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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陵江是一棵树类毕业论文范文 跟嘉陵江是一棵树相关毕业论文范文

主题:嘉陵江是一棵树论文写作 时间:2024-0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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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嘉陵江是一棵树,不是在写一句诗,而是有实际意义的考量.首先,嘉陵江的水系是一棵树,枝干齐全,树叶齐全,甚至花朵与果实也齐全.我是先有一棵树的想象,而后才有一棵树的观念.其次,嘉陵江流域的地理是一棵树,树干巨大,树冠呈扇状,包括半个岷山、半个秦岭、半个龙门山,以及整个川北和大部分川中丘陵.靠西半边的树冠生长得特别好,遮天蔽日,是争抢到了好水好土好阳光的结果.再则,嘉陵江的人文历史是一棵树,从古氐羌人、古蜀人和古巴人到吐蕃,到今天的藏人、汉人,包含了一棵树所能标识的全部象征——主干与枝干、主枝与分枝、阳面与阴面、花与果实,甚至包含了树上的寄生藤、树洞、鸟巢和各类虫豸.最后,嘉陵江的美学是一棵树,气息从岷山雪峰、秦岭峡谷到龙门山涧,一路浸漫,再到川北、川中丘陵,颜色也由黛绿、翠绿、泥黄过渡到了棕黄、棕红.

察看嘉陵江流域全图,可以看见这棵树的树冠有三处远端:一是正源,在正北偏东的方向,最远端到了凤县境内的秦岭代王山南侧大凤沟.代王山也是黄河与长江的一个分水岭,海拔2598米.一是西汉水,最远端到了甘肃天水的齐寿山.另一处便是右岸在昭化古城注入的白龙江,它是嘉陵江唯一一条来自青藏高原的支流,最远端到了若尔盖草原和甘南草原接合部的郎木寺.

涪江也是嘉陵江的一拨远枝,源自岷山主峰雪宝鼎东南麓的黄龙寺.一路下来,尽纳岷山东南隅和龙门山中段的全部涵养,有着与白龙江一样高寒、冰洁的气息.

有人在齐寿山探访到西汉水的第一股水,它是泉溪,有着水的初样,但到了仇池山,已经饱含泥沙.嘉陵江在秦岭代王山的第一股水亦是,它是渗泉,从树叶或谁家的瓦沟上滑落,由灌木和百草的根茎渗出,汇流成溪、成河.在凤县的七十二公里,嘉陵江还是孩童的样子,清纯而洁净,带一点秦岭的野趣和秦人的古朴,流入甘肃再流回陕西之后,泥沙增多,才有了混沌.

我不止一次捧起过白龙江的第一股水,在郎木寺附近的甘肃碌曲郭尔莽梁德合拉卜哉峰的东北麓.我蹲在山谷的砾石堆里,看着雪溪一股股从石涧涌出;除了草原的气息,它原本是不带任何宗教信仰的,然而当它流经格尔底寺和赛赤寺,便染了藏传佛教的气息.它是一种执着和包容,就像川西高原和甘南草原,以及高原上强烈的紫外线,以一种具体到日常的行为附着在涓涓溪流上,在流淌中慢慢变得丰沛、强大.

涪江源头的水也是这样,有着与白龙江的第一捧水相同的海拔,也染了积雪与宗教的气息,只是流过丹云峡,在双河纳西沟之后便进入了熟番的地界和汉地,整个河流有了浓重的世俗气,即使在平武县城附近的两河堡有夺补河纳入,也无法缓解.

2017年4月22日下午三时,我随川渝作家嘉陵江采风团抵达嘉陵江上游的明月峡.这是我与嘉陵江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之前三十年,我都是坐火车经过,隔窗眺望.过桥梁,钻隧道,从昭化古城到秦岭站,虽然一直是沿着嘉陵江在走,但多数时候都是在夜晚,偶尔在白天看见也是一晃而过.因为隔着窗连气味也闻不到,只能默记一些途经的站名和河段——秦岭、红花铺、凤州、白水江、马蹄湾、横现河、略阳、乐素河、燕子砭、两当、徽县、大滩、军师庙、观音坝……记得有一年五月,火车在秦岭站有过短暂停靠,我下车拍了站名,远远地看见涓涓的嘉陵江,闻到了洋槐花的味道.

四月,明月峡的洋槐花也零星开了,气味盖在初涨的嘉陵江的气味里很容易被忽略.明月峡走过了多少人?早期的人类活动不说,单从公元前316年秦惠王命张仪、司马错、都尉墨率兵沿此道灭蜀开始;政治军事人物不说,单是文人墨客,李白、陈子昂、苏东坡出川,杜甫、陆游、张大千入川……蜀道之难,或许仅有个下脚的地方……如今嘉陵江依旧,两岸绝壁依旧,月亮出来,嘉陵月照依旧……我独自走着,看过整体的峡谷,又去看峡谷的局部、细部——对岸的靠背山,岩层反向的走向呈现出造山运动中秦岭与龙门山对抗的美学,配上岩表的植被和时隐时现的宝成铁路,有一种露天博物馆的视觉效果.走廊边古栈道遗迹,存留至今的石凹,一个个装满时间,装满月光,也装满刀光剑影和死亡.奔流的江水,江水中被山影遮蔽的礁石,剪裁出一个寂寥的画面;没有行船,如果再有驳船驶过,寂寥便又多了动感.明月峡自古未变,流淌峡谷的江水也从未断流,它们足以唤起我们较人类活动要多得多的想象.

很多人写了明月峡.文人的臭毛病,借景抒情,走一路写一路.政治家的臭毛病则是把名字刻在石壁上——想不朽.我写不出什么,也不写什么,来了就好,走走就好,看看就好,身到,心到,置身嘉陵江畔,贴心明月峡足矣.如果还有感慨,还有想象,不拿去示人才好.

明月峡有6条交通通道,堪称国家交通博物馆,包括远古时山民踩出的羊肠小道、江边纤夫踩出的拉船的路、先秦时国家在峡壁上开凿的栈道、嘉陵江上的船道,以及民国时期依靠德国技术修筑的川陕公路和嘉陵江西岸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修建的宝成铁路隧道.

我们一行来去走了先秦时开凿的栈道和民国时修筑的川陕公路.

我生在涪江边,长在涪江边,很长一段时间都认为我只属于涪江,殊不知涪江也是嘉陵江的一条支流,在合川注入嘉陵江.客观地讲,我也是属于嘉陵江的.

一条鱼从嘉陵江游入涪江,逆流而上,经合川、遂宁、绵阳,由江油进入涪江上游,由龙门山涧进入岷山峡谷,便到达了我出生的地方.

涪江在源头是充满野气的,诸多水源都来自海拔3500米以上的雪山.这些地方自古属于羌地、氐地和藏地,在砾石和原始森林的气息里,弥漫着人类早期的血气.几千年过去了,在平武县城以上的河段还能嗅到这样的气味.

夺补河(汉人叫火溪河)是涪江在上游最大的支流,因为聚居着东亚最古老的部族白马人,它携带和弥散的气息要更为独特.

千百年来,汉人沿江而上,驱散和泯灭着江上的气息,他们把一种看似书卷气其实要更为贪婪、狡诈的气带到河谷、江面.唐宋时有所退却,明清时长驱直入,占据了涪江龙门山全段,继而直奔涪江上源.

而今,在涪江中下游,我们已经闻不到一点涪江原初的气息了.人类活动改变了涪江,人类活动弥散的气息改变了江水的颜色、温度、质地和味道.

在我的长篇小说《飞地》里,主人公便是由嘉陵江进入涪江,再逆江而上进入岷山飞地的.它是我对嘉陵江的一种认可.嘉陵江是一棵树,我的主人公爬上树来,钻进了茂密的枝叶.

自1981年9月第一次走出涪江河谷,我无数次往返于涪江中上游,对于它曾经的美与活力我记忆犹新.山谷之美,河道、河床之美,江水之美,两岸的灌木、花草、田地、房舍之美……特别是远行归来,陌生而又熟悉,心重新得到了安放.

然而,这样的美今已不在.农田被掘毁,河道被开挖、切割、阻拦,河水被蓄积或者被引入隧道……涪江不再是一条原初意义的完整的河流,而是一棵半死的老树,满目疮痍.

涪江之痛,也是嘉陵江之痛.嘉陵江更深的痛,是不能治愈涪江的痛.

早年,一架木筏可以从家门口放漂到江油、遂宁,一直到嘉陵江,而今再没有这种可能,也再没有一个年轻人对从一条河到另一条河的狂想.

早起.一个人在广元市区的嘉陵江边散步,自然想到了广元.这座蜀地最北端的城市,我不觉得是从天府之国升起的,倒觉得是从秦巴山中滚落出的.它是一颗珍珠,也是一滴眼泪.

四月清晨的广元是一颗翡翠.草木初翠,江水翠,鸟鸣也翠.虽人在城市,但仍感觉置身大山.不用看山,山就在你的感觉中.

广元古称利州,建城已有2300多年.从秦巴山中滚落出来,自然少不了秦巴山的元素和气味——秦国秦人的东西、唐国唐人的东西.它建在蜀地,自然也沾裹了巴蜀的东西.不只是一些草屑、一些红壤,也有可以做成骨血的元素.

谈到广元,便无法回避武则天.她来自山西的父亲把她生在广元,她便是个广元人了.在皇泽寺看武则天的真容塑像,感觉这个女人的肚子里塞的不是一个国家,而是超级的权力.

武则天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兄长叫武元庆,在龙州(今天的平武南坝)任刺史病卒,埋在南坝.武则天建武周后,追封为梁宪王.南坝涪江对岸有个村叫武家道角,据说村里武姓的人都是武元庆的后人.

在我的印象中,相比广元,昭化有更多百姓生活的气息.它是一个独立的生活场景,又是广元的一部分.

十年前第一次到昭化,它也叫昭化古城,但还不是今天我们看见的昭化古城.它衰落、庸常甚至寂寞,完全是一幅遗迹与庸常生活交织的图景,时间的侵蚀感特别强烈,很多断墙残垣在一个诗人眼里都是时间的语言.场镇上居民的生活是新鲜的,就像断墙背后菜园的绿色蔬菜,虽然很慢,却也是照着实时的太阳.随便转悠,便能看见民国甚至明清的遗迹——很真实的,除了时间的剥蚀,没有任何的作假.记得我在一栋坍塌的房子的门板上拍下了一幅红军标语:欢迎白军弟兄参加红军……

而今的昭化古城,已经是凤凰古城、丽江古城诸意义上的古城了——说是古城,实际就是几条在遗址上打造出的卖东西的仿古街.与十年前真实破败的古城比,着实热闹起来了,尽管很像是座影视城,但一些居民的腰包着实鼓起来了.

到了昭化,不想爹妈.这是谈及昭化时人们的口头禅,自然与我同车的人也有念叨.我明白它的意思——昭化出*,昭化好耍.

那是民国、明清乃至更早.那是在慢时间,一壶酒便可以坐半天,一杯茶便可以坐整天,更别说一把琴、一个美人了,十天半月转眼便过去,把家、把正事、把外面的世界都忘了.看起来是慢时间,但太好耍了,个人感觉中的时间也是飞快的.什么是正事?没有正事.到了昭化,耍就是正事.

尽管去想象吧.昭化这样一个地方,也可以是一部历史,一部半商半农半娱乐的民间史.

昭化古城坐落在嘉陵江和白龙江交汇的台地上,从白龙江下来的陇人藏人、从秦巴山中出来的秦人巴人、从川中丘陵川西平原南来的蜀人,以及沿嘉陵江而上,来自更远地方的人多会于此.他们碰在一起,自然是会碰触出火花的,而昭化女子在当中起着重要的催化作用.

今天,新打造的老街已没有什么走头,倒是古城北门外的古道让我流连忘返.它曾经是金牛道的一部分,堪比罗马大道,曹魏军事集团便是走这条道南下,灭了蜀汉的.

同行的人走后,我留下来,在早已废弃、略显寂寥的古道上走了一段.很幸运,它尚未被毁,铺路的石板还是古旧的,上午的阳光透过行道树洒在石板上,恍惚中有一种穿越感.我走在古道上,看似一种追怀,其实是一种审美,这古道从历史中延伸到我的脚下,照着1800年后的阳光,寂寥中给人一种通达.

我固执地认为,苍溪得名于一种直觉.你想想,偌大一条江称溪,怎能不是某个人的感觉?嘉陵江从秦巴山中流出,在昭化接纳白龙江之后,开始了它大水量、微落差的蛇行.地势由大山过渡到丘陵,两岸植被茂密、山苍水翠.

我们从昭化搭乘游船顺江而下,体会了嘉陵江真正的蜿蜒和苍翠.风很大,太阳很烈,我全程都待在甲板上,或坐或立,生怕错过苍溪的什么细微之处——大拐弯、小拐弯、颜色、气味、码头、岸上的人家……我知道,其实已经错过了,因为航运蓄水,苍溪已不是早先的苍溪了,河道变成了水库、湖泊,河岸线抬升了,水流不再是自然河的样子.

我个人的直觉,嘉陵江到了苍溪,呈现的是一种半锁闭的状态,如果说它在上游还会发出咆哮、怒吼或呜咽之声,那么进入苍溪它更多的是沉默.除了疲惫,或许还有什么道法,否则它怎么穿破那重峦叠嶂?苍溪古称“秦陇锁钥”.这钥,应该就握在嘉陵江手中.

我们走了水路又走陆路.苍溪是太幽深了.重峦叠嶂的丘陵幽深,九曲回肠的嘉陵江更是幽深.想象旧时交通不便,仅有水道与外界相通,苍溪是何等的幽闭.地理幽闭了,人心也幽闭,但因为有一条大江过往,幽闭之心往往又有大的开放.

李汀生在青川,不算是苍溪人,他只是在苍溪为官,同时也为文.为文的他身上有幽闭的东西,那些因幽闭而呈现的脉络是他文字的细微之处,也是敏感和朴拙之处.之前十余年,我们都只是读文,通过读文互见;这次见到人,才把文与人衔接起来.他为官,说身上没有一点官气是假的,但他的官气里有种山野之气,有种袍哥气,只不过这袍哥气又是被书生气压着的.李汀肤白,人长得圆实,面带喜色,干练.人生有此初见,宛若逢春.这初见不是真的初见,而是已有多年的“互读”,仅是第一次晤面而已.

苍溪不直,弯弯绕绕.想必李汀是深谙这弯弯绕绕的.做文宜真直,文笔可弯绕,但精神须真直;做官忌真直,弯绕有道.其实为官也好,为文也罢,道法只在某个层次,超出这个层次便到了人性的层面,便只有自然与生命之美.读李汀的文字,觉得他一开始就超越了、看清了,他一直是脚踏实地的,将心、将价值安放在文字中,为官不过是他另辟的与他关系不大的一个世界.

我多次到过白龙江的上源.我喜欢它的样子、气质——在甘南草原像一条青溪,反射着紫外线;在若尔盖草地和迭山接合部一下奔腾起来,水能倍增,有了河的气势;过了迭部,陡然垂落进深切的峡谷,隐行于迭山罅隙.草地、融雪、教和牛羊与藏人的气味决定了白龙江的气质,美都是惊世骇俗的.郎木寺,若尔盖草地,迭山森林,益哇河上的扎尕那,尼傲峡,多尔沟……这些关键局部,既构成了白龙江的身体,又熏陶了白龙江的气质.

然而在嘉陵江上,我们却看不见白龙江的影子,嗅不到它的气味.这是一种归入、一种教化——不是融合.只能说白龙江太纯了,自己净化不了嘉陵江,反倒被嘉陵江化去.这是趋势,也是必然,就像地球上众多小语种的民族的命运.

白龙江的历史始于明代的移民,这也是一种教化——汉化.先纳入国家版图,再同化异族.明清两代的军屯、民垦,夯实了边防的基础,汉民逐渐成为流域的主体居民.第一次移民来自嘉陵江中下游,川人用自耕农的生活方式改变了流域的风貌.清同治年间的第二次移民来自陕西,丰富和固化了流域的汉文化.

白龙江古称“桓水”“羌水”和“白水”,《尚书·禹贡》和《汉书·地理志》分别记为“桓水”和“羌水”,可见其流域有过的原住民与文化.现在的白龙江只有上游还保留着古水的气息,虽然原住民早已由氐羌人换成了吐蕃后裔,中游和下游完全是一条汉人河了.

尽管如此,我依旧认可白龙江对嘉陵江的净化作用,它是一股从未断绝的隐秘的潜流,河岸上焦虑不安的人感觉不到,但河里的水生物能感觉到.

阆中是嘉陵江上一个很小的局部,像块胎记.这块胎记感染了,一直在发炎.

像大地上任何一个宜居的地方,阆中原本有它自身的生活和文化——水生活和水文化.这水自然结合了土、结合了人.

这水便是嘉陵江.六年前,我第一次到阆中,住在水码头,还能感觉到一点这水包含的气息,它从民国甚至明清波及而来,带着嘉陵江上上下下的船舶、货物、纤夫和外面世界的信息.由气息幻化出音容笑貌,结晶出那个时代的人性.嘉陵江多么原始,在江中的某个流域还能看见西汉水和白龙江的部分.东西南北的方言俚语,总是伴随着盖碗茶揭盖和盖盖的声音,弥漫着茶香.

实话讲,今天的阆中,蜀汉的东西几乎没有了,就算觅得几样残破的物件,但气息是绝对闻不到了,店铺里出售的张飞牛肉跟张飞没有丝毫关系,就是在张飞庙寻得的也只是官府和后人对张飞的态度与心思.

我们住圣索亚酒店.晚上走水码头回来,听出租车司机讲起圣索亚门口的华胥广场,说广场是专为酒店配套修建的.

第二天一早,我冒雨去华胥广场走了走,去嘉陵江堤岸站了站.圣索亚外面的嘉陵江很臭,污水直排江中,近江类似粪坑.“阆中感染了,嘉陵江一直在发炎”这句便是那一刻闪出的.离开江畔,回到华胥广场看华胥.这位华胥国的女王,传说中的风姓女子,是伏羲和女娲的母亲,被誉为“人祖”.没人见过这位“人祖”,雕塑家全凭想象,把她塑造得性感、丰盈.但愿这形象是华胥氏原有的,而非今日某位阆女的临摹.

阆中的炎症只是在它的某些地带,即使在今天商业主宰一切的背景下仍有健全安宁的处所.当夜雨笼罩水码头,将游人通通赶进客栈之后,空落的老街便是一处——它是可以招魂的.我打着伞,慢吞吞地走在街中,在一个拐弯处遇到了古今的衔接地带.街道从时间中裁剪出来,我也从时间中裁剪出来.

嘉陵江从阆中一路书写而下,在武胜留下了最为逶迤的墨宝.

我这一行,在嘉陵江畔走访过好几座古镇,单说审美,首推武胜的沿口古镇.美总是让人心酸——衰毁的悲剧色彩.而沿口古镇衰毁的程度恰到好处,少之一份则不够悲剧,多之一份则悲剧色彩过浓——有失细节.

在一个晴天的傍晚抵达沿口古镇,我第一时间发现了它的美.夕阳铜色,江面和台地上的老房子也都是铜色的.镀金的晚照,把树影和山影衬托得特暗,破败流溢着绚烂,安静里没有一点当下生活的节奏来扰乱.

我们去古镇上的半边街溜达,获取了身体的直觉和多角度的影像.老街、老屋真是破旧,有的都坍塌了,有的正在坍塌,没有做任何的培修.酒厂、印制厂、合作商店除了更为衰落都是早先的样子,气味也还是早先的气味.神奇的是,破败的房子里还住着人,有孩子在昏暗的厅房做作业,有老人在门口的高凳上织渔网,有一家四口在黑屋里扒饭……我站在门口,掐了掐自己,虽然觉得不是在民国,不是在二十世纪的六七十年代,但感觉也绝不是在当下.在街面的石条上,在要垮不垮的板壁上,在瓦屋顶生长的植物上,在墙根深邃的水渍盐迹上,我真的能看见时间褪下的皮,像蛇蜕,被时间遗弃又留住了时间,呈现出一种毋庸置疑的绝对的美.别看世界如此欣欣向荣,一切美的事物最终都不过如此,其悲剧性不只是毁灭,也包括了日渐衰毁的过程.

在我的直觉中,沿口古镇的美恰到好处,很多东西死了,但遗迹还留存着.死也没有死绝,还留着那么一点点人气、一点点烟火气,就像是从民国便有的垮了半截的烟囱里冒出的炊烟.

我几次爬到高处,俯瞰古镇全貌.晚饭后散步的古镇居民把旧时的农贸市场指给我看,告诉我哪里是卖鸡鸭的、哪里是卖鱼的、哪里又是卖米的.这是一个梯级的水岸市场,涨水天船行过来,人们相当于是在码头上交易.我俯瞰到的不只是废弃的市场,或者酒厂和印制厂,还是一个被现代社会遗忘的小社会,一片被岁月女神瑞亚裁剪下的时间……这时间为嘉陵江所有,又为嘉陵江所弃,而今成为了嘉陵江文化活的残片.

第二天早晨离开武胜前,我在细雨中又去了一趟沿口江边,看见一排排等待出江的渔船,和一两个浣女.离开江岸时,我不经意又望了一眼烟雨中的古镇,它沉睡的样子,实在不宜再做这人世间的风景.忽然记起昨晚酒宴上听得的消息——政府要花十个亿打造沿口古镇,不知道我是该为它高兴还是为它忧心.

比起沿口古镇,涞滩古镇要有烟火味得多,即使下雨也有人摆摊有人光顾.这样说吧,涞滩古镇是介于尚未打造的沿口古镇和完全商业化的阆中古镇之间的很适中的一种状态,既有保留下的明清建筑,比如瓮城、藏兵洞、文昌宫和戏楼,又有那么一点商业气氛——准确地说是市集气,仅仅卖点本地特产而已.

即使有雨水浇注,走进城门,我也能闻到旧时的气息——民国的气息里沉郁着明清的气息,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宋代的气息.不仅在建筑上、在铺路石和砖瓦上,也在空气中,在涞滩人的身上.罗氏老豆干、渠江鱼和合川桃片的气味是浮于表面的,算不得古镇的气息;古镇的气息蕴含在青苔的霉味和渠江潮湿的水气里,有一种与外面世界隔绝不融的特质.

涞滩古镇是渠江水路的产物,后来陆路发达了,也就凋敝了.而今它远离闹市,作为过去生活的一个遗产,有城有市有楼有戏有佛,像一个从旧时代的机器上拆下的芯片,道德流失了,尚保留着那个时代的美学.

合川一直是我想要到达的一个地方.从年少时起——自从我第一次知道它是涪江注入嘉陵江的地方.

我住在涪江头,时不时便会去想合川——川者,水也,涪江是一条,渠江是一条,嘉陵江是一条,三川合一.

我想得最多的不是历史,不是政治经济,我想得最多的是合川的样子——形象,川的样子、山的样子、城的样子,涪江汇入处水面、水色的样子(不是泾渭分明,也应当有别),还有气味……船在江上行,拱桥跨江……想到什么时候去了,在合川,在江边独坐,吹鱼腥味很浓的风,天气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合川.

知道了钓鱼城和发生在钓鱼城的战事,我对合川的想象又融进了历史.这历史不是一行行竖排的繁体字,而是一幅幅画面,一个个人的疼痛、爱恨与生死.历史本如江河,风平浪静时卿卿我我,一旦浩荡起来便如行洪,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坚守一座孤城,历时三十六载,硬铮铮让南宋政权在史书上延续了三十六载,且让蒙哥汗在此陨灭,改写了包括世界史在内的历史格局.

这是大思想、大学术,不是我要的.我要的仅仅是一个夜晚的凭吊,或者是一个清晨的凭吊,想象中的凭吊——我坐在废城,看星星,听水响,或淋一场雨.我的凭吊不分甲方乙方,也不针对具体的人,仅仅是为一座城、三条河和历时三十六载的大小战事.

我想得最多的是搭乘一架木筏,从平武下到合川,一路把整个涪江都过一遍.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人类最好的思念莫过于在一条大河的头尾.我对合川的感觉便是这样.合川有很多平武的东西,涪江源源不断地捎带下来.

4月26日傍晚,我们抵达合川,住恭州大酒店,开窗便是嘉陵江.

想一个地方,想了40年,真到了,并不是想的那么回事,在先前的十几个小时里,我居然把涪江忘了.一夜的雨,自然是没有去江边坐.涪江在哪里注入,钓鱼城在哪个位置,也一概不知.事实上,恭州大酒店就在涪江和嘉陵江交汇处的冲积带上,而禅寺所在的文峰古街已算是坐落在涪江畔了,合川的文友过来摆酒的聚源巷更是属于涪江的地盘.认真地讲,整个文峰古镇都属于涪江地段,嘉陵江无分,从古塔路到婆婆湾街,包括赵家街、望江楼街、书院街、什字街、太平街,都在涪江右岸.

好笑的是,我已经在涪江与嘉陵江交汇口的江岸走了,却不知道自己走在哪里,便也未能与40年的想象联系起来……40年的想象消费尽了,抵达之后反倒淡漠了.

我熟悉涪江上游的每一河段,包括每一个大河弯、大河坝,每一条支流——火溪河,白马人称夺补河;西沟、虎牙河、黄羊关河、水田湾、清漪江……我差不多叫得出每一个大河湾、大河坝的名字,从松潘境内的木瓜墩到平驿铺,麻柳湾、马桑湾、浪柴塆、东皋湾、长河湾、车家湾、任家坝、唐河坝、木天坝、土黄坝、竹元坝、溪坝、阔达坝、泥鳅坝、石坝、旧庄坝、冷青坝、青竹坝、顶门坝、高坝、胡家坝、安场坝、长渠坝、阳南坝、陈南坝、立石坝、猪草坝、舵坝、石头坝、高庄坝、南坝、响岩坝……从1981年第一次走出涪江河谷,至今走过数百次,包括上源松潘段,包括上游最大的支流夺补河,已经感觉有种不舍、有种体贴,我是匍匐在涪江的上面,且融入了它的风情与过往.

涪江中游的一些河段我也熟悉,三十六年里来来回回,江油—绵阳段自不必说,绵阳—三台—射洪—遂宁段也印象颇深,且都是老公路、老河道的老印象.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在三台的芦溪、灵兴,在射洪的金华、广兴、柳树看见的涪江还是原生态的,河水、河岸线都是极美的.

我对合川钓鱼城的想象一直添加了西方和海洋的元素.它坐落在三江交汇处,是一座废城,或者是废城的局部,古建筑犹如古希腊神庙,时间的痕迹与江水的鲜活形成对比,夏季的气息也是冷冽的——钓鱼城,它是一座可以从浩渺的烟波看见历史、看见史诗的宋城.

然而,当我过嘉陵江大桥,沿学士路接近钓鱼城时,看见的并不是想象的那样.原来,钓鱼城是一座山,没有丝毫的海洋和西方元素,只有纯粹的中国元素.左手嘉陵江,右手嘉陵江,钓鱼城筑在山巅,渠江从它的东北方蜿蜒南下,转北注入嘉陵江.

钓鱼城海拔390米,从江边到山顶,相对高差300米,我登顶仅用了半个小时,而蒙古人则用了36年——经历了怎样的一场噩梦?包括蒙哥汗之死.

738年后,一个四月的上午.草木青翠,江水盈盈,烟雨迷蒙,新发的树叶沾着雨水.三个小时,我们所能完成的只是一次游览.钓鱼城不再是古战场,不再是延续了南宋政权的国中之国,甚至也不是涪江牵扯出的我的一个梦,它仅仅是个4A景区,是一个旅游产品.很多东西改变了,城门、城垛、上山的路径,但也有未改变的地方,比如钓鱼台、九口锅、上天梯、飞檐洞、悬空卧佛……我习惯了落单,不去听解说,一个人在一些自以为有意思的地方停留.也不去琢磨、寻思什么,看看、嗅嗅、拍拍足矣.如果我要去凭吊什么,我一定得认识到它、感觉到它、被它打动.在钓鱼城,我所能凭吊的不是英勇、不是忠烈,只是石头、草木和江河.护国寺里那棵八百年的桂花树见证了语焉不详的解说,依然美如宋人遒劲的书法.关键是它还活着,从它身上我能触摸到时间的真实.

在钓鱼台看嘉陵江,角度还是宋时的角度,嘉陵江也还叫嘉陵江,但看见的、感觉的已经大不同,就好比我们今天回望历史、回望历史人物——时过境迁,很多的空白,甚至无法用想象去填补.

合川往下,便是嘉陵江粗壮的主干了,也是收官之作,它悉纳米仓山、大巴山、秦岭的南来之水和岷山的东南来水,应有尽有(泥沙、腐殖土、凋谢的杜鹃花、黄金、人类的污染物),并获得了重庆的温度.巴蜀文化在这里合流——合流里又兼容了诸多异族的东西.

嘉陵江流到下游,让人想到的是人.古往今来的人,主流、支流的人.李白、陈子昂是原籍,走金牛道出川,有过一段与嘉陵江相伴的旅程;杜甫、陆游是路过,也对嘉陵江情有独钟.

在北碚,我们参观了卢作孚纪念馆、老舍和梁实秋故居,见识了来自巴蜀之外的文化.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长江之水无法倒流,但文化可以移植,从上游冲刷下来的淤泥,足以让它们在嘉陵江扎根、生长.

嘉陵江在朝天门汇入长江,但就其文化而言,在北碚便已经和长江交汇了.交汇也是交付、托付.这是一种融入、融合,特别在是重庆作为陪都期间.

在嘉陵江入江口的右岸,曾经有千厮门,1930年修筑码头才拆除.千厮门是重庆最古老的城门之一,门里门外既有着平常平静的市井生活,也有过船难和水战发生.

千厮门和洪崖洞为嘉陵江画上了一个别有风情的句号.这风情是人的风情,也是嘉陵江和时间的风情,裹挟了长江的气息.如今千厮门不在了,洪崖洞保留了下来.这一带旧时是棚户区,男人在码头上、船上干活,女人在江边的碛石上捣衣.一根根晾衣杆儿从吊脚楼上伸出,江风吹拂,飘动着各色的男女衣裳,也算贫民窟的一个亮点.

1987年7月,我来到重庆朝天门,第一次目睹了嘉陵江与长江交汇的景象.正值汛期,江波浩渺、汹涌,散发着泥腥味,有着拒绝后的回流与最终的接纳.当时我年少无知,没有涪江的概念,更不曾萌生过要在江口寻找涪江的冲动.20年后,我再次来到这里,恰逢春旱,三峡库区开始蓄水,嘉陵江泊着污水,像一条人工运河,怎么也无法将它与我熟悉的涪江、白龙江联系在一起.

而今,此刻,我坐在嘉陵江边一个叫碛坝的地方,头上是千厮门大桥,视线所及便是嘉陵江与长江的交汇口,由于人类活动的影响,两条江的水质几无差别.嘉陵江要完全汇入长江还有一段距离,但我们已感觉不到了.

在这样的背景下,想象嘉陵江是一棵树,我察觉到了一些隐秘的事物,一些被忽略的人事,犹如茂密老树上的虫洞、鸟巢.它们都是为逃生而筑,比如宝箴寨,比如寻乐书岩……它们远离江岸,是嘉陵江流域隐秘的人性书写.

责任编辑夏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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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自己栽成一棵树
文 宋殿儒不管骄阳似火的夏天, 还是雪雨交加的秋冬,我们在路上最喜欢得到的是什么是一棵能为我们遮风挡雨的大树 栽棵大树好乘凉啊!而这棵大树哪里来两个途径一是大自然从天上掉下来,而这棵大树不一定就掉在我.

每棵树都是自己声音的囚徒
——读书随笔之七王雪茜作家与心理危机春色荒芜绒黑的沟在我身边爬行没有呈现镜影唯一闪烁的是花朵我被我的影子拎着像一把被自己黑盒拎着的提琴我唯一想说的在触不到的地方闪烁像当铺里的银.

一个人和一棵树
黄小平我越来越觉得,一个人,像极了一棵树 你说,人会行走,树会吗我说,树也会行走,只不过,人的行走,在看得见的地上,而树的行走,在看不见的地里 人用脚在地上行走,而树用根在地里行走;人用脚站立,而树用.

活成一棵树
想了想,人的一生都在琐事里滚爬,滚爬中最容易走失的还是时间 好像春天还没有过足瘾头,夏天就来到了脚后跟 掐指算算,要惊出冷汗的过去是一天像一年,现在是一年像一天 许多东西来不及转身就走了,也有许多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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