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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岁孤城雪相关专升本论文范文 和百岁孤城雪有关论文怎么撰写

主题:百岁孤城雪论文写作 时间:2024-0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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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城七百年,他与她最后的羁绊,不过是一场寂寥的繁雪.

青桐山山主拂雪,这是六界所共知的一件事.

为此曾有十数只初化人形的七尾狐合围于青桐山门前,向她自荐枕席,只求她予一安身之处.一群如花似玉的少年媚眼横波,惹得拂雪眉头直跳,一边提剑赶人,一边咬牙思忖是谁在外头坏她的名声.

她的确不假,可好的从不是男子皮相,而是实实在在的织染颜色.

拂雪生于青桐山,是七百年前青桐山巅降下的第一抔雪生出的妖怪.

飞雪成精,这在整个六界来说都是一件稀奇事.一百一十七年前,拂雪竟然飞升成仙,九重天上甚至还派了神官奉旨而来,贺她成仙,又册立她为这百里雪山的山主,独尊一地,镇守四方.

那时拂雪神色复杂地望着面前那张缠金滚玉的神谕,忍了好久才把骂声咽回肚子里.

着实不是拂雪涵养太差,她受封的这百丈高山原是上古葬神之地,相传这位死去的上古神祇灵识散尽后,此处便开始下雪,近六百年来一日未歇,生生将昔日旷平的原野堆成了高逾百丈的雪山.

雪山之内杳无生机,拂雪成仙之前无法离开这里,数百年来无人交谈,除了白日落雪,竟是什么风光也未曾见过.

等到她千辛万苦历了劫成了仙,满心欢喜要离开这个鬼地方时,却又来了这么一出.

拂雪咬着牙接过那张神谕,对方立即同她道贺,一边啧啧称赞此地灵气充沛、清静无扰,一边表达自己的艳羡之情.

拂雪冷冷地瞪他一眼,道:“不如我把机会让给你.”

那人悚然,一迭声地道不必了,转头便腾云而去.

那位神官走后,拂雪手中的神谕微微一动,脱出她掌心,在她头顶化成一座进出不得的巨大结界,将整座雪山都罩在其下.拂雪咬牙瞪着头顶三丈之隔的神谕,在心底恶狠狠地骂出声.等她腹诽累了,才仰面倒在深厚的积雪之中,砸出一个巨大的人形坑.

就这样在结界之中待了三个月,拂雪终于认命,每日老老实实地闭关打坐,余下的时间里小半用来休息,大半则用来滞留在山脚下的结界边缘,细细瞧那些偶尔行过的路人.

神谕幻化的结界玄妙非常,倘若身处其中,便能直接瞧见外头的风光;而若身在结界之外,百丈雪山则瞬间隐匿,若非修道之人,便只能将这雪山看成再普通不过的一座孤山.

拂雪接管这座雪山的第十三年,她在玄冰新砌的山门外发现了一个人——仰面倒在结界之外,粗衣布衫,原本挑在肩上的货担尽数倾覆,担中的几盒胭脂摔在地上,沾泥犹艳.

拂雪低头将那人端详一阵,是个极清俊的男子.她叹了一口气,费力地将结界撕开一条一指宽的口子,隔空替那人输了几股灵力.

见那人稍稍转醒,她便收回手,指尖回撤时,却又忍不住微微滞了片刻,不动声色地将地上那几盒胭脂卷了回来.

一盒淡粉,一盒绯红,还有一盒艳若云霞.拂雪伸手揩了一点,侧目便瞧见那地上的少年慢慢坐起来,望着盛夏中的头顶烈日,自言自语道:“竟是中暑了.”

拂雪并不知道所谓的“中暑”何解,却瞧见了对方扶额沉思,片刻后稍稍释然,极恭敬和善地向面前那株古树鞠了一躬,道:“早听说此树有灵,是您解了我的暑热吗?”

“……蠢货!”拂雪在心底腹诽.

那少年良久未见异状,也不在意,重新背起货担,转身离去.

拂雪原以为此事到此为止,谁知那少年第二日竟端端正正地摆了一盘水梨在那树前.拂雪取出一只咬一口,香甜多汁.

见东西确有人收,那人此后便隔三岔五地送来一些小玩意儿,草制的蟋蟀、卖剩的胭脂抑或几块点心.不过一个凡人货郎,却这样肯记恩情,一送便是好些年.

拂雪心中感激,悄悄托了偶尔路过的妖怪去买他的胭脂,再高价收回.有些贪利的便坐地起价,拂雪亦坦然受之.最过分的一次,她用雪山下埋了数百年的上品寒玉换了一盒樱色胭脂.这样简单的好事一传十十传百,最后不知怎么流出了一个她的传言来.

拂雪既好气又好笑,扔了剑,伸手揩出一点胭脂.

拂雪出生的第六百年,她在雪山顶上栽出了六株青桐木,青碧的叶子迎光映雪,透如薄玉,她当即为脚下的这座山取名为青桐山.

她将六株青桐树悉心栽培,一晃眼便是一百年.

拂雪接管青桐山的第一百一十七年,她在山巅以灵力护养树木时,冰砌雪铺的地面陡然一震,整座结界流光乱窜,震得她足底发麻.

她心下一跳,连忙飞身去往山门前.

落地前拂雪先瞧见山门处被巨力砸开的雪坑,坑顶三丈的结界被撕开了一道极宽的裂缝,再凝目时便望见裂缝间有碧瞳人执剑劈砍,将欲闯入.拂雪冷笑一声,抬袖将人扇出老远,重新补好结界.

她松了一口气,回头时目光却陡然一凝——巨坑的雪窝里正深深陷着一个少年,周身被雪覆尽,只露出几片沾血的衣角,狼狈至极.

拂雪蹲下去,将人挖出来.对方肩腹处被捅了三个窟窿,血色晕开在天水碧色长衫上,仿若青花浸墨.她望着面前的衣裳道了一声可惜,伸手拨开那人脸上的雪.

指尖先触上寒若冷玉的肌肤,目光才随之到达.深雪中埋着的人双眸紧闭,容色惨白,一双唇呈发了乌的紫色,即便是个姿容极佳的男子,也抵不住这样半死不活的病态.然而当拂雪的第一眼落到这人面上时,指尖却生生滞了半刻.

那个常常穿一身天青布衫的货郎总是隔三岔五来,拂雪在雪山之中向来清寂,便常常在山门前等候他.

隔着一座结界,拂雪望着那少年对一株古树俯身揖手时,总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一直到第四年末,拂雪冰洞里的胭脂攒到第四百七十二盒的时候,那少年来同她告别.他一贯只穿布衫,那日却是一身霜蓝云纹的繁复华服,将一盒胭脂并一只木匣放在树下,缓缓说道:“树神大人,虽说救命之恩不应就此作罢,可今日后在下便要远行,今后恐怕不能再来了.”

语毕,他如初见时那般深深鞠了一躬,转头离去.

拂雪默然望着他的背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是心底的那一把火怎么浇也浇不灭,恨得她立时想撕了结界劈烂那棵树,跳到那人面前与他说,你报错恩了居然还敢跑!

那背影在远处融开染淡,最终消失不见.良久后,拂雪一屁股坐在地上,朝着结界狠狠刺出一剑.

她这辈子都不曾这样厌恶过一样东西.一座结界,七丈之隔.可四年以来,她连一句话,一个眼神,一声叹息,都不曾让对方知晓过.

她将树下的东西卷回来,是一盒桃花漾水的胭脂,还有六棵青桐木种子.

拂雪替雪坑中挖出来的人输了灵力,稳住伤势,将人带回她所居的冰洞.

室如其名,冰洞是拂雪在山上用剑削出的一处洞穴,冰桌、冰椅、冰床,一处都不能供伤者休息.

拂雪望着那人,咬牙道:“算我欠你的.”

说完她便提剑上山,将栽种百年的青桐木砍倒一棵.此时正值青桐花期,这树得她悉心护养,头顶花满欲坠,一砍便抖落一阵花雨.

已逾百岁的桐木木料上佳,拂雪三削两砍用树枝编了一张吊床,将人挪过去.

她给他包扎好伤口,每日三次输送灵力.

一直到第三日傍晚,那人才醒了过来.拂雪凑着脸去瞧,冷不防他陡然转醒,猛然坐起来,额头重重磕上了拂雪的下巴.拂雪按着下巴倒吸冷气,那人额上一痛,面色霎时冷厉起来,喝问:“是谁?”一边问,一边伸手去摸他的剑.

那柄霜蓝长剑离他不过三尺之隔,他却视若不见,在周身乱摸一气.拂雪试探着在他眼前挥了挥手,见他全然不觉,这才犹疑着问了一句: “你看不见? ”

犹如数九寒天冷雪扑面,他的表情霎时凝固,良久才出声:“现在是白天?”

拂雪愣怔地点头,半晌才想起来他已经看不见,极小心地措辞道:“天色有些暗.”

这显然只是宽慰,他一时间仿佛连握剑的力气都没有了,一只手无力地垂落,默然不语.拂雪上前一步,将剑拿起来,递到他手心,道:“我救你的时候,你已经在雪里埋了许久,你的眼睛应当只是暂时伤了,并没有瞎.”

长剑剑柄上的花纹冷而硬,却让他稍稍镇静,片刻后,他温言问:“是您救了我?”

神色恭敬,说出的话都与百年前的货郎别无二致.

拂雪只觉好笑,回答他时尾音上翘,带了些莫名的得意:“不是我还有谁?”

那人叫陆尘,重阁复陆的陆,寄言尘世的尘.

陆尘醒来以后,拂雪才有机会将他的伤势探清:除去肩腹处三道已经结痂的剑伤,他还折了一条胳膊,冻伤了两条腿.但幸而都只是外伤,尚可休养复原.

拂雪用青桐叶汁将素色织品染作深绿,缠在他眼上遮挡强光,又替他做了一辆轮椅,削出一根木杖,方便他行动.

青桐山上无粮无药,拂雪只好每日三次替他输送灵力,帮他辟谷疗伤.

而作为报酬,拂雪便让他每隔一日说一个故事.陆尘口拙,翻来覆去也只知牛郎织女,拂雪便让他说这百年来他所历红尘,所经繁华.

他说他修道之前只是青州的一个货郎,每日挑着胭脂走街串巷.十九岁时被师长看中,才拜入仙门之下,却不料身负的长剑是极佳的灵器,惹人惦记,一路被追杀到这里来.

拂雪一边听,一边摸出袖中常年随身的一盒胭脂,荡水桃花,照雪潋滟.

陆尘的伤被拂雪拖拖拉拉地养着,到第三个月月底时才好了大概,只余一双眼睛视物尚未清晰,仍用布条缠着.

陆尘能下地行走的那一日,向拂雪再三道谢,含笑道:“虽说我在这里住了三个月,却还不知这儿究竟是哪里,离开后该怎么报你的恩情才好?”

“你要走了?”拂雪愣了片刻,才问.

“是.”陆尘将头点了一点,道,“我……”

话还未说完,拂雪便飞速截过了他的话头,劈头盖脸地道:“你要是走了就不必报什么恩了,我这里是禁地,你回不来了.”

语气不善且硬,陆尘微微一愣,片刻后才慢慢唤了她一声:“拂雪.”

拂雪不答,他便自顾自地取出腰间悬的三尺长剑,摸索着递到她掌中,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倘若今后不便再见,那我身上唯一有些用处的,便是这把剑了,还望你不要嫌弃.”

拂雪默然,片刻后将剑递回,问他:“会削簪子吗?”

陆尘点了点头.拂雪便将一截青桐木料递到他手中,道:“你替我削一根簪子,我送你离开,如此两清.”

陆尘目不视物,一根木簪,六瓣桃花,足足五日才削好.簪子削好当日,拂雪送陆尘离开.他双目未愈,拂雪便直接以轮椅推他至山门前.到结界下,她抽出长剑,飞身刺过去.神谕化的结界坚固异常,也不知当初是怎样的争斗才能将陆尘打落进来.拂雪甫一出剑便被流光震得吐出一口血.她一把抹去,上前再击.血吐到第十七次时,结界终于被扯开了一道可供人进出的口子.

结界初开,拂雪拄着剑喘了一口气,正欲回身去推陆尘的轮椅,却陡然瞧见那结界薄透的裂缝间争先恐后地涌进十数人来.正是当初围攻陆尘,被结界所阻的那一群.

拂雪一惊,提剑冲上去.那群碧瞳人却早有准备,连珠炮般扔出一堆灵符,炸得拂雪措手不及.

便是这样一失手的片刻,结界裂缝处已开始修复,那十数个碧瞳人也一并闯入.拂雪咬了咬牙,回身将陆尘的轮椅一脚踢向结界,执剑杀入那群人中,剑光凛然.

陆尘鼻尖才嗅到气,凌厉的轰炸声便猛然响起.他按住剑,正欲开口询问,便有冲力一举将他送出,冷风扑面而来.他覆眼的布帛霎时被吹落,天光猛然入眼.

满目皆白,一地寒雪之中十数个白衣碧瞳之人合围出剑,青衫的姑娘御灵力抵挡,雪中血迹斑驳,是拂雪方才吐的.陆尘心间骤紧,一掌将身下轮椅拍散,借力反冲回去,执剑在拂雪身后杀出一条血路.

剑光如电,不消一刻便斩落三人,那群人渐渐不敌,便不再恋战,飞速遁开.

不过一刻,结界便已自动复原.拂雪甫一见那群人离去,一时间连剑都握不住了,膝下一软,跪倒在雪中.

陆尘回身搀住她,将她背了起来.

拂雪才被结界之力冲伤,肩上又中了一剑,整个胸腹一片灼痛.她趴在陆尘背上,却笑了一声:“真是……风水轮流转.”一笑便牵动了伤口,她又吐出一口血来.

陆尘脸色发黑,眉角直跳,道:“闭嘴.”

包扎伤口,输灵力.拂雪上三个月做惯的事,换成了陆尘来办.

拂雪坐在先前她编的那张吊床上,一边调息,一边向陆尘道:“我不是说了这里是禁地,让你走了就别回头吗?”才救了人就被倒打一耙,饶是陆尘再好的涵养也忍不住稍稍加重了语气:“我要是没回头,你方才就吐血身亡了!”

拂雪被他说得一愣,半晌后才认真地道:“你这次不走,下次再想离开便更难了.”

陆尘凝眸望她,亦是认真地道:“那群人是我的仇家,总不能让你受我的牵累.”片刻后他又补充道,“再者说,瞎了这么些时日,我还是想瞧瞧你的模样.”

拂雪心念乍动,却如石坠湖心,片刻后俨然平静.拂雪是雪化的灵,更已羽化登仙,不过七日伤便好了大半.陆尘在冰洞中无事可做,便用一种特殊的绘颜术作画,在冰凿雪砌的寒墙上绘出一株参天青桐,桐下有木屋,屋中是他自己正垂目看书.

扶疏青叶,花满如星,拂雪凝目的一瞬间仿若亲见流风回雪,薄日繁华.半晌后她嗤之以鼻,气结道:“这是我的洞府,你居然不将我画上去?”

陆尘广衣展袖,指着桐树枝上盈盈欲坠的一片衣角道:“你在这里.”

拂雪望着那片几不可见的衣角,几乎想骂他一顿,然而这厢才欲开口,下一刻冰面却陡然裂开数丈纹路,整个地面重重一晃.

拂雪心间一紧,须臾间便已飞身出洞外,举目远眺.

入目皆白,青桐山顶的树五棵已经倒了四棵.百丈雪山被人挖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洞,一路通往雪山中心.

犹如冷水兜头浇下,拂雪将方才的画同衣角一起扔在了脑后,眼前只剩下那个深不见底的雪坑.

一百一十七年前拂雪成仙当日,九重天上专司禁制的九夜上神托一纸金印神谕而来,封她为青桐山山主,令她永世镇守于此.

那日拂雪望着面前缠金滚玉的一页薄纸,好久才道:“九重天上有能力的仙不在少数,还望上神另聘他人.”

九夜上神静了一晌,才慢慢说道:“我知道这并非是一件好差事,但此事非你不可.”

上古六界之战时,这里曾是一处古战场,司战之神与六族魔众交锋于此,血战数日,艰险而胜.

虽说是胜了,上古魔血却将此地染煞.司战之神那时已油尽灯枯,便在坐化之前散尽灵识,将魔煞镇压于此,又引来极寒之雪,覆尽疮痍.

自司战之神坐化后,此处便有了禁制,仙与魔皆不能入内,饶是九夜这样的上神,在这里也撑不过三刻.凡人修道者虽能入内,修为却不足,亦无法接管此处.而整个六界,只出了拂雪这一个异数.

便只能是她.

九夜上神深深望向拂雪,道:“那位司战之神坐化后,神骨便镇于此处,千万年来觊觎者不计其数.倘若神骨失守,魔煞重出,便是六界的劫数了.”

拂雪沉默良久,才接过那神谕.九夜上神向她行了一礼,道:“我代苍生,谢山主镇守之恩.”

那时的话仍犹在耳,拂雪望着面前的雪洞,却仿佛被人狠狠打了一耳光.

陆尘身上的一把灵剑都会引人觊觎,更何况是她这里封存的,上古之神的神骨.

她连忙扬袖将她的灵剑召来,握紧了,纵身跃下去.

陆尘跟着她出冰洞,瞧她面色大变,又一跃而下,神色微紧.片刻后他亦握了剑,与她一同跳下去.

雪洞深而窄,晦晦无光,陆尘紧随拂雪御剑而下.

洞极深,足三刻才见底.拂雪借着剑光举目远眺,冰雪凿开的古道一路通往埋骨之地,将她心底最后一分侥幸浇灭.

她敛目片刻,施了一个诀,将两人幻作两瓣雪花.

她原就是雪,这一招使起来得心应手,带着陆尘贴墙掠行,未及一刻便觉到了百丈外的灵力波动.

再靠近一些,她贴身附在一块玄冰上,凝息望向远方.神骨被设下层层禁制,封在极寒的冰棺内.拂雪抬目,便见十数人雪衣长衫,双瞳青碧,绕冰棺而立,灵力自指尖飞出,薄绿如水纹.

她只望了一眼,第二眼之前便化为人形,执剑御灵,剑气如虹,挡开了试图破棺的灵力.

十数人闻声回首,见她时如临大敌,再顾不得叩棺,先后朝她攻来.

拂雪伤未痊愈,对方又人多势众,不多时她便渐渐不支,难以招架.半晌后,她才勉力提起一口真气,换了拼命的打法.以命换命,拂雪身上的伤添到第七处时,已杀了对方五人.那群人终于乱了阵脚,猛然一剑刺向她身后,高喝:“陆尘.”闻言,拂雪心间陡然一悸,回身挡开那道剑芒,长剑稳稳当当地截住敌手,腹部却仍旧中了一剑.

拂雪不敢置信,缓缓抬起头,陆尘就站在她身前,仅有两尺之隔,神色如常.

她只觉五脏六腑都被这一剑刺穿了,碧瞳人传来的大笑之声虚而浮,仿佛远在天边,她哑着嗓子出声:“陆尘.”是陆尘的剑.

陆尘抬目看她,右手还握着刺伤拂雪的那柄剑,左手却忽然抬起来,慢慢接住她面上垂落的一滴泪,轻声道:“真是蠢姑娘啊……”

陆尘将拂雪牢牢锁在冰柱上,封住她周身窍穴,回身走向那具冰棺.

他身后的碧瞳人跟上来,谄笑着奉承道:“陆尘大人当真是智计无双,不仅寻到了神葬之地的入口,还这样轻易便骗得了山主的信任.”

陆尘在距冰棺七步之处顿住脚步,回首慢慢笑了一笑,道:“是吗?”

这一笑阴冷莫名,那几人忙不迭地噎回了后面的话,赔笑道:“自然是这样,您放心,还是照先前议好的,您吃肉,我们喝汤.”

听到这话,陆尘的神色才转为温和,缓缓道:“如此就好.”

他神色温然,嘴角仍噙着笑,却猛然回身,忽而一剑划开了面前三人的咽喉.余下四人神色乍变,还没来得及反应,他便冷笑着出了第二剑.

无须再出第三剑,已经没有活着的敌人了.

陆尘将三尺长剑收回鞘中,回身飞掠,将拂雪身上的禁制除了个干净.

拂雪望向陆尘,一时,不知他究竟意欲何为,到底是独占神骨,还是另有苦衷.刚想开口,失血过多的眩晕感却随之而来,她再也撑不下去,仰面跌倒.

介于清醒与迷茫之间,她听见头顶传来的声音,极轻极涩,道:“抱歉.”

拂雪醒来时正躺在她冰洞的吊床上,有人一侧,替她调息.

她手指蜷动,仿佛不确定般唤了一声:“陆尘.”

“他不在这里.”那人答她,转过头来,却是百十年前破界而来的,九夜上神.

拂雪愕然.九夜上神仿佛知她所想,缓缓开口:“陆尘是我送到这里来的.”

青桐山虽有拂雪镇守,但魔煞之气终究堵不如疏.上神九夜心怀苍生,游历六界,终于在一百年前遇见了陆尘.

他意外发现这凡人少年天赋异禀,所衍化出的灵息,有净化万物之功.

九夜如得至宝,将陆尘带回九重天悉心教导.一百年后,他派还未飞升的陆尘下界,却发现了另外一件事——上古魔煞之气极重,以陆尘之能无法尽数化去.还缺一味引子,便是当初封印魔煞之人的血泪.

而当初设下这封印的司战之神早已仙逝,唯有拂雪,托神骨灵息而衍化的,雪中生出的灵.

陆尘下界以后,恰逢碧瞳族人欲令他偷盗神骨,他与九夜上神商议后,定了这样一个计谋.

九夜上神替拂雪打坐调息,慢慢说道:“他刺你的那一剑实是情非得已,雪灵性冷,若非痛心之至,断然流不出泪来,还请山主不要记恨.”

腹部陆尘捅的那一剑已处理过,拂雪指尖触上袖中的一支木簪,扣紧了,慢慢应道:“这是自然.”

拂雪卧床七日,这七日间陆尘始终留在青桐山底,一日未出.第八日拂雪可以下床行走时,陆尘才从神葬之地出来.

隔着漫漫冰雪,他横越古道,长久伫立在冰洞那一室青桐之下,遥遥望向拂雪,神色深深.

最终他只说了三件事,一是同她道歉,二是收回神谕,三则是……告别.

他道:“此处的煞气我已经除尽,我会将神谕收回,今后你再不用受此束缚.六界,大可去得.”

“是.”拂雪沉默了半晌,才勉力牵出一个笑,道,“这样很好.”

“如此.”陆尘起身,向她揖了一礼,道,“在下告辞.”

拂雪将手笼在双袖中,良久才开口:“保重.”

而胸中的千言万语已经将她淹没.她想问他,你可还记得你还是货郎时的那棵树;想说我那时攒了四百七十二盒你卖的胭脂,就埋在你绘青桐的那堵冰墙下,而第四百七十三盒,在我袖中;抑或认认真真地问他,你可愿留下来,陪在我身边.

但她最终一件也没有做.

她这样清楚,陆尘若是对她动过一分真心,他长剑刺过来的时候,那双手不会那样平静,一分颤抖也无.

她于他全部的意义,大抵只是一滴血泪.

陆尘走后的第二日,神谕撤回,结界消失.

神骨与魔煞皆被化去,失了灵力的极寒之雪在光下迅速融化.拂雪游历六界的计划只得搁置.

她驻守青桐山,结阵拦水,挖通河道,将山中积存的冰雪所融成的洪流一一引渡,方圆千里千顷荒地,都借着这个机会开垦了一番,遍植青桐.

雪化之后冲出山间的无数寒玉,拂雪便以这些寒玉为酬,在山门前贴出告示,聘请各地妖怪凡人,治水种树.

一晃就是七百年,七百年后她在雪山之下修筑城池,城道遍植青桐.她亲手在城门上题字“青桐”.

青桐城筑好当日,九夜上神来了一趟.这一次未奉神谕,却是带了贺礼.

拂雪接过玉盒,九夜却出神了片刻,良久才开口:“自出青桐山后,陆尘便一直在闭关,无法亲来,不过,他还是托我将这贺礼带来.”

拂雪托着玉盒的指尖蜷了一下,片刻后转身离开,登上城楼.她打开那玉盒,那其中静静横放着,昔年陆尘执的那柄霜蓝长剑.

拂雪抚上剑身,许久后闭目,广袖一挥,将那柄剑刺入城墙之中,再不去瞧.

青桐城筑好后,拂雪只身离去,游历四海.

无量海,天云树,所去的大多是极负盛名的好地方.然而很久以后她才发现,她这一生最美的风光,全在那一室冰洞,一堵寒墙,那人流彩的指尖里耗尽了.

又一个七百年,青桐城中有人说她镇在城墙上的那柄剑化了灵,将城墙震塌了大半,很是麻烦,请她回去瞧瞧.

隔着七百年的漫长风雪,拂雪回到青桐城.

兵器向来无法化灵,只是青桐城墙是她以寒玉所砌,长剑镇于其中,日积月累,竟化成了一个婴童.

那孩子甫一见她便扑过来,一迭声地唤“阿拂阿拂”.

拂雪皱眉,将其拎起来打量.那孩子却跳下来,扑到她身上,一只手捂在她小腹上,小心翼翼地问:“阿拂,你还疼不疼?”

那目光极软极清澈,拂雪腹部那道已经愈合千年的伤仿佛一瞬间就疼了起来,她心中大恸,颤手探上面前那孩子的天灵盖.

剑灵的记忆纷至沓来,只望了第一眼,拂雪便清晰地听闻山崩之声,响在心里.

千百万年前,青桐城还是司战之神的居所,那时司战之神长久闭关于此,城中市井繁荣.

拂雪那时长在司战之神的洞府外头,作为一棵树——青桐树.她是昔年九夜上神赠司战之神的一粒上古树种,传闻上古桐树可养魂招灵,更能护主.司战之神便随手将它栽在院中.司战之神平素清寂,除却闭关杀敌,做的最得趣的事情便是给她浇水.

拂雪一向嫌他沉闷,每当他来浇水时便频频惹他说话,他却从不搭理.有时被问得狠了,他至多只答一个“嗯”字.

就是这样一个无趣至极的人,却在拂雪修成人形当日,带她去看了一场灯会.

那之后他便常常带着拂雪出门了.拂雪生性跳脱,东蹿西跳,每日都要跑丢一两回,司战之神便沉着脸将她从某一处角落里找出来,冷冷丢下一句:“下回再乱跑我便打断你的腿.”

却仍旧无用.他便只好将自己的霜蓝长剑放在拂雪身上,勒令她在他三丈之内,随时准备奉剑.

拂雪只得抱着剑跟在他身后,一边走一边小声抱怨:“陆尘,你总让我佩你的剑,再这样下去它就要认我为主啦.”

司战之神,名陆尘.

说要打断她的腿,却一点伤都舍不得她受的陆尘.

可后来他真的打断了她的腿.

六界之战那日陆尘身受重伤,身后魔兵却仍旧扑涌如浪潮.拂雪握剑在他身旁杀敌,陆尘冷喝道:“回去!”

拂雪咬着牙斩落一人,拼命摇头.

陆尘便直接打断她两条腿,将她扔进远处一间设有禁制的木屋里.

陆尘长剑染血,拂雪目眦欲裂,却挣脱不得.远处天幕有数千魔兵结阵招雷,一举劈下.

一瞬之间仿佛有东西轰然碎裂,拂雪手脚并用地攀出木屋,深深望了陆尘一眼.这一眼漫长至极,良久后,拂雪长剑掉转,一剑剖开了自己的胸膛.

上古桐树,可养魂招灵,更能护主.若剖出树灵之心,桐树便能借地扎根,将主人护在其中.

树根先从断去的两条腿间生出来,拂雪尚是凝视的姿态,整个人便化作了一株参天青桐,树枝在远方挡开无数魔兵,将陆尘笼在其中.

陆尘一瞬之间仿佛枯槁老死,长久伫立,片刻之后才猛然惊醒,疯子一般飞奔向那株青桐.

远方魔兵结下滚滚天雷,树木却将雷霆反震向敌手,灭尽对方.漫天血雨自天幕中降下,落在树上.枝叶沾血瞬间枯萎,整棵树在片刻后轰然倒塌.

陆尘状若癫狂,双目血红.

他就要追上她了,他已经看到她了.

“牛郎”和“织女”已经站在鹊桥上了,可王母的金簪陡然划开天河,他的姑娘就在离他三丈之隔的地方倒了下去.他记起拂雪还是一棵树时,她同他讲牛郎织女的故事,那时他不屑一顾地道:“便是十条天河,也挡不住他一步.”

可这一次,他被挡住了.被挡在尘埃漫漫之间,生死之外.那条天河,他过不去了.

十一

陆尘花了整整一百年收殓她的残魂,又取来玄冰为她重塑肉身,最后剜出自己的神骨,镇于青桐山底,以至纯灵息来温养拂雪.

一直到第六百年,拂雪才醒来.只差最后一件事,取她的血泪,重新封入她周身窍穴之中,让她不至于永生都只能待在青桐山中.

那时陆尘只剩下一缕极弱的元神,只好去寻昔年好友九夜为他暂时塑出一副身躯,同时编了一个弥天大谎.

青桐山下从来没有六界的浩劫,那只是他一个人的劫数.

没有封印,没有魔煞,什么都没有.只有千百万年前的司战之神如何也不甘心,拼死都要跨过那条天河,以身以命,在所不惜.

陆尘辞别青桐山的第二日,便油尽灯枯,彻底坐化在九夜的洞府中.

又过了七百年,九夜上神将他唯一的遗物送到拂雪手中.

尾声

拂雪后来再也没有出过青桐城.

她在城中搭了一间木屋,栽了青桐,贩卖胭脂.

陆尘的剑灵一直守在她身边,小家伙总喜欢爬到桐树上去捉蟋蟀,像极了那个人还在的时候,他为她浇水,培土,驱虫.神仙的一生长得望不见尽头,但拂雪知道,她这一生,所有的年华都已经在那人转身离开的那一日里死去了.

唯有下雪时,她才会攀到青桐树顶,在树枝间垂一片衣角,饮一壶酒,接一片雪花,轻声唤:“陆尘?”

孤城大雪,无人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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