说话仍是那么认真的听着.

林秋柏就接着说:“这时苏晓婉就真的走过来,围着我闻了又闻,说,你身上的味我不烦,挺好的,还是你小时候那股奶气味,我挺喜欢.”

说到这林秋柏看了看一直认真听他讲话的向北方.

向北方根本就没有打断他话语的意思.林秋柏就很有兴致地接着说:“苏晓婉说到我小时候,我当时心里一动,疑惑的说,晓婉,你说什么?我还是小时候的奶气味?”

“苏晓婉说是啊,还是你小时候的奶气味.你忘了小时候你爸和我爸都在一个粮店上班,可你爸是店主任,我爸是舀称的.要是赶在月初放粮时,买粮的人排着长队,你爸也不在办公室坐着了,和我爸一样忙着给顾客称粮、倒口袋,中午忙得都不能回家吃饭.家里就打发我们这些小孩儿给他们送饭去.我家送饭这活儿基本让我给包下了.原因是我每次送饭都能看见你给你爸送饭,让我忘不掉的是你口袋里总能拿出点好玩的或好吃的东西.不是毛健子,就是小口袋,不是苞米花,就是瓜子,有时还有糖球.可那一次你玩的东西什么都没带,吃的东西也没带,我就很扫兴.我们只能偷偷爬进粮店仓库的米袋垛上玩耍.我当时一不高兴就把你的鞋子给藏起来了,你就耍赖,躺在粮垛上不肯起来,过了一会儿你竟睡着了.我过去看了看,又闻了闻,就是你现在身上这种奶气味……苏晓婉说着,又把头贴在我的胸前……”

林秋柏的话说到这里的时候,把头移向窗前,他望着向北方家窗外高架桥上那一辆接一辆永不停息的车辆,像是说给向北方,又像是自言自语.他说:“往事,就像这高架桥上疾驶而过的车辆,短促而又迅速地过去了.童年,无忧无虑的童年,过去了,永远都不会复返.”

林秋柏喝了口茶,又接着说:“当苏晓婉说起这段儿时的往事,我听得似乎越发渐行渐远,越发模糊了.但在她的回忆提示下,我还是想起惠城城南台下的那个小小的粮店.那个我父亲和苏晓婉父亲曾工作过的地方,以及我和苏晓婉童年时为他们送午饭时的一些零碎模糊的记忆……可我无法想象,从儿时到现在,几乎半个世纪都过去了,苏晓婉怎么还会留有那么多的童年记忆哪?后来我才想明白,这似乎也在情理之中.这就像我们小时候的日子过得都很苦,只有过年时才能吃点好东西.于是,年过去了,就盼着刮大风的春天.那时只要全镇最高二层的大白楼挂起了蓝旗,为了防火谁家都不许生火做饭.就得那年春天总算是盼来了刮大风,大白楼上挂起了蓝旗,我爸爸没在食杂店买到面包,只买了些贵了点的小饼干.那小饼干不但外形有可爱小动物的形状,放到嘴里还又香又脆……那小饼干,就使我至今都不能忘记.这样想来,苏晓婉所说的毛建子、苞米花、和糖球的童年记忆也就不难理解了.可那么小的小丫头怎么还会记得一个小小子身上的奶气味呢?这又不能不让我的心中升起一阵阵的感动,甚至还让我联想起那次街头和苏晓婉巧遇的情景.”

林秋柏说:“那是我和苏晓婉从农村抽回城里的第二年.苏晓婉被分到东方红副食品商店,我分到县农机厂.虽说那时我的工种是又脏又累的翻砂工,可我不怕脏不怕累,虚心向老师傅学习,工作之余还时常写点什么新闻报道在报纸和县广播站里发表,很受领导重视,还被评为厂里的青年标兵,大相片就镶在光荣榜的大橱窗里.那时我的师傅就说,小林能吃苦耐劳,还是个秀才,是块好料,将来肯定能有大出息.师傅的话让我干劲更高了,我天天都起早贪黑,玩命地干工作.记得那天是星期天,我又去厂里义务献工.当我低着头边走着,边想着,如何再加一把劲儿多出些产品时,忽地一股沁人肺腑,说不清的清香随风飘来.我下意识地闻了闻,又向前看了看.前面是惠城二道街老人民广场那一排排糖槭树.树下的土路上除了稀稀拉拉的行人和车辆,眼前只有一个推煤车的汉子.可当我回过头去,却看见苏晓婉正站在路边的一棵糖槭树下微笑地看着我.原来那股说不清的馨香是来自苏晓婉……可天早上我因急于上班,和苏晓婉简单地聊了几句就过去了.”

向北方听到这里就打断林秋柏的话说:“那么说,那天你正好低头走过苏晓婉的身边?”

“是啊,就是这样.”林秋柏说.

“可苏晓婉为什么不和你打招呼哪?要是你不回头,是不是就错过了那次见面的机会?”向北方问.

“是啊,当苏晓婉说到我身上还是那股奶气味时,我不知为什么?竟鬼使神差地想起那个初春的早晨,空气中飘来的那股说不清的馨香.假如没有那股馨香,假如我不回头,那次我还能见到苏晓婉吗?可不知为什么我走过她的身边,她为啥不喊我一声?只等我回头才肯说话呢?于是,我就问起靠在我胸前脸色微红的苏晓婉.”

“苏晓婉饱含深情的望着我说,不是我喝点酒就翻起这些陈年老账.那些年我就是鬼迷心窍的想你.想得实在不行了,我就偷偷去你们厂的大门口看看你的照片.再不行我就站在你说的那个路口偷偷等你,看上你几眼.我曾几次下决心要把我这些心里话说给你.可你干得越红越好,我的心里就越没底气,就越觉得配不上你.随着年龄的增长家里为我的婚事很着急,可介绍了几个男朋友我连看都不去看……你说的那天的事,就是我老姨给我介绍我家老杨的前一天.我老姨说,老杨这小伙子虽说家是农村的,但人家现在在五金厂上班.小伙子大高个,长得眉清目秀,说话文质彬彬,很有才气,还是单位的技术革新能手,听说下次临时工转正第一个就是他.就是眼睛不太好,戴个小眼镜.我老姨还说家在农村多好啊,将来成家没散乱杂人儿,你就说了算了.我老姨的话说得很多很多,我都没记住,就记住了戴个小眼镜,说话文质彬彬,有才气.这就是我按你的样子,你的神态,作为我找对象的主要标准.苏晓婉用她那深邃的目光看了看窗外蓝天上那一朵朵悠悠飘过的白云,像是又回到了那天.又接着说,就在我要看老杨的前一天,我痛下了决心,要把我这些年的话说给你……我还故意的换了件好看的衣裳,在脸上擦了点雪花膏.可没想到你竟低头走了过去,当时我的眼泪在眼圈里直转,差点没流出来……可到了那节骨眼,我还是没勇气和你打招呼.可不知为什么,你竟忽然转过身来……那次你急着去厂子加班,虽说我们说的话不多,但我还是知道了,你已处了女朋友了.你,我……从那时起,我就感到,我们之间便有了这无法靠近的距离……苏晓婉说到这儿一下搂住我的脖子又说,现在我要走了,不知我们什么时候再见面,我再不能不把这些话说给你啦,说着她在我的脸上亲吻了一下……我再一次被苏晓婉的柔情所感动,就低声的说,过去我不知道这些,现在我知道了……你,你真的让我很感动……现在我们不是在一起吗?现在我们不是没有了距离了吗?”

“苏晓婉抹了一在腮边的泪水,说,都说距离产生美.现在这距离是没了,可美也没了.我们就要分手了,也许,也许这是……说着她又端起酒杯,我急忙夺过她的酒杯,连同我自己的酒都抢着喝了下去,说,晓婉,你不胜酒力,不能再喝了……没事儿,没事儿.我再喝三杯没问题.在集体户你们这些臭小子,从来就没注意过我这个家庭出身不好还是的女儿,连看都不愿多看我这丑小丫一眼,可我不也照样的活过来了?只是我这个人就爱发贱,怎么就老也忘不掉你,老想着你哪……说着,苏晓婉眼睛里的泪水再一次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别离的浪漫

林秋柏说到苏晓婉流泪时,神色显得有些凝重.他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向北方说:“北方,人们常说暗恋是一出喜剧.几个老朋友或老同学聚在一起聊天时,时常会说出年轻时他(她)看上了谁谁,大家吹吹呼呼,热热闹闹地谈论一番,一笑而过.但这出喜剧,一旦拉开帷幕,男女主角进入角色,就渐渐地演变成一场悲剧……有些事,明知不可为之,却要去为之,只能更加剧悲剧的氛围.”

向北方给林秋柏又倒了杯茶,一本正经地说:“秋柏,你不愧是惠城知名的作家,你的学问可真是越来越见长啊.听你对‘暗恋’的描述,这话说得多富有哲理呀.刚才你讲了那么多很有文学色彩的往事,让我感到,现在看来,苏晓婉所说对你的喜欢,其实就是爱.可以说这爱是由来已久,是从青梅竹马开始当时.若不是她要离开惠城,若不是她喝了几杯酒,她也许还不会这样敞开心扉,倾吐出这些感人肺腑之言.看来酒这东西就是好,酒后吐真言,你还没上停,她倒是先喝多啦.不过话还得说回来,就是没有酒,也会醉.酒不醉人,人自醉.人世间万事皆可遗忘,唯有刻骨铭心的爱不能遗忘.所以说,你们喝的不但是酒,更是一份感叹,一份追忆,一份哀愁,和那些只有你们自己才知道的故事.从苏晓婉这些话语中,不难看出这些年来她是多么的暗恋你,在意你,最后就连找对象都要按你的模样去找,还非得找个戴眼镜的,甚至连说话神态都得像你,可见苏晓婉对你的感情是多么地一往情深啊.”

林秋柏却无奈的说:“深又怎么样?浅又怎么样?我们谁能为过去那段难忘的岁月,改变今天的生活?这只不过是苏晓婉要走了,她才把埋藏在心里多年的话,对我说出来而已.而我作为她的倾诉对象,也只能顺其自然,顺水推舟;还得时时表现出,听得十分投入,十分感兴趣,甚至还得时时附带着负罪的样子才行.”

也许是受到向北方的赞扬,林秋柏接下来讲的故事更加富有感情,更加有声有色了.林秋柏说:“当时我看苏晓婉像一只受伤的小鹿,卷缩在我的胸前,我的心情既感动又沉重.以前我不知道这些,不知者不怪.现在我知道了她心灵上的伤痛是因为我,这样我的心中又凭添了许多的歉疚.我就安慰她说,婚姻这东西也许是一种缘分,是老天早就安排好的……现在你的日子不是过得很好吗?你家老杨对你不是不错吗?”

“苏晓婉默默地点着头.又反问我说,你家嫂子对你还好吧?”

“我忙说,还好还好.”

“苏晓婉说,还好就好,来来来,我祝你和嫂子永远幸福,说着又倒了两杯酒.我急忙把酒瓶子拿一边,把已倒满的两杯酒一饮而尽,说,晓婉,你真的不能再喝啦,再喝就多了.”

“苏晓婉脸色绯红地说,我没喝多,没喝多.现在我才知道,怪不得你们男人愿意喝酒,这酒真是好东西,又辣又甜,喝得我浑身轻松极啦.来来来,秋柏,我高兴,我还要和你喝三杯!苏晓婉嘴里说着高兴,泪水却不断地在眼角里流出来……我忙劝阻说,晓婉,不能喝了,你真的不能喝啦!来来来,到床上歇一会儿吧.”

林秋柏看了看听得很入神的向北方又接着说:“那天我由于酒喝得太急,最后又连续喝了好几杯,虽说我心里明明白白,可脑袋里却晕晕乎乎,身子也轻飘飘的,像登云驾雾一般.我知道那天我喝多了,苏晓婉也肯定喝多了.她倚在我的胸前就是不肯动弹.我让她上床歇歇,她还撒娇地说,你不是说我喝多了吗?我就是喝多了,我就是走不动了,你快抱我上床吧……”

“这回苏晓婉让你抱她上床了?”向北方怪怪地一笑问.

林秋柏听出向北方问话的意思,立即说:“床是上了.但没有做那事儿.”

向北方就笑笑说:“感情已聚集到这爆发地顶点,做也好,没做也好,都在情理之中,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林秋柏明白向北方“可以理解”的意思.他没有接向北方的话,他不想把那天最激动人心的情景再说下去,就避开向北方的目光,又把头转向窗外高架桥上.

林秋柏看着那没完没了疾驰而过的车辆,不知是在欣赏着桥上的风景,还是在想着什么.向北方就很感兴趣的说:“秋柏,你在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啦?苏晓婉上了床,那后来呢?”

林秋柏没说想什么,也没说苏晓婉上床后的事,只是漫不经心,轻描淡写的说:“苏晓婉上了床,不一会儿就呼呼地睡着了.”

向北方想,都说酒后吐真言,酒后失态.刚才还喝得浑身轻飘飘的苏晓婉,怎么会一上床就呼呼地睡起来呢?向北方就打趣的说:“苏晓婉呼呼地睡着了?那你哪?你也呼呼地睡着了?”

林秋柏像是没有听到向北方的问话,一声不吭地看着桥上疾驰而过的车辆,仍是一言不发.

向北方看林秋柏不愿往下说下去,就换了话题说:“秋柏,这西湖龙井泡过几壶,味道有些淡了,我还有上等的铁观音,你看是不是换换口味?”

林秋柏说:“不用不用,还是这西湖龙井味道不错.”他仍像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又一语双关地补充到:“味道淡了些,也是老味道好啊.嫌味道淡,再续上点茶就可以了.”

接着林秋柏的话语一转又说:“这小半天,你竟听我说了,听烦了吧?我也说累了,我也该好好地歇一会儿了.”

向北方忙说:“没有听烦,没有听烦.我真没有想到你和苏晓婉还有这样一段鲜为人知的故事.”

向北方往茶壶里添了些茶叶,又有些遗憾地说:“只是你们这故事的结尾有些唐突,不是那么十分入情入理.”

向北方望着比自己大一岁林秋柏,看着他的身体健壮得如头牛.前年春节家乡的几个老友在一起喝酒时,他还吹嘘自己的身体如何如何的棒,床上的功夫如何如何地好.虽说苏晓婉倒是好多年没见面了,可听了她说的那些情深意长的话,又喝得浑身轻松,林秋柏也是喝得登云驾雾一般,怎么能没话可说呼呼地睡觉?怎么能相安无事呢?看来,是林秋柏不想把下面发生的故事说下去,那就好好地保留在他的心中吧.于是向北方就笑着对林秋柏说:“秋柏,你要是累了,要不要上床休息一下呀?”

林秋柏说:“不用不用.看着你家窗外的景色就是很好的休息了.”

其实林秋柏说歇一会儿是托词.他是想把他和苏晓婉床上那段动人心魄的故事留给自己,再独自地回味一下.于是,林秋柏的脑海里就一幕又一幕不停地显像出那天他和苏晓婉在床上的情景.

……那天的情景林秋柏现在回想起来还是那样的似真似幻,似梦似醒.他一想到当时的情景,现在仍感到十分遗憾,十分沮丧;甚至还感到羞愧难当,愧对了苏晓婉那一片深情.

林秋柏想起那天他把苏晓婉抱到床上的时候,苏晓婉就势把他紧紧地揽在怀里.在耳鬓厮磨中,苏晓婉低声的说,秋柏,这些年来,你有过像我想念你一样,想念过我吗?

林秋柏当时只感觉自己晕晕乎乎,在床上的一番厮磨更让他像一团登云驾雾的柳絮在空中飘忽不定.他闭着上下不听使唤的眼皮,似乎是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可在梦中,苏晓婉那几句拨动人心的情话,他却听得十分清楚.他慢慢地睁开眼睛,看见苏晓婉满脸绯红,尤其是那双渴望的眼睛里迸发出来的爱的火焰,一下子就像一团火,点燃起他那团飘忽不定的柳絮.瞬间,那团飘忽不定的柳絮就熊熊地燃烧起来……烤得他睁不开眼睛,烤得他浑身.他连想都没想,捧着苏晓婉的脸,不假思索地说,有过有过,晓婉,我也像你想念我一样,想念过你.晓婉,你现在的样子真好看,好看得就像一朵盛开的红牡丹.

他记得当时苏晓婉摸了摸自己绯红的脸,满意地笑着说,是吗?我真的像一朵盛开的红牡丹吗?接着苏晓婉又低声地说,秋柏,有你这番话,我,我就知足了.说着,她动情地把她那火热的嘴唇紧紧地贴在他的额头上.这时苏晓婉身上散发出来的酒气味和那种弥漫着说不清的气息更让他心猿意马起来.两人在床上又是一番厮混……在厮混中苏晓婉的乳罩已被滚落,那对白花花的颤抖了几下,他再也经受不住这脂香和肉香的诱惑,他像一只贪吃的小猫见到了鱼儿,就势托起那柔润雪白的,轻轻地揉动了几下……苏晓婉兴奋地了几声,断断续续地说,秋,秋柏,你,你真好.说着她蠕动了几下嘴唇,像咽下了一口香甜的蜜糖.又温柔地说,秋柏,你,你不是说,喝多了,就,就虎了吧唧嘛……那就虎了,吧唧,吧……说着她把头转向一边,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一难得的幸福时刻……

其实,那天苏晓婉当时心中洋溢的那份远比林秋柏来得更猛烈,

那天苏晓婉在林秋柏的爱抚中,她在不知不觉中,越来越觉得自己的身体像一团薄雾轻轻地飘起,飘起;慢慢地要离开了床,要升腾起来……她的心忽地紧缩了一下,颤抖起来,此时的这颗激荡的心似乎要飞出心窝窝.这是她这么多年的梦想和期待的时刻,她怎么能就这样随意地飘走呢?她不能这样轻而易举地失去这美好的时刻,她不能离开这里,她要好好地和林秋柏多呆一会儿.她渴望林秋柏抓住她,像一块石头一样把自己死死地压住.她害怕自己被那阵风儿吹走……在这样的虚幻中,她一下子抓住林秋柏的手.那是一双滚烫、有些颤动,却很有力量的手.他没有让她失望.他一下子把她的手握住,握得那么紧,握得她都有些疼儿了,可却痛得她心里甜丝丝的幸福.这下她的心才稍稍地踏实了一些,平静了一些,可身体里涌动地渴望又暴风骤雨般地向她猛烈地袭来……她有些眩晕,她渴望得到他,她不能自持,她像一只被雨水淋湿翅膀的小鸟,急需找到一个庇护所.她一只手抓着林秋柏的手不放,另一只手又不自觉地放在林秋柏的胸上,慢慢地爱抚着,爱抚着……慢慢地向那敏感的部位一点一点地靠近,靠近.她知道那距离并不遥远,甚至垂手可得.二十多年前她和她家老杨的新婚之夜,她就虚幻过……可那是虚幻.现在,现在为了这一刻她几乎用了差不都四十多年的守候,等待……若不是她要离开这里,若不是她……也许她还将固执地守候下去……既然到了今天这步天地,那就顺其自然,需要什么,就做什么吧,她豁出去了,就算做完后一个海角,一个天涯,也不能割舍老天对命运的安排.人生,这错乱的人生,变幻莫测的人生不过如此,不要留下遗憾,哪怕做完后就去死……死而无憾.

林秋柏现在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心中仍是倒海翻江,满怀.他仍记不清当时是梦?还是醒?是真?还是幻?反正现在他还是很恨自己,恨自己当时不知怎么搞的,就那么不中用,那么不爷们了!……以前他林秋柏不知苏晓婉喜欢他,现在他知道了,这里不但有喜欢,还有深深的爱.特别是苏晓婉在床上那几句拨动心魄的情话,那灼热的目光,还有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馨香,都让他十分的振奋和陶醉……虽说他林秋柏不是花前月下,情场上的老手,但对男女间水欢之事还是明白的,他毕竟是过来的人.特别是苏晓婉那双温柔的手,在他的胸前慢慢的抚摸,慢慢地滑向他小腹那敏感的部位时,使他起初的那种振奋和陶醉一下子就发挥到极致.他那种男人对女人原始性的冲动和渴求,使他无法逃离,无力回避.他不知他们缠绵后会是怎样的结局?会是生死追随,生死相依吗?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像一条决堤的河流,汹涌澎湃,呼啸而来;他似乎感觉他的灵魂出窍,只有他的肉体还留在床上……但是,过分的冲动使他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也许是气喘吁吁,也许是大汗淋漓,也许是用力过度,遗憾的是那敏感部位却不听他召唤,不论他怎样运足气力,都力不从心,都不能随心所欲,挺拔起来……

两人又是一阵厮混,林秋柏感到他那宝贝玩意仍是无济于事.

苏晓婉无不伤感地说,不行了.我真是人老珠黄,没人喜欢了.说着眼里竟噙着忧郁的泪水.

苏晓婉的这番话,让林秋柏的心中十分的愧疚和难过,可他理解苏晓婉当时的心情.人们常说,只要心诚,石头都会开花.虽说他的那块石头没有开花,但苏晓婉的泪水却让他感到,女人的泪水就能融化石头.

林秋柏急忙劝慰的说,晓婉,你没有老,你仍是柔情似水,满怀.即便我们老了,老了又怎样?风华不过是一指流沙,苍老也是人生的一段年华.

林秋柏还记得,当时他还用十分动情的语调,低声地在苏晓婉耳边说,晓婉,你真好,你还是从前的老样子,那么多情,那么温柔.今天是我不好.我不中用了.说着他轻轻地吻了一下她.

苏晓婉这才看了看满头大汗的他,心疼地替他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也低声地说,在家也这样吗?他摇摇头.

苏晓婉又安慰他的说,哪是不是太着急了?别急,别急啊.你歇一会儿吧,再……

可不知什么缘故,直到那天他们要分手时,他还是强势不起来.他十分沮丧的对苏晓婉说,完蛋了,我还是个男人嘛?

苏晓婉肯定地说,是.在我心目中,你永远都是!

林秋柏还清楚的记得那天终于到了他们不得不分手的时候,他望着窗外那渐渐暗下来的天空,不知什么时候,那一抹弯月已悄悄地挂在柳树枝头.他低声地对苏晓婉说,晓婉,天黑啦,月亮都出来了,我得走啦.

苏晓婉就多情的说,再呆一会吧.

他又无奈地看了看楼下街头那橘的路灯说,在这儿呆一天了,没有不散的酒席,我该回去了.接着他又主动地说,你要走了,不知啥时候再回来,咱们再拥抱一次吧.

林秋柏现在还清楚的记得,这次他主动提出的拥抱,要比刚进苏晓婉家她主动要求拥抱的时间长得很多很多.这最后的一次拥抱时苏晓婉久久地搂着他的脖子不肯松开,他就低声的问,晓婉,我们还能见面吗?

苏晓婉爽快地说,为什么不能哪?!可稍纵即逝后,她又犹豫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迟疑了一下,又说,也许,也许吧.

可自从那次见面后,一年多了,林秋柏再也没见到过苏晓婉.

为什么不说话

向北方家窗外高架桥上的车,仍是那样一辆接一辆,没完没了的从林秋柏的眼前驶过.林秋柏似乎已独自地回味完那段即难忘又充满的往事,他小心翼翼地将那些往事珍藏好,转过头来,想和向北方说点什么,恰好正与向北方那炯炯有神的目光相撞,还不等林秋柏说什么,向北方就笑着说:“秋柏,多年想着你的老情人找到了你,后来你们的日子一定过得有滋有味吧?”

“什么有滋有味呀?现在都过去一年多了,我们已失去联系了.”

“什么?失去联系了?”向北方问.

林秋柏说:“苏晓婉搬家的前一天,给我打过电话.我说搬家是件大事,不是一家人能忙过来的,到时候我过去帮你忙活忙活.苏晓婉搬家的当天,我又给她打去电话.可苏晓婉说,不用了,有搬家公司,还有老杨家的亲属们.当时听苏晓婉说话的语气像是很忙,又像是很不方便,匆匆地说了几句话,又强调说,以后有事我会提前给你打电话,就挂了手机.”

“这‘提前给你打电话’是什么意思?”向北方略有所思的问.

“是啊,现在我也一直在琢磨她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怕我主动给她打电话,干扰人家的正常生活呀?”

“我看好像也有点这方面的意思.”向北方点点头,又说:“那你就再没给她打过电话?”

“没有.”

“她也没给你打过?”

林秋柏说:“苏晓婉搬到长春后倒是给我打过一次电话,只是报报平安,也没说什么近面的话.”

“那后来你们就再没联系过?”

“后来,后来我实在忍不住了,没听她的劝告,主动给她打过两次.”

“联系上了?”

“没联系上啊.电话倒像是打通了,就是没有人说话.”

“电话通了,为什么没人说话呢?这可怪了.”向北方沉思了一会儿,又说:“秋柏,你现在是不是有点想她了?是不是很想见到她?”

林秋柏没有直接回答向北方的话,只是笑着说:“可怎么也联系不上呀.”

向北方又说:“那你这次来长春是不是想找找苏晓婉?苏晓婉现在住在哪个小区?”林秋柏想了想说:“苏晓婉离开惠城,搬到长春时,那唯一的一次电话里说过,是什么南湖什么家小区啦?”

“是不是南湖家园小区呀.”

“哦哦哦,是是是,是南湖家园小区.”

“那是南湖家园哪栋呀?”

“这个当时我没有问,苏晓婉也没有说,只是说住在二楼.”

向北方叹了一口气说:“这可难办了,南湖家园小区可大着啦.分南湖家园南区,南湖家园北区,几千户人家.不说那栋,那可到哪去找呀?”

林秋柏说:“人家没说,我那好意思问得哪么细啊.”

说着,林秋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挺忧伤地说:“看来我们俩人生唯一的一次浪漫相见,也许就是最后的一次了.只是我感到这么多年来人家曾那么的想过我,可我……可我总觉得挺对不起人家,欠了人家不少情啊.”

向北方就说:“既然你也有这番情意,我们都到了这个年纪,还掖着藏着干什么?在你能做到的时候,人生不要留下什么遗憾.你就再主动一次,再给她打个电话,我就想不明白,怎么打通了电话,会没人接呢?你再打一次,我听听,是不是真的接通了?”

林秋柏正想有人帮他确认是不是自己的听觉出了问题,就顺手掏出手机,很快的调出苏晓婉的手机号,打了过去,一阵盲音后,电话接通了.林秋柏挺有感情地说:“喂,喂,是苏晓婉?是苏晓婉吗?我是林秋柏,是林秋柏呀.”

林秋柏又喊了几声,仍是没有反应,他又把手机递给向北方说:“北方,你听听,这是不是通了的声音,那边为什么不说话呢?”

向北方接过电话,听了听说:“是通了,我还听到了那边汽车的声音.可她怎么会不说话哪?这可真奇怪了!是不是她换了手机号码?”

“就是换了手机号码,别人也该有说话声,说你打错了呀.”

林秋柏想了想:“又说,要不北方,你用你的手机,按着苏晓婉这个号码再打一次,听听有什么反应没有?”

向北方说:“好啊.我试试.”说着按着林秋柏给出的号码给苏晓婉打了过去.

林秋柏很认真,很着急切地看着向北方.

向北方听了一会儿电话,失望地摇摇头,说:“没人接,这回没人接了.”说着又把电话递给了林秋柏.

林秋柏接过电话,只听里面仍在不断地重复着,您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您的电话……

林秋柏把向北方的手机还给他说:“北方,你看看多有意思,我的电话接通了,无人说话.你的电话打过去干脆没人接,这真是奇怪极啦.”

向北方想了想又说:“秋柏,人家苏晓婉喜欢你一回,你来一趟长春也不容易,要不明天你去找找她.要不是明天我有个会,我就陪你去了.”向北方说着,又指着高架桥下一个公共汽车站点说:“那个站点就是去南湖家园北区的,再过一站地就是南湖家园南区很方便.就是南湖家园分南、北两个小区,找起来很麻烦,难度很大,不亚于大海里捞针呀.但只要你确定她就住在那里,我想,你总会能找到她的.”

林秋柏点点头,没说什么.其实他这次来长春除了想和向北方说说这些心里话,还有很大程度也是冲着苏晓婉而来.现在他已来到长春,又和她同在一个城市,这次他无论如何也得见到她,向她表达,他和她一样都很珍惜他们曾在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并向她展示他林秋柏仍是一个有血有肉;有能力,有体魄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不信,电话还通着,怎么能联系不上,怎么能找不到她哪?!

苏晓婉你在哪里

起初,林秋柏并没把向北方说的找苏晓婉难度很大放在心上.他想,什么大海里捞针呀?!就这么两个小区,只要腿勤点,多走走,豁出面子,嘴甜点,多打听,哪有找不到的理儿.再说,实在不行还可以像报纸、电视台说的那样求助当地的派出所、街道居委会什么的.可事实绝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

那天,林秋柏为赶在上班人出行前到达小区门口,为了不影响向北方家人的休息,他悄手蹑脚起了个大早,给向北方留了个纸条,便坐上首班去南湖家园北区的公共汽车.尽管这样,由于十五、六站的路程,他下了车,找到了南湖北区时,已有三三两两的上班人走出小区的大门.

林秋柏见到人就笑容可掬地向人家打听,这小区里有没有一家姓杨的?女的叫苏晓婉……还没等他说完,人家就摇摇头,匆匆而过.尽管林秋柏的热情询问不断换来冷淡的摇头,可他还是锲而不舍地不断打听着.他已记不得询问过多少人,直到已过了上班时间,他觉得肚子里有些饿,才想起还没吃早饭哪.

当林秋柏吃过早餐,再次来到小区的门前,阳光已把临街的那栋小阁楼照得金碧辉煌.这时他看见一个老者倒背着手,悠闲地从小区里走出来.他急忙迎上去,笑呵呵地上前询问.那老者听完后笑着说:“你要找的人住在哪栋?哪个单元?几号门呀?”

还没等林秋柏说什么,一辆轿车从大门里驶出来,车后掀起一小股尘埃,一个从小区里出来的年轻女子急忙用手扇了扇鼻孔,随手从小挎包里取出一个口罩,挂在脸上,匆忙地从他们身边走过.林秋柏看了一眼,想,现在这城里人真是越来越讲究了.

这时他想起老者的问话,忙说:“她家的门牌号,在电话里我忘问了.”

“那就再联系一下,搞清楚再找吧.”老者说.

也许他们说话的位置正好处在小区人行道上的出入口,他们还没说几句话,就听到有人喊着:“麻烦啦,请让一下,让一下,让我们过去.”那位老者急忙把林秋柏拉到路边.

这时,一个中年妇女推着一辆轮椅从他们身边走过.

那老者不经意的看了一眼轮椅上的人.那轮椅上的人也不断地回过头来看了看他们.可林秋柏和那位老者却看不见轮椅上人的面孔.

只见轮椅上那人带着一顶雪白的护士帽,眉宇间挂着一副茶色眼镜,那脸庞还被一只大大的口罩遮得严严实实.

那老者就很有感触地说:“你看看现在这城里的人,说是城里的空气质量不达标,要防止呼吸道感染,都戴上口罩了.我老家在松花江小镇.我在那小镇住了几十年,从没戴过什么口罩.就是搬到这里五、六年了,也没戴过.你看我咋地啦?我不是照样也活得挺好.要我看,就是现在这城里人越活越矫情,越来越会封闭自己.不管春夏秋冬,总是把自己包裹得严实实,生怕被谁认出来似的.不怕你见笑,我来到我儿子家,在这南湖家园北区住五、六年了,可到现在我楼上楼下的邻居还没认全,就别说叫什么姓名了.你想找个人说说话,人家应付你几句,就赶紧走开,恐怕你赖那不走.要不是我老伴前几年去世,儿子怕我一个人孤独,非让我搬过来,我才不来这鬼地方哪?现在倒好,连个说话人都找不着,还赶不上我在那家乡小镇,还有一帮说话的老哥们……”这老者似乎好容易遇到一个听他说话的人,一口气就说了这么多.他看了看林秋柏有些着急的样子,才感到这些话离题太远,又有些歉意的说:“你看看,我过去在镇政府做信访工作,再加上这人老了话多,说走题儿了.现在你要找的人,既不知道哪栋楼?哪个单元?门牌号是多少?这可难办了.再说光这南湖家园,还分北区和南区,有几千户人家.就这北区,光出入口就有四个.即使你知道人家住在这个小区,可人家从哪个出入口走你知道吗?这可不好找,不好找呀.”

老者的一番话说得林秋柏连连点头称是.看来这事情的难度的确很大,这和向北方说的大海里捞针真是没啥区别了.可为了那份情意,林秋柏不能知难而退,他想起报纸和电视台上说过的办法.

接下来的几天,林秋柏先后去了派出所、街道居委会,甚至还去了小区的物业公司.

有困难找.林秋柏首先去了派出所.那天接待他的两个民警正在吃盒饭.他们知道了林秋柏的来意,那个为首的大个子扒拉完最后一口饭说:“你到居委会打听打听吧.你看看我们现在多忙,都快到晌午了,我们才吃早饭.”说着让那两个脸朝墙的小伙子转过头来,问起他们在网吧里打仗的经过.林秋柏一看这情况,只得去找居委会.

居委会那位自称是委主任的大妈,很精灵地打量了林秋柏一番说:“你要找的人和你是什么关系?你有单位的介绍信吗?现在个别人无信仰,无理想,只追求个人生活享乐,尤其是男女关系这方面的事件频频发生,居委会不能坐视不管.”那大妈停顿了一下,看了看林秋柏又说:“按理说居委会作为一级政府,本应多关心人民群众的事儿,可现在是稳定压倒一切.我们不能无原则,无理由的给社会添乱.所以,你必须得持有单位的介绍信,我们才能适当地帮助你查一查.查一查也未见得奏效.现在人在,户不在,户在,人不在……”那大妈的还没说完,林秋柏一听就烦透了.他想,他不可能把找苏晓婉的事跟单位说,不可能开什么介绍信.那位大妈的话还说完,他就逃也似的走出门.那大妈也许觉得她自己说的话不够艺术,不够温和,她又追到了门口,和气的补充了一句说:“要不你到小区的物业公司查一查,他们每年都是按常住户收取采暖费,你去查查缴费名单有没有你要找的人.”

物业公司比林秋柏想像的还差.他们以保护业主的名义一口回绝.这大热的天,没什么好处,谁愿一本一本的查那玩意儿.林秋柏沮丧地离开物业公司,眼看着请假的期限将至,他心急如火,一筹莫展.

回到向北方的家,向北方看林秋柏身心疲惫的样子,就劝他说:“既然假期到了,那你就先回去,过几天再找个机会多请几天假,我和你一块找.只要人在,只要心诚,没有找不到的.”

苏晓婉你在哪里?林秋柏又一次地望着向北方家的窗外,看着高架桥上那没完没了的车辆,喃喃地自语着.

其实,林秋柏那天就与苏晓婉擦肩而过.苏晓婉已见到了林秋柏,林秋柏却无法认出苏晓婉.

忘掉一个人好难

那天林秋柏在南湖家园北区门口,向那位老者打听苏晓婉时,谁能想到那中年妇女推着的轮椅上,坐着的那个人就是苏晓婉.

苏晓婉那次,也就是一年前,她在惠城她的家中和林秋柏见面后,并没有像她说的那样搬到省城长春和她的儿子团聚,照看即将出生的孙子.而是因为她们见面时的前不久,苏晓婉因身体不适查出了初期的癌变;由于苏晓婉的身体发生了重大变化,需要相当长一段时间在长春住院治疗,考虑到一大笔的医疗费用,一家人商量决定卖掉惠城的老房子,在离省立医院附近儿子居住的南湖北区先租一套房子,以方便医治和护理.一年前在惠城林秋柏去苏晓婉家时,她家的老杨正是去长春收拾那套租用的房子.

苏晓婉患病初期,一家人竭尽全力地隐瞒她病情的真相.可去了长春几家大医院检查后,苏晓婉从医生询问的口气,和家人看到各种检查结果的表情上发现了疑问.尤其是在医院候诊时,她与患有那种病人的家属及病人简单谈话、用药,再结合自己的感觉,她终于慢慢地知道了自己患上了什么病.知道患上了什么病,苏晓婉十分恐惧,恐惧得惶惶不可终日.她觉得这下完了,这下她的世界未日到了,说不定哪天,天就会塌下来.可到了第二天,天并没有塌下来,太阳照样高高地升起,生活仍在继续……后来她经过一段痛苦的煎熬,慢慢地从极度的悲观和恐惧、绝望中适应下来,并理性地接受了这一不幸的现实.她知道生老病死,这是大自然再也正常不过的规律,谁能违背得了?人生不过是一丝不挂的来,又一股烟地走.人生,就是这样不断地重复着从出生走向死亡的过程.多少显赫的名门望族,多少达官贵人,追求卓越,追求辉煌,追求不朽;还有那些让人们喊着万岁万万岁的龙子龙孙们,哪一个万岁过?哪一个又逃过了死亡.不过追求人生的辉煌,追求人生的完美,这并没有错.不但如此,还应尽量不留下人生的缺憾.这样苏晓婉在知道自己病情后,时常上网查询医治这种病的方法和查阅剩余下来的时间.在查询中她得知,她这种病从初期到完结,一般是在三到五年的时光.如果医治及时,个人身体素质好,甚至还会继续延长.而就目前她所感到她的胃胀、胃痛、未名的发烧只是时有时无,直到发现为止,还从未影响她正常的生活.只是初期病情的发现使她有了更强烈的紧迫感,使她更加热爱生活,更加珍惜生命.

苏晓婉在等待去长春治疗的那些日子里,她一个人百无聊赖,常常回想起她生命中那些早已逝去了的时光.从她吃不饱饭的童年、到下乡接受再教育的苦难生涯;从抽调回城到东方红副食品商店做营业员,以致后来买断工龄下岗自谋职业;直到她和老杨含辛茹苦地供出一个大学生的儿子,并为他张罗成家立业……她一幕幕地回首着往事,就像她小时候看到的那本书写的那样,她像一个铁面无私的法官,逐年的加以审判她已过去了的岁月……结果她还算满意地承认,她过去了的生活,过得还不算怎么坏.她认为,她一个没有任何社会背景,一个出生在小镇,一个普通得再不能普通的,小粮店称粮的老工人女儿,能混到今天这步天地就算不错了.只是她一回想起这些,总有一个人的影子在她的眼前晃动,晃动,使她无法删除,无法挥之而去,那个人就是林秋柏.

几十年的生活经历苏晓婉相识了许多人,也淡忘了许多人.可林秋柏从未走出她的生活.在她苏晓婉的人生中,她似乎感悟到;几秒钟就可以遇到一个人,几分钟就可以对一个人产生好感,几天就会喜欢上一个人.可忘记一个人却好难好难,甚至要花费一辈子的时间.这个人当然还是林秋柏.不论是在她苏晓婉童年的记忆里,还是在下乡她情窦初开的那段难忘的岁月里……以及后来她的婚姻情感生活,林秋柏都无时不在她的生活中反反复复地出现,出现……她知道喜欢一个人,爱上一个人,是一件很累很累的事,可她为什么还要死心塌地,心甘情愿,无怨无悔呢?她知道思念一个人,是一件很苦很苦的事,可她为什么不能放弃,还执迷不悟呢?也许,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那种苦恋、暗恋吧?也许这就是她苏晓婉的单相思?也许她这种苦恋暗恋和单相思早就被一些人嗤之以鼻,被贬得一文不值,或许还会被那些人称之为下贱的女人.可如今,可如今她的生命已进入了倒计时这步天地,她还有什么必要再隐瞒下去吗?她不能给自己生命最后的时光里留下什么遗憾.想说就说,想笑就笑,想哭就哭,不能再压抑自己了.这样,她似乎觉得还有很多很多的话还没有向林秋柏述说.她不能,也不情愿就这样离开这个世界.她已顾不得那些也许,也许了.也顾不得那些世人偏见了.

老天是公平的.给你关闭了几扇窗,总还会给你留下一扇门.那天她就没有想到,在那个老同事孩子的婚礼上竟意外的见到了林秋柏.苏晓婉多年的生活经历使她深刻地认识到,人生有时候没有下次.“下次”有时候会像一阵风一样地吹过去.吹过了,就过去了,就失去了,就永远永远地不会再回来了.

她苏晓婉决不能再错过这次机会了.她终于把林秋柏约到家里.在那个只有他们两人的世界里,她敞开心扉,她终于把她埋藏在心里多年的一肚子话说给了他……

他,让她很意外.在她们的谈话中,她听出他也很喜欢她,爱着她……这让她非常地欣慰和幸福……她想,只要他愿意,她愿把她的一切献给他……

她明知她们这次相见之后的结局是曲终人散,是各奔东西;她明知她们这次仅有的那点浪漫和繁华热闹过后将会重归于无限的落寞和思念.可她还是那样毫无修饰,无遮无拦,精力充沛,热泪涌动,像一个初恋多情的少女……

没有不散的宴席.到底还是到了该分手的时候.她记得林秋柏当时很富有感情地说,我们还能再见面吗?她爽快地随口说,为什么不能.

可当她想起她那病,又踌躇不安地补充了一句,说,也许,也许吧.她真的说不清她的病情会发展到什么程度?老天还会给她多长的时间?她们是否还会有再见面的机会.

搬家的那一天林秋柏打来电话,她婉言的谢绝了他的好意.

搬家,离开这所老房子这是一个让她心碎的日子.她在惠城生活了大半生,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深深的眷恋着,可她无力阻止家人为医治她的病所作出的无奈选择……

林秋柏的电话使她加深了对别离的伤痛.她不能确定她是否还能健康地回到这里.她不愿让他和她分享这别离的苦楚,并特意嘱咐他,有事她会提前给他打电话.

住进医院的前一天她给林秋柏打了个报平安的电话.

住进医院后,就是胸透、彩超、核磁共振等全面检查.手术后便是无休止的点滴,点滴,然后就是化疗、放疗……化疗化得她吃不进任何东西,连喝水都像在吞食木头渣子.一年来的病痛折磨得她骨瘦如柴,像一片毫无生机的枯叶,随时都会被一阵小风刮走.她不敢看她那毫无血色皮包骨的面容,不论是住院治疗,还是出院调养期间,护理她的老杨和她的妹妹,都把镜子藏起来,防止她看见自己那憔悴的容颜造成更大的伤害.每天病痛的折磨和对家人的拖累,以及流水般的支出,都让她多次感到生不如死.可就在这个时候,林秋柏打来了电话.她苍白的脸上显现出少许的血丝,怦然心动……

林秋柏那低沉、富有磁性的男中音,像一颗流星,照亮了她黑沉沉的夜空,像一枚五色斑斓的彩石,投进她心中几乎干枯的湖面,溅起了层层浪花.林秋柏的声音是那样的好听,那样的温柔,她喜欢这声音.尤其是在这病痛的折磨中,还有人这样的想着她,这感觉真好.可她,又能和他说什么呢?说她的病痛?来看看她这张惨不忍睹的面容?不不不,不能.记得那天她们在床上厮混时,她觉得自己身上的血液都涌到了脸上,浑身轻飘飘地要飞起来,她害怕飘起来飞走,她害怕在那难得的相约中离开林秋柏.她希望林秋柏像一块大石头把她压住……他林秋柏真的随她所愿,轻轻地捧着她的脸动情地说,晓婉,你现在这个样子真好看,好看得像一朵盛开的红牡丹……好看得像一朵盛开的红牡丹,她经常恋恋不舍地温习着这个场景.她就是想把这个样子留给林秋柏看.可现在,现在她这个骨瘦如柴的样子怎么能对得起林秋柏哪?林秋柏的电话让她无话可说,可她又舍不得放下电话,就是他不说话,那怕是听听他的呼吸声,她都是那么的感到亲切和欣慰,感到心满意足.在病床上,她就是那样吃力地默默的握着手机,珍惜地倾听着,守候着,守候着,直到那边的电话悄无声息的消失,她还是久久的舍不得放下手中的手机.

林秋柏的每次电话都像甘甜的雨露,点点滴滴地滋润着她那病痛寂寞的荒原.盼他的电话,享受着他的问候,已成为她治病期间不可缺少的期盼.病情稍缓解时,她时常上网.在网络上她了解到国外已把癌症作为慢性病医治.如果治疗得当,如果个人身体素质好,积极配合治疗,还会有百分之五的人是可以慢慢恢复健康的.虽说她的病情跟那百分之五相比相差甚远,甚至显得十分渺茫,可那百分之五对却有着无法抗拒的魔力.她要努力去与病魔抗争,顽强地活下去.她正在做着最大的努力,去做那百分之五的人.她积极地配合治疗,等她的头发长出来,等她的脸色放出光彩,再像那盛开的红牡丹时,她要先给林秋柏打个电话,并当面感谢他,在她病中他深情的问候.

苏晓婉想到这儿,不知怎么了,她忽地觉得有些脸红和不安,甚至内疚起来.不安什么?又内疚什么?那就是怎么一想到好了,她满面红光时就急着“先给”林秋柏打电话,并要当面感谢他的问候,她怎么就没想到一直在她身边忙上忙下的老杨呢?难道一直在她身边辛辛苦苦护理她的老杨,还比不上远在她身边那几个问候的电话吗?老杨是个十分称职的好丈夫.为了能给她治好病,他花去她们家中的所有积蓄,毫无怨言.最后,老杨不顾她的反对,毅然决然地卖掉了惠城的老房子.老杨说,什么金钱呀,房子呀,什么能与生命和健康相提并论?没有生命和健康一切都回归于零……人们常说儿女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是血脉相连.可儿子只能在休息和下班后来替替老杨.当然,这也是尊重她的意见,只要她头脑清楚,她绝不允许儿子不顾前途放下工作来照顾自己.孩子还年轻,未来的人生路还很长,她不能拖累他们.她一年多的住院治疗,老杨一直不分昼夜的守候在她的床前,递药、送水,无微不至的照看她,这让她心存多少无言的感动啊.每每回想起老杨那些不辞辛苦和感人的话语,都让她暗暗地流泪.也许这就是古人常说的那句话,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这就是夫妻,这就是毫无任何血缘的夫妻吧.夫妻,夫妻就应该天经地义?!就应该理所应当?就可以毫无顾忌地挥霍、透支他人的感情吗?一想到照顾她的是老杨,可她想的却是林秋柏,她就深深地感到自责和愧疚于老杨.也许老杨是她身边摸得着看得见的物质,而林秋柏却是飘荡在她灵魂中的精神……老杨不知她和林秋柏的事.她也不可能把这事告诉老杨.人的内心深处总有一块不被人知晓的空间,存放着一些自己的小秘密,那就保留那点秘密吧.既然老杨不知道,那就永远隐瞒到底吧,千万不能伤害他,也不能诋毁她自己的形象.也许这样做太不真诚,太不厚道,太伪君子了;伪君子就伪君子吧,这无奈的选择也是为了老杨……如果老天能再给她一次机会,她就是当牛做马也要好好地伺候好老杨.她想,她一定能加倍地回报她的好丈夫老杨的厚爱.看见一年多老杨消瘦了一大圈,她的妹妹放下家中的事来照看她,也好让老杨好好地歇两天.

那天,也就是她妹妹推她再次去医院化疗时,她在小区的门前意外的看见了林秋柏.她记得,她好像从没和林秋柏说过她住在这里.她无法想象这么大的一座城市,他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在茫茫无尽的人海中,在无休无止的时间里,她们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恰好相遇.这不期而遇的邂逅,是缘分,还是老天的赐给?

当她的妹妹推着轮椅走过林秋柏和那位老者身边时,她模模糊糊的听到林秋柏在向老者打听.她妹妹是个粗心大意的人,当时只顾喊着让一让,让我们过去.可她却分明的听到,他林秋柏要找的那个人正是她苏晓婉.

意外的相见使她虚弱的身子微微地颤抖起来,可她不能让妹妹停下来,说出实情,况且妹妹也不认识林秋柏.她想她得等她恢复健康后才能给他打电话……她一步一回头地回身望去,直到妹妹推着轮椅拐了个弯,再也看不到他们为止.这时她不由的想起她年轻的时候,在老家惠城那条并不著名的小街上,在林秋柏上班必经的路口上,她曾多次偷偷地躲在糖槭树下等待林秋柏出现时的情景……都说往事如烟,可往事并不如烟.往事对她来说却是如此的清晰,如此的历历在目,像是刚刚发生不久,像是发生在昨天……现在想起来,往事和现在比起来所不同的是,那时是她在等他,想看到他;现在是他在满世界的找她,想看到她……这三十多年前的影像和现在的擦肩而过同时在她的眼前不断地重复、重叠,不断地显像.闭上眼睛,她想起昨天她苦苦的求索,睁开眼睛,她想起刚才的擦肩而过……虽说两个主角没变,变的只是相互颠倒了的角色和位置,变的只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场景,变的还有那两张日渐衰老的容颜……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虽然这次邂逅完全是偶然的,是老天安排的,没有一点人为的色彩,她清清楚楚地看见了林秋柏,并与他擦肩而过.

说到擦肩而过,苏晓婉就想起那句网络流传很广的浪漫名言:前世五百次回眸,才换得今生的擦肩而过.前世?有前世吗?前世她们有过五百次回眸吗?今生,今生又是什么?今生是她们擦肩而过.这擦肩而过似乎对林秋柏有些不公平,因为她认出了林秋柏,可林秋柏却无法认出带着护士帽,带着墨镜,带着大口罩的她.这似乎显得很不公平.可不公平也没办法.这世上不公平的事太多了.就像当年如果她也像林秋柏一样根红苗壮,她肯定会毫无顾忌,并且会大胆及时的把她对他的爱慕之情表达得淋漓尽致,即使林秋柏拒绝了她,她也会无怨无悔,心里坦然.而绝不会像后来林秋柏托词的那样,这人生的婚姻是什么老天注定的.咳,人生.人生都到了这步天地还想这些有什么意义吗?现在她只能期盼着老天让她早日恢复健康,她好大大方方,心情愉悦的去见见林秋柏.这时她暗暗地鼓励自己,加油,加油吧,战胜病魔,走下轮椅,张开双臂去迎接新的生活吧.想到这儿,她翻动了一下被泪水浸湿了的口罩,心中又是充满了一阵阵的感动和勇气.

这时,轮椅突然颠簸了一下.颠得她的腹部针刺般的疼.她又想起马上要化疗了,心中又是一阵惊悸和烦躁.人在病中,曾经坚强的意志力都会发生质的变化,对原有的观念也会失去支持的底气.她不愿再去想过去,也不愿再去憧憬未来,她心烦意乱地想忘记一切,包括那个叫林秋柏的人.可那个人的音容笑貌却又浮现在她的眼前,怎么也从脑海中挥之不去.咳,看来忘掉一个人真的很难,很难.

腹中的疼痛几乎使她昏晕过去,她紧咬着牙关……

心中的希望

林秋柏假借看病的名义,又是坐汽车、又是坐火车,折腾了二百多公里到了省城,把憋了一年多的心里话,说给了他几十年无话不说的老友向北方.虽说心里话是说出去了,心里也敞亮轻松了许多,可没想到这心里腾出来的空间,又被焦虑和不安占得满满.他原以为这次去了省城,把心里话说给向北方,再到了什么南湖小区看看苏晓婉,把他心中的愧疚好好地说一说.但没想到,话倒是对向北方说了,可苏晓婉连个人影都没见到,他白白起早贪黑,辛苦了好几天.最后因请假看病的期限已到,他才不得不返回惠城.

回到惠城,林秋柏静下心来,越想心里越化不开结.他想为什么几次苏晓婉的电话接通了,她就是不说话呢?为了排除自己的听觉有问题,他还特意让向北方确认.向北方也说是接通了,还听到了汽车的声音.既然他林秋柏的听觉没有问题,电话是通了,就是没人说话,那用别人的电话打给苏晓婉会是什么样子呢?这个想法用向北方的电话也试过,那边连接都不接.这就说明苏晓婉这个电话号码还是在正常有效的使用中,只是不接而已.那这又是为什么呢?林秋柏越发迷惑起来.越是得不到东西,越想得到.越是迷惑的事儿,就越让人着谜.林秋柏不知多少次细心的分析过苏晓婉接电话不说话的原因,都得不到合适的理由.看来理由只有苏晓婉自己最清楚了.既然是这样,找到苏晓婉才是问题的关键.林秋柏知道苏晓婉的主要亲属大都先后离开了惠城,剩下常来往的就是过去集体户那些老同学.林秋柏找到几个老同学.大家都说还是上次集体户集会时见的面,再打她那个电话就没人接,是不是她换号啦?林秋柏看了看那个号码,和苏晓婉不说话的号码是一样的,这也证实了,不光向北方的电话不接,其它人的电话也同样不接.林秋柏又找到原来集体户的女户长王晓华,希望能在王晓华这儿得到新线索.可王晓华笑嘻嘻地说,我正要想找你林秋柏问问苏晓婉的哪.眼下我正着急给我的小孙子织件小外套,忘了怎么分针啦.林秋柏无心与王晓华说下去,又去找苏晓婉的买房户.那买房户翻了半天电话本,才找到苏晓婉家老杨的电话.林秋柏看着老杨的电话,犹豫了好长时间,还是没有去打这个电话.当然林秋柏就是再心急如火想和苏晓婉联系,也不想使用这个电话.

寻找苏晓婉的很难再继续下去了.林秋柏就再次分析起苏晓婉不说话的原因.是不是那次见面他的举止言谈或哪句话伤害了她?林秋柏静静地回想着,却找不到一点差错.林秋柏一幕一幕地回想起他们见面的每一细节……这么多年来,苏晓婉曾那么的喜欢和爱着他……上次临分手时,他还特意问她,我们还能见面吗?他记得当时苏晓婉很爽快地说,为什么不能.谁知后来她稍稍地迟疑了一下,又补充说,“也许,也许吧.”这“也许,也许吧”是什么意思?也许就是可能这样,也可能那样;也许就是不否定,也不确定,并没有说不见呀!可也没说见啊.所以当她搬家时,他给她打电话时,她还特别嘱咐他,有事她会提前给她打电话.可她的电话直到现在,一年多了,也没打过来.人这东西就是怪,一年前他们没见面,他的日子过得很好,很正常.现在,现在他知道了苏晓婉那份曾经的爱,他的生活就再也无法再平静下去了.于是,他的生命中就多了那份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结.这情结是那么暖,那么深,那么让人牵挂.弄得他现在简直都到了无法自拔,无法再等待下去的地步了……电话接通了苏晓婉为什么不说话呢?莫非是她出了什么事?莫非是她得了什么不能说的病?林秋柏胡思乱想起来,忍不住又给苏晓婉打了个电话.

嘟嘟的盲音过后,电话通了.林秋柏低声说,喂,喂.是苏晓婉,是苏晓婉吗?我是林秋柏,林秋柏呀.喂.喂.怎么不说话?不说话呀……突然电话的那一端,传来轻轻的开门声,电话嘎然而止.林秋柏的心骤然翻腾了一下,他毫不怀疑的确信,苏晓婉就在电话的那一端.他决定下周找个更合适的理由,再去一次省城,一定要找到苏晓婉.

林秋柏到了省城后,在上次没去过的南湖家园南区附近,找了个小旅馆住了下来.他想,不到万不得已就不麻烦向北方了.让向北方请假、耽误工作,陪他找一个女人,这实在是不太合适.

那林秋柏为什么要在南湖家园南区的附近住下来呢?理由很简单,林秋柏想,上次他来省城时,他已把南湖家园北区的四个出入口都找遍了,他想这次来到南区说不定就会碰见苏晓婉.

当天林秋柏安顿好住宿,了解好南湖家园南区各个出入口的位置,准备明天一早就开始行动.

夜里林秋柏在小旅店做了个梦.梦见了苏晓婉头上插了朵勿忘我的小白花儿,模样跟她在集体户时一模一样,脸上晒得红红的,手里端着一盘饺子,笑盈盈地说,秋柏,韭菜馅的饺子,刚捞出来,你快趁热吃吧!他急忙跑过去接那盘饺子.可这时苏晓婉忽然变成一只蝴蝶飞了起来,他也不知怎么搞得,晃了晃身子,也长出了翅膀,变成一只蝴蝶向苏晓婉飞去……飞呀飞,他们飞过流水潺潺的小溪,飞过小溪两旁的芳草地.那芳草地开满了各种颜色的小花,有红的,有黄的,有白的,还有紫色的……他喜欢紫色的小花,他想落下来摘一朵,送给苏晓婉.可苏晓婉在前面不停地飞着,不停地回头喊着他,他又不顾一切地追了上去.就在这时苏晓婉被一张似乎透明的蜘蛛网沾住,他也因躲避不及时,也被那黏糊糊的网给粘住了……他们相望着,挣扎着,挣扎着,渐渐地没了力气……突然他使尽全身的力气,煽动了一下翅膀……醒来,林秋柏十分忧伤.可梦,不过是梦.他不愿再想下去.他看了看天色还早,想再睡一会儿,养足精神,好赶在明早上班高峰前,先去东门等候苏晓婉.如果,东门等不到她,还有西门、南门、和北门.他确信,现在他与苏晓婉又同在一个城市,同在一片蓝天下,而且离得越来越近了.

于是,满心的希望又在林秋柏的心中慢慢地升起……他想,如果见到苏晓婉,一定得把向北方找来,不但让他和自己分享他和苏晓婉重逢的喜悦,还得好好地大吃二喝一顿,并且还得熊他向北方埋单,谁让他那年铺过人家苏晓婉的大鹅毛褥子,让人家苏晓婉挨过一宿冻啦.嘿嘿……

不知什么时候,窗外下起雨来.

噼噼*的雨点不停地打在窗户上.

林秋柏忽地想起这雨天老伴好犯腰腿疼的老病,他不知,他不在身边提醒她,她那药吃了没有?咳,两个人在一起呆久了,就像是左手和右手,即便是过着极其平平淡淡的日子,即便是不再相爱也会选择相守,这是责任,也是义务.谁都无法放弃这么多年厮守的时光.谁离开谁,都是难以接受的,更不会选择分手.他弄不清,他再次唬弄老伴说来省城办事,实际是来找苏晓婉,是对还是错?也许人世间许多的情感,许多的爱,都背负着太多太多的无奈.错过了花季,错过了雨季,错过了收获的时节,可他还是忘不掉苏晓婉对他一直的喜欢,一直的爱.他和苏晓婉相逢时的喜悦和快乐一想起来就让他心潮澎湃……看来,有时爱的喜悦和快乐,与爱情与婚姻并无关系.

外面的雨还在下着,下着,没有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

林秋柏翻了个身,怎么也睡不着,他想,要想再睡下去很难了.

这时,林秋柏又情不自禁地想起刚才的梦,想起那张黏糊糊的网,想起苏晓婉……他不安地看了看窗外,雨,仍在下,夜色正浓,他焦急地等待着黎明……心中对找到苏晓婉充满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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