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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香港论文写作 时间:2024-0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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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一靠岸,从邮轮里涌出的女人,海水一样汹涌地漫上岸.

下午两点到三点,先走出的女人都优雅,肉色长袜,高跟鞋,妆容精致,表隋矜持,走路也婀娜,细腰和小屁股在职业套裙里被裹得俏丽挺拔.

下午四点到六点,后一拨走出的女人,不是走出来的,是人挤人搡出来的.高嗓门叫着彼此的名字,吊带背心,超短裙,人字拖凉鞋,浓艳的妆容,香港的热海风一吹,假睫毛掉了一半.首饰不分真假,真钻假钻都在脖子、手上闪光.

前一拨女人是小浪花,后一拨女人是喷着沫子的大白海水,泾渭分明,齐刷刷自动分开两路.

最后出来的是餐厅服务员,收拾完餐桌,还要站在船舱门口两边,每人手里拿着两团丝带彩花,再累也要咧开嘴笑着装亲切:

“您慢走,欢迎您下次再来皇后号邮轮度假!”

还有几个小丫头,收了香港老头的小费,跟着送出去老远,又留电话又挤眼泪,话痨十几分钟,打发走了,扭身一撇嘴:“可算走了,真够抠的,才给两百块钱小费,这么多话!”

送走邮轮上最后一位客人,茉莉手里的丝带彩花已经晃得散了形,她一屁股坐在甲板上,看着已经逛街回来穿职业套裙的第一拨女人,愤怒地说:

“奶奶的,都是一样从大陆出来的打工妹,装什么蒜,凭什么你们穿套裙,坐办公室,我们就要在餐厅里端盘子?”

这怪不得穿职业套裙的女人,要怪只怪招工的人事部把人分成三六九等.有文化、学历高的女人一个一个从人堆里被挑选出来,简历另存,面试英语后直接分到邮轮上各个办公室:财务室、行政部、经理办公室……

学历低、长相差的女人,分到客房服务部、洗衣房、厨房……各个人前不露脸的部门.

学历低、长相好的女人,分到餐饮部、酒吧、棋牌室、健身房……人前露脸的地方,多露脸,多干活,不需要多少技术含量.

可只有茉莉知道,这地方虽然没有多少技术含量,可全是累活、脏活,一天盘子端下来,茉莉的手就肿了.肿了也不能喊叫,这里的女人要当男人用,端完盘子收拾餐台,准备餐具,倒垃圾.半人高的餐具,厚厚的瓷盘、不锈钢刀叉、杯碗,茉莉和一个男服务员抬着上楼,上到一半,茉莉就坐在地上哭起来:“太沉了,我实在抬不动了.”

男服务员一扫把呼过来:

“快起来,摔了餐具要扣半个月工资,少在这儿磨叽,快走!”

茉莉狠狠地一咬牙:

“早知道受这样的罪,就是在家穷死,也不来这鬼地方打工!”

只有阿财会帮茉莉.他只要看见茉莉往地上一坐,无论他正在忙什么,两下处理好手里的活,大步走过来,把茉莉往自己怀里一拉,拉到一边,替她干活.一边的男服务员揶揄道:“阿财,真热心啊,你处处都帮她.”

“哎,女孩子嘛,她力气小,这本来就不是女孩子干的活啦——”阿财拖着他一口广东乡下的普通话,把“啦”字拉得长长的,朝茉莉挤挤眼睛.

茉莉曾问过阿财,为什么总帮她.阿财笑呵呵地说:

“你是女孩子啦一”

“餐厅里女孩多了,为什么帮我?”

“你长得靓嘛!”

“色鬼!”

茉莉一扭身走了,她可不想和阿财谈恋爱,一张广东乡下的瘦黑脸,两只手指抽烟抽得发黄,茉莉半个眼睛都没看上阿财.

不管茉莉看得上看不上,阿财就是阿财,他从一开始分宿舍时,就让他的广东老乡舍管把茉莉分到他隔壁宿舍.老天帮阿财,邮轮上的空间寸土寸金,男女宿舍不分层,住在紧隔壁,看茉莉多方便.

茉莉的腰就是细,身体像一只黄蜂,两手往她的腰上一卡,身子就两截了.阿财每次把茉莉从地上拉起来,一把抱住她的腰,手放在她的腋窝,热乎乎地捂在茉莉的胸上,茉莉瞪一眼:“阿财!”

阿财笑呵呵地摸摸自己的下巴,欣赏地看着茉莉生气.

阿财总是不敲门就进茉莉的宿舍,茉莉正在里面换衣服,大喊着让阿财出去.阿财慢腾腾转过身子:

“好啦,看不到啦—一”

茉莉直跺脚,阿财没事一样:“茉莉,你这么爱美,明天船靠岸,我去给你买一个穿衣镜,尖沙咀的海港城里有.”

茉莉才不稀罕,可第二天阿财真把穿衣镜买回来了,挂在茉莉的墙上,茉莉眼皮都没抬一下.可阿财一走,茉莉立刻站起来去看,椭圆形的一面大镜子,自己还真是好看.

茉莉不去管阿财全名叫什么,阿财阿财,大家都这么叫,她也这样叫,她不想费脑子记他.阿财有四十岁,看着不止.他那张瘦黑脸,涂抹了年龄,说不定三十七八.也说不定四十七八.

阿财空有名字,他手里一点财也没有.别的老员工都攒钱,在香港购物,买高档衣服,戴大粗金链子.阿财没有大金链子,没有金表,一发工资他就往外汇窗口跑,寄钱给他乡下的老妈.他说老妈没有儿媳妇,寄钱回去她想要什么想吃什么自己买吧.

阿财对现状很满意,他总说:

“香港的钱好挣啊,一样干活,我在乡下挣不到这么多的,我老妈是不会见到这么多钱的.”

茉莉不满意.她是城市里出来的,虽然芜湖不算什么大城市,但见识茉莉还是有的.人活着,除了钱,总还要有点理想.想到理想,茉莉叹了一口气.如果母亲没有在那场事故中失去双手,她也不会放弃在芜湖做得好好的行政秘书职位吧?

茉莉的印象,停留在两年前.母亲在工作的面粉厂搅拌机前,将撒出的面粉收集起来,重新倒入搅拌机时,搅拌机把母亲的两只手卷住,巨大的牵引力很快把她的手吞没了.

工厂紧急断电时,血染红了整个搅拌机.雪白的面粉上到处是刺目的红.父亲面对突如其来的打击,心里绞痛,却默默承受着一切.整日不离病床的照顾,终于让父亲的单位再没有办法给他批假.母亲内退.父亲,一个毫无特长的房地产公司门卫,很快被辞退了.这对城市底层的平民夫妻,双双陷入困境.

父亲失业,他无法再找一份工作,失去双手的母亲需要他的照顾.母亲的医药费和后续治疗,医保卡只能报一部分,茉莉微薄的工资,支撑不起更好的药物和家里的花销.

茉莉喜欢芜湖小城里那份安稳而体面的工作,她不想跑来香港端盘子.可是不来香港,哪来的钱支撑这个风雨飘摇的家?

茉莉从报纸上看到一家国际*公司在招聘去香港工作的员工,那里的工资是芜湖的四倍.茉莉笑着对父母说芜湖的公司把她派到香港工作时,父母虽然舍不得,却不愿耽误女儿的前程.茉莉转身进屋,关上门,狠狠哭了一场.命运把她朝前狠狠推了一把,她一咬牙——这个时候,不是自己由得由不得的时候了.

来香港应聘时,人事主管直接把她分到了餐厅,她说:

“经理,我应聘的是行政秘书.”

人事主管看着她说:

“我们招聘的行政秘书需要英语八级.”

“可是我有工作经验啊.”

“所以把你分到餐厅工作.应聘的人那么多,还有很多人,交了简历,连面试的机会都没有.”人事主管耸耸肩膀,茉莉再不敢多说一句.

黄昏,船到香港尖沙咀码头,船一靠岸,茉莉看着满船的游客和员工上岸.她坐在甲板上静静地发呆.阿财陪她坐着发呆.

“阿财,你知道吗,我真想穿上和她们一样的职业套裙,在干净明亮的办公室工作.我端不动餐盘,那么沉,那么重.”茉莉羡慕地看着远方的女孩们.

“你端不动,我帮你端啊.”阿财说.

“我说的不是端不动.”

“那是什么?”

“哎,你不会懂的.”

阿财沉默下来,他好像真的听不懂,不知该说些什么.他迎着海风唱起一首粤语歌:

“一路上有你,痛一点也愿意,就算这辈子注定要和你分离……”歌声飘荡在风里,海风吹拂着维多利亚海港的海水,歌声像海浪,又像沙砾撞击着岩石,翻腾着人的心.

阿财唱歌很好听,只听歌声,绝对想不到如此打动人的歌声出自这样一个干巴巴的男人.阿财唱得茉莉的心事一阵阵地翻涌上来,她恨起来,恨阿财唱歌好听,恨阿财住在她隔壁,她恨不得阿财能回乡下,走得远远的,只把歌声留下.

第二天上班,阿财又扛着两摞餐盘在餐厅和厨房之间快走.他一手叉腰,一手扶着肩上的托盘,两条瘦腿矫健如飞.两只有力的肩膀,一甩一动,像两台小发动机.

他能一边走路一边和客人聊天,叽里呱啦的粤语,茉莉一句听不懂,但她看得出来,客人们都喜欢阿财,经常有人往阿财的口袋里塞小费.能这样边干活边收小费的服务员,整个皇后号邮轮找不出第二个.

阿财给茉莉买了一套套裙,颇有职业范儿,收腰,提臀.阿财抱着裙子像抱着宝贝,不敲门进了茉莉的宿舍:

“海港城买的,很贵的,快试试!”

“呀,我又不坐办公室,穿这个干什么?”茉莉叫起来.

“你喜欢就买了,快试试.”

“不穿.”

“穿上我看看,快穿.”阿财用眼睛瞪茉莉.

茉莉拗不过,接过套裙:

“你出去.”

阿财又委屈又不情愿地慢慢转过身子:“我不看你啦一”

“我不穿了.”茉莉使起性子.

阿财默不作声.茉莉舍不得不穿.她特别喜欢这套裙子,长这么大,她从来没有穿过这么好的套裙.

阿财死等着.茉莉感觉阿财的耳朵在用力紧绷着,捕捉每一丝声音.

“穿上我看看啊.”阿财背对着茉莉,很温和地说.

茉莉把套裙的包装袋往阿财身上一扔,一发狠,开始换衣服.

茉莉喊道:

“不准转过来.”她把外衣脱下来,低头脱裤子时,看到阿财正把头偷偷扭过来.

“你要死啊,阿财!”茉莉骂道.

“没看到.”阿财迅速扭过头.

门外忽然有人推门,是阿财的老乡,直往里面闯:

“阿财,你在里面干什么呢,茉莉好看不?”

阿财大吼起来:“不准进来!”他对茉莉大声说:“快穿好衣服.”

门外阿财的两个老乡佯装听不见,只管推门.阿财冲出门,立刻将门死死从背后拉紧:

“都不准进去.”

两个老乡哄笑着推门:

“阿财,茉莉好看不?你看了,也让我们看看嘛!”阿财急了,用脚踢了一个人的腿.

“哎呦,阿财,打人啊,要女人不要哥们了?”

“少废话,谁都不许进去.”阿财第一次凶狠起来.

“你有种,阿财,咱们走着瞧.”

两个男人走了,阿财这才松开拉着门的双手,因为拉得太紧,两只手被勒出红红的条痕.

茉莉已经穿好衣服,从门里走出来,她看见阿财的脸真凶——在船上工作这么久,阿财头一次这么凶.

九月,香港进入台风季,邮轮航行在海上像雨打叶,颠簸得厉害.船甲板在摇晃中吱吱作响,桌子上的东西被晃得东倒西歪,、打火机从阿财的床头柜上*掉下来.

门也被摇晃开了.门一开,茉莉被台风摇晃到阿财眼前.茉莉喘着气,上气不接下气:“阿财,好消息.行政部的秘书雪莉要生孩子了,回上海老家了.”

“怎么?”阿财从床上坐起来,睡眼惺忪.

“我有机会了.”

“你要去做秘书?”阿财猛地一激灵,他光着膀子,毯子挂在身上,一双眼睛紧张地看着茉莉,既滑稽又严肃.

“当然,我早就说过,我端不了盘子,我就应该做秘书.”茉莉快活地扭了一下白皙的长脖子,像只骄傲的天鹅.

转身出门,过了两分钟,茉莉麻利地换好阿财给她买的那身套裙,晃回阿财眼前:“阿财,好看吗?”

“好看,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阿财看着长腿细腰的茉莉,心就不自觉地跟着她走.

茉莉用眼睛指指桌上的镜子,阿财噌地从床上站起来,替茉莉举着.不用茉莉多说话,阿财就随着茉莉的心思,把镜子前后左右抬高放低.

副船长从茉莉房里出来的时候,阿财正往茉莉的房里走.门一开,副船长整整衣领,看也没看阿财一眼,扭头走了.

茉莉躺在床上,被子胡乱搭在身上,头发里汗涔涔的,像一只刚出生又被遗弃的小动物,躲在床的一角.

“阿财,去帮我买点饭吧,我一天没吃东西了.”茉莉说.阿财用脚狠狠一踢门,到员工餐厅去给茉莉买吃的.他一边骂着,一边买着茉莉最喜欢吃的干炒牛河、红豆薏米糖水.

他把饭甩到桌上,茉莉拿起来就吃,她吃得狼吞虎咽,一点形象也不顾忌,更不顾忌阿财看她的眼神.

“你怎么能吃得下?”阿财一直在等茉莉给他一个解释,可茉莉吃得很专心,丝毫没有给他解释的意思.

茉莉一声不吭,把整盒干炒牛河吃完,又咕咚咕咚喝完糖水,仿佛很久,茉莉才止住饥饿.她盯着饭盒对阿财说:“阿财,你看到什么,就是什么,就是事实.”

阿财怒吼起来:

“不是事实!你为什么那么贱?”

“我不想在餐厅端盘子,我原本就是秘书,我为什么要跑这么远的地方来端盘子!谁能帮我?我只能靠自己打门路.娘老子帮不了我,你也帮不了我,只有他能帮上我,你知道吗?”茉莉猛地下床,把塑料饭盒扔了出去.

阿财浑身发抖.可是茉莉不管阿财发抖不发抖,她拿出化妆镜,从枕头边掏出一支口红,把吃饭时蹭掉的口红重新涂在嘴唇上.她一手端着镜子,涂抹得很仔细,把嘴唇的边边角角都涂匀了.

这支口红是大副临走时给她的.她仔细在镜子里照着,让自己的嘴唇闪出光亮.其实大可不必这么费力,口红很便宜.

阿财从此不再不敲门进茉莉的宿舍.他知道副船长时常会在里面.如果不在,茉莉就会在经理餐厅等他.她会想尽办法换班到经理餐厅端盘子,两个月前,她就是用这一招在经理餐厅认识副船长的.

来香港工作前,*公司和茉莉签了合同,一旦被分配做餐厅服务员,就不可能变动工作职位.除非升职.可是再升职,茉莉也是从服务员升成领班,逃不出餐厅.

想换职位,只有副船长点头才行.芜湖的生活哗地回来了,那才是属于她的工作.茉莉再也不想把自己的青春耗费在一摞一摞油腻的餐盘里、沉重的垃圾筐里.她的心里总有不甘.

至于怎么把副船长带到茉莉宿舍的,阿财知道,凭茉莉的长相,她不用多费力.阿财站在甲板上,他看到邮轮带起的浪花,渐渐泛起了灰白.

茉莉对阿财说:

“阿财,帮我看着动静,如果有人来,打房间电话告诉我.”

阿财说:“茉莉,他重要吗?”

“重要得很!换部门,交申请报告,审批,都是他.雪莉走后,好几个女员工申请这个职位,没有他点头,我连门儿都没有.”

阿财不再说什么,他茫然地看着茉莉,茫然地看着大海.她那张娇小粉嫩的脸上,像有一层他看不懂的雾.茉莉说话时,那层雾就浓浓笼罩在她的脸上.阿财想伸手把浓雾拨开,可茉莉还在说着,雾锁在她的脸上,他拨不动.

每次阿财下班,总看见茉莉宿舍门外那双副船长的大鞋.邮轮上的房间铺着地毯,大家都把鞋脱在门口,没人拿也没人动.可此时,阿财心里的火烧着,火星子在心里乱溅,心上被烧焦的地方,滋滋冒着油烟.

他拿来扫把,挑起那双大鞋,几步跑到船甲板上,猛地一下甩进了大海.巨型豪华邮轮掀起的大白浪,迅速将副船长的鞋子吞没了.阿财看着滚滚浪花翻腾起的海水,碧蓝,深绿,一层一层变换着颜色,这双统管着全船的皮鞋,在浪花里被击得粉碎.

前几天,茉莉对阿财说:“阿财,副船长每次来找我,我都要换班.他忙得很,他只能抽空,随时打电话给我,我就随时换班等他.”

“他是男人,他不会换班找你?”阿财不屑.

“他是船长啊,他那么忙,怎么可能换班呢?”

“看来他不是真的喜欢你.”阿财把眼皮一撩,眼睛翻到了天上.

“阿财,我没办法.那么多女员工都想往行政部调,可空缺只有一个.我没钱,没背景,我除了我自己,我还有什么?”

阿财不说话,低头吸烟.茉莉什么话都告诉他,这样坦白地告诉他,不是因为在乎他,而恰恰是不在乎他的想法.

宿舍的门哗啦一声打开了.副船长在找他的鞋.他的嘴里左一句“怎么搞的?”右一句“真是讨厌!”阿财的门虚掩着,他一声不吭,狠狠地在里面吸烟,一根接着一根,烟屁股被他咂在嘴里压扁了.

副船长当然不肯钻出门在走廊里找他的皮鞋,不肯让员工就着楼道里的灯光把他认清.他是多重要的人物,忙得很,连句客套话都不肯给茉莉,进来就办正事.办完扭身就走,平时路上遇见,眼神都不肯给茉莉一个.

茉莉被他支出来找鞋子.

茉莉实在找不见,推开阿财的房门说:“阿财,给一双你的鞋子.”

“干什么?”阿财眼睛一翻.

“你管干什么,给双鞋子!”茉莉急起来,她怕副船长生气,再不来找她.她惊恐而焦急的脸上,头发从脸两边散下来,身上穿一件睡衣,上面露着一截胸,下面露着两条光光的瘦腿.宿舍的灯光跳到她的脸上,她的两只大眼睛瘦得塌陷成两只洞.

“给我啊!”茉莉急了.她一下蹲到他面前,在他的床底下开始翻找.睡衣被两条瘦腿撑得架空起来,能露不能露的,全都露出来.她的眼里只有鞋子,急于找到一双鞋,人的廉耻是多余的.

清晨起来,茉莉的眼睛红通通的,血丝布满她的双眼,她几乎一夜没睡.阿财打开她的门,闻到一股说不出的难闻气味.

“茉莉,去洗洗澡吧.”阿财说.

茉莉慢慢从被窝里钻出来,她指指衣柜说:“阿财,帮我把那套套裙拿过来,我要穿,过几天,我就不用端盘子了.”她的眼窝深陷,一张脸瘦得厉害,眼睛里却发出奇异的亮光.

阿财啪地打掉茉莉的手说:

“你这是在糟蹋自己,你知道吗?”

“什么糟蹋不糟蹋的,我在餐厅端盘子、倒垃圾,还不是在糟蹋自己.”茉莉冷冷地说.

副船长终于不来茉莉的房间了.他头一次,大赦一般,给茉莉批了一个星期的假.茉莉头一次,这么长时间不用干活儿,可以下邮轮,不用在宿舍的小房间里一天天苦等了.

茉莉在香港一家偏僻街巷的私人诊所里住着.她刚刚打完胎,床单上铺着厚厚的医用纸.护士冷眼叫阿财进去付钱,拿药,拿化验单:“李茉莉的老公,进来!”“我不是她的老公.”阿财急忙辩解,护士的冷眼更冷了.

阿财是下了班偷偷从邮轮上跑出来看茉莉的,副船长给茉莉批了假,可没有给阿财批假.副船长不会管茉莉一个人在私人诊所里打胎会不会有危险,他已经给过茉莉钱了,仁至义尽.这个男人依然每天西装笔挺地从船头走到船尾,见到每个员工都微笑,问候一两声,保持一贯的绅士风度.

他给茉莉钱也周到:

“去把孩子打掉,这样的结果,也是我没有想到的.”

“我不想打掉孩子,你会娶我吗?”茉莉问.

“茉莉,你要明白,我们之间,只是同事关系.”副船长既威严又冰冷地说.男人把钱放在茉莉的桌子上,转身走了.

茉莉抖了抖身子,把钱塞进贴身的口袋.她不怕,她还有最后一丝希望.

门外,护士正在登记茉莉的名字,一个护士对另一个护士说:

“又是一个私生子啦,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人家都不要,偏偏要去给男人生孩子.”两个护士偷偷笑着,看到阿财,闭住笑,扭身走开.

阿财给茉莉买了红豆薏米糖水,他看到茉莉身子下铺的医用纸上的血迹,声音颤抖地说:“血都淌完了.”

“不怕,我还有希望.”茉莉眼里奇异的光越来越亮,也越来越暗,像一支蜡烛被吹在风里,火苗摇晃得令人心慌.

夜里,窗外又刮起海风.阿财被风吹醒了,他看见茉莉的病房门开着,床上却空着.阿财浑身一激灵,他满医院找茉莉,最后在走廊尽头的落地玻璃窗前找到茉莉,她对着玻璃往外望,她说想看看香港的太平山顶.以前在家时,就听过香港的太平山,来了这么久,还没有去看过一次.

月光落在茉莉的身上,洒了一身白,仿佛一夜白头.

阿财把茉莉扶回病床上,贴着身子抱着她.她的脸肿得透明,却还是好看.黄蜂一样的小身体,小得更可怜了.她在阿财两只宽大的手掌里,瑟瑟发抖.茉莉吁吁喘着气,她失血过多的脸,苍白单薄得像一张纸.她还想说什么,那么多话还没有说出来呢,可她一点力气也没了.

茉莉出院回到邮轮上时,行政部已经进了新人.新任的总经理秘书是个香港女孩,刚从美国留学回来,腰没有茉莉的腰细,但比茉莉洋气.总经理为她举办欢迎酒会时,茉莉正在厨房抬着垃圾筐上楼.

酒会的服务员不够,临时让茉莉去顶替.茉莉端着盘子,站在总经理秘书的身后,整场酒会来回穿梭,端菜,倒水,换餐盘,收拾桌上女孩吃剩的鱼刺、鸡骨头.

茉莉走来走去的身影越来越小,她盘着的头发散了一缕.她不说一句话,脸上没有表情,那缕散落的头发拍打着她的脸,她毫无知觉.

茉莉最后的一丝希望破灭了.

这天晚上,茉莉把阿财叫进宿舍.她在床上坐成一小团,穿着那套阿财给她买的职业套裙,安静得出奇.

“茉莉,你穿成这样干什么?”阿财问.

茉莉淡然地笑了:

“阿财,我穿套裙好看不好看?帮我照张相吧.”

“照相干什么?”

“发回家里.让我爸我妈看看,他们都以为我到香港来是做秘书的.”

阿财苦涩地笑了一下,他去拿相机.

“等一下.”茉莉拿出口红,对着镜子涂抹在嘴唇上,用眉笔描自己的眉毛,她又把散乱的头发盘好,茉莉的脸在镜子里焕发出光彩.

茉莉转过身,问阿财:

“阿财,我美吗?”

“美!你是最好看的.”阿财说.

茉莉热泪流了满脸:

“阿财,你一定要帮我,一定要.没有人能帮我,只有你了.我想回家,我最怕这里的夜晚和大海了,永远望不到头,不知道前面是什么,不知道我自己是什么.”

阿财的心里一阵酸楚,茉莉忽然扑过来抱住阿财,她的嘴唇贴在阿财干涩的嘴唇上.

“阿财,我想回家.你一定要把我送回家.”茉莉信赖地、握着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看着他.阿财点点头.茉莉松开阿财,后退几步,擦干净眼泪,拉了拉那件套裙,让它齐整.茉莉对着阿财笑了一下,这一笑,被阿财收进了照相机.

照片里是茉莉最满足的时刻,她终于穿上了那身套裙.茉莉真漂亮,这是一个女人最美丽的时刻,带着永诀的超然.

阿财走了很久,才找到茉莉的家.芜湖是一个不大的城市,这是一个气候温润的地方,有一条江水从这里流过.

阿财走在干净、清澈的街道上,他想象着茉莉在这座城市里如何生活、成长.路两旁开满了鲜艳的月季花,也许茉莉也曾走过这样的街道,曾在某一株月季花下停留,做着她的青春梦.

阿财把茉莉的照片洗出来,放大,镶嵌在相框里.他手里抱着相框,摸摸照片上茉莉白净的脸庞.

茉莉超然地笑着,像开在花园里的月季花,宛若仙子.

天空飘起了细雨,阿财用衣服把茉莉的骨灰盒护起来.他不想让她再淋冰冷的雨水.茉莉跳海的时候,那夜的甲板上也下着这样冰冷的雨水.那夜的雨下了好久.她被人发现打捞上来时,浑身已经冰凉,那身套裙紧紧地裹在她的身上.可衣服太单薄,茉莉还是那么冷.

阿财脱下自己的衣服,把骨灰盒包起来,他看看安静的茉莉,把骨灰盒抱进自己怀里.热血在一瞬间涌上阿财的胸口,他把骨灰盒又搂紧了一下.

阿财擦干净滴落在相框和骨灰盒上的雨水.过不了多久,茉莉就能回家了.

前面的院子里开满了月季花,阿财敲响了茉莉家的大门.

责任编辑安殿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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