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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川青山好论文范文例文 与一川青山好相关专科毕业论文范文

主题:一川青山好论文写作 时间:2024-0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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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琋谦跟着小厮从戴家偏门进入,穿过游廊时瞧见池中白莲开得正好,莲瓣如烧得极薄的白釉,光一透,生出别样妖娆,不禁多看了两眼.小厮催着他道:“姑娘等着呢.”

戴家的姑娘小名年年,因年纪最小、又生得冰雪聪明,格外受戴家长辈疼惜.楼琋谦收了二十两银子,冒险来为年年驱除邪祟.

大约三年前,各地陆续出现闺中小姐中邪之事,中邪者家中草木会逐渐变白,人都说是因染了妖气,可若把草木除尽,中邪者当夜必死.戴家除了那一池荷花,小院中的绿竹也开始慢慢失去颜色,白色遮覆青绿,远远望去倒像披了霜雪.竹下小径的尽头是个青瓦房子,窗子大开,日光把竹影刻在靠窗的木桌上,静谧清幽.

若不是屋中突然传来的一声大笑,此处确实静谧清幽……

瓦上一对鸟被笑声惊飞.楼琋谦停了脚步,询问地望向小厮.小厮一脸见怪不怪的神情,做了个“请”的手势,楼琋谦只好继续往前走.

等他进了屋,方才女子的疯笑声已经停止.隔着帐幔,他隐隐约约看到一位穿蓝衫子的姑娘坐着,旁边立了几个侍女.

楼琋谦环顾四周,屋中摆设简洁,却让人觉得烦闷压抑,好似有股阴气压着.他晓得这邪祟不好惹,吩咐下人在屋子四周绕上一圈纸灰,纸灰外又浇了酒,自己则沐浴更衣,在屋前设下桌案,准备作法.

日过中天,铜铃一摇、皮鼓一敲,楼琋谦踱着阴阳步布起阵来.铃声鼓声响彻一方,众人听了都觉心惊胆战,恍惚中看到响声中有无数鬼手缓缓伸出,似乎要把不属于阳界的东西拽回去.铃声愈缓、鼓声愈急,院中人皆两股战战、冷汗涔涔,莫名地感到惧怕恐怖,但无一人敢出声.

除了年年.

楼琋谦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哪家姑娘像这样披头散发光着脚、冲开一众奶妈和丫鬟的阻挠,疯狗一般冲过来.

年年“哇”的一声,用手中的瓷枕将鼓面砸出一个洞来.

很快有人上前来围住她,说:“姑娘又疯魔了,师父您快镇住那妖邪!”

是的,一般妖孽早被他的铃鼓声赶回地狱去了.但年年发疯不是因为妖孽.楼琋谦很清楚地看到了她眼中的怒气,听见她噼里啪啦地骂人.她语速很快,大概只有他听出骂的什么:“缺德鬼挨千刀,睡个觉你吵吵吵,你当自己是公鸡精打鸣催人起床呢,再吵我撸秃你的毛!”

楼琋谦抬头摸了摸自己的发髻,还算旺盛,一时半会儿秃不了.他收起铜铃,思忖片刻,最终决定还是让年年姑娘好好睡个午觉,妖邪晚上再除.

到了夜里,年年的小院子更加死寂阴森,除了两个奶妈和守夜的小厮,没什么人敢来这里.楼琋谦专挑子时作法,屏退众人后,他在摇曳的烛光中晃动铜铃,清脆的铃声涟漪般漾开,风吹动竹林、吹开虚掩的木窗子.

突然,年年从窗子爬出,“砰”的一声落地,草叶的露水沾染上她的裙角.楼琋谦停了动作,望向她.红唇黛眉、雪腮鸦鬓,蓝衫子杏黄裙,世间最明艳动人的色彩都在她身上.

年年提着裙跑过来,兴奋地围着男子跳,像只兔子:“砸了你的鼓,真是对不住,我最恨别人扰我清梦,被吵醒了我狗都咬……”不等楼琋谦回答,她抱起破鼓就要跑,“我帮你补一补.”

楼琋谦一把拉住她的衣领.

加上年年,中邪的姑娘有八个了.前七个都已经埋进了土里,而眼前的这个,活蹦乱跳生机勃勃,实在不像是将死之人.

“不劳姑娘.”楼琋谦把年年怀中的鼓拿回来,淡淡地说,“这么晚了,姑娘不休息,独自一人跑出来,让旁人看了,不免闲言碎语.”

年年笑了声,手撑在桌面上一使力,坐了上去.烛台晃了晃,楼琋谦伸手扶稳.

“他们都当我是个疯子,谁会要求疯子守规矩呢?”年年晃着腿,笑着看楼琋谦,“你继续,我看看你怎么驱邪捉妖,和之前那些僧道的做法是否一样.”

她神采飞扬,目光炯炯,眉眼间透着股机灵劲儿,绝不是疯子.楼琋谦对她十分好奇,索性与她聊起来:“白日里是你在笑?”

“是啊.我跟奶妈说我梦到了千山皑皑白雪,天是蓝黑色的,黑得像要把山吸进去,如纱的白雾一片片、一匹匹,绕着山尖儿,绕着潺潺溪水.她们当我是疯傻之人,总不理我,我就问奶妈,这个梦美吗.”说着,年年捂住肚子弯腰笑起来,“不知怎么的当时我舌头一打结,问成了“这个妹猛吗?”哈哈哈哈哈哈哈!”

楼琋谦也跟着笑.

“对啦,你知道是何妖物作乱了吗?”

闻言,楼琋谦的笑不由得僵住.好半晌后,他才道:“不知.”

“池里的红莲没了颜色,好几棵树也变白了,再这样下去……”年年恳切地望住楼琋谦,“你比之前那些术士僧道厉害,一定要帮帮我呀.”

楼琋谦觉得亏了.

二十两银子只是作一场法的报酬,本来他布个阵摇个铃,任务完成就能走人,不用理会妖邪还来不来.谁知昨晚一时心软,答应了年年保她无虞、保戴府上下无恙,这么重大的任务只收个二十两,巨亏.他寻思着要跟戴老爷谈谈涨价的事.

他还没出门,门就被年年砸开了.

“楼大仙!楼大仙!”

楼琋谦握紧了拳头,说:“我不是大仙.”

年年飞扑而来,跪倒在他床头,凄凄惨惨地哭着:“你要救我啊!救我们戴家啊!”

楼琋谦把她紧抓着被子的手拨开,她又弹回去,继续抓住被面:“昨天你来以后,院子里阴气少了许多,可你一走,整个院子一夜之间都白了……”

他连外衣都来不及披,就被年年扯回昨天去过的院子.莫说那几竿竹子,连地上的草也白了,整座院子就像被人里里外外刷了白漆.

“大仙啊!”年年又哭,“等家里的花草白完,我就会死掉的,之前那些中邪的姑娘都是这样死的……”

楼琋谦觉得头大.

年年认准了他可以驱邪除妖,自那之后无时无刻不黏着他.戴老爷加了钱请他留下,他掂了掂手里的银子,答应了.

中午太阳毒,他搬了个矮凳坐在门内,剪一块青色的粗布.年年蹲在他膝前,看那块布不过一丈长,楼琋谦绕着圈剪了半天,却始终剪不断,好像他手里的布有千万丈、他剪的圆有整座城池那么大.年年知道这是遮天布,头一回见有些好奇,凑得很近,鼻息都拂到了楼琋谦的手指上.布匹被剪开的声音,沙沙沙,似春日的蚕在啃食桑叶,听得人心尖痒痒的.楼琋谦无奈地停下手中的活,打发她道:“劳烦给我倒杯茶.”

“好.”

年年很快倒了茶来,特意吹了吹,送到楼琋谦嘴边.他侧着身避开,接过茶盅,道:“你坐门槛上看吧.”

“好.”

她看了一会儿,倚着门框睡着了.楼琋谦抬起发涩的眼,恰好看到她安然的睡颜笼在影子里.阳光很亮,她的眼睛闭着,似两弯蝴蝶触角落在花影中,温柔恬然,似两片青羽落在他的心头,发痒发麻.

因院子一夜之间变白,除了楼琋谦再没有人敢靠近这里.喊醒年年吧……想起她那日被吵醒的模样,楼琋谦决定委屈自己把她抱回屋内.他小心翼翼地用手穿过年年的后颈和膝弯,慢慢用力.没想到她看着不胖,却这么沉,他一低头,看见年年微微嘟着的嘴,想起猪拱食的模样.

年年还未睡醒,楼琋谦被戴老爷急急请了去,说是好友的女儿突然也中了邪,且家里草木不仅颜色转白,在盛夏里还纷纷凋零,央他走一趟看一看,酬金不低.有钱不挣王八蛋,楼琋谦应了.

不是什么难缠的妖怪.他花了一下午时间,把作乱的蝶抓进了竹笼子里,回戴家的路上越想越不对劲,蝶妖一般怕人,按理说不会平白无故附身在凡人身上,更不会费力用覆盖草木枝叶,这事着实蹊跷.

刚踏进戴家,便有两三个小厮围住他,急得声音发尖:“不好了,姑娘不见了!”

楼琋谦心下一惊,原来是调虎离山之计!他抬头一望,原本罩着年年院子的浓浓阴气正聚成团,缓缓向西而去.

高山云海、流风霞光,真是好风景.

楼琋谦没有兴致欣赏.上山路陡,他爬得辛苦,却不敢歇一歇.遮天布上的血迹凝固后变成掸不掉的白霜,更加重了.

昨日他回到戴家,发现年年被那股森然冷气掳走,立即撒开遮天布.那妖邪聪明得很,打着旋往上避开,但还是被楼琋谦掷出的木剑刺中,喷泉般的血液洒在遮天布上.

楼琋谦正要布阵,却见天上掉下个人,远远看去似乎是年年,情急之下一跃一揽,把那人抱在怀里——哪里是人,却是座穿了年年衣裳的冰雕.再抬头时,妖邪已经逃了.

他一路追寻至此,又累又烦,回去后要再给戴老爷涨价!狠狠地涨!

这山好高.他气喘吁吁地扶着一棵歪脖子树,抬头想看看还有多远到山顶,这一看却吓了一跳——山尖上有个人正往下跑,被雾气浸湿的落叶很滑,那人影一个跟头摔了下来,骨碌碌地滚,一直滚到楼琋谦脚边被树卡住.

寻常人这样滚下来,不死也会骨折重伤.楼琋谦弯腰一看,是年年.

年年除了骨头摔断不能动弹,其他都好得很,精神也好得很,还跟楼琋谦打招呼:“别来无恙——”

楼琋谦揉揉额角,心里嘀咕着年年真不是寻常姑娘可比的.

年年说那妖邪被楼琋谦打伤,虽然逃了,也没逃多远,她趁着妖邪疗伤的时候跑了出来,只是跑得太急,鞋子都跑掉了,外衣昨日又被妖邪扒了,身上薄薄的中衣被树枝石子勾了个稀巴烂,一道道血口子衬得她更加肤白如雪.衣不蔽体啊,年年用还能动的左手拉了拉敞开的衣襟,可怜兮兮地想.

楼琋谦别开目光,把遮天布丢给她,说:“先披着吧.”

“我动不了,骨头断了好几处.”

楼琋谦无法,只能亲自动手.遮天布虽是粗布,但只隔着这么一块布,他的手还是能明显感觉到年年的温度.尤其是最后把她背起来的时候,年年柔软的身体压着自己的后背,他很尴尬.

“哎,你的耳根怎么这么红?”

“热的.”

“这儿风挺凉快的啊.”

楼琋谦没好气地道:“背着你这么只猪下山,换你你也热.”

他并不担心那妖物追来,又记挂着年年满身的伤,因而走得极缓极稳.年年安静了一会儿,突然朝他的耳朵吹起气来.

他恼了,停了脚步,侧脸吼道:“你做什么!”

年年有些委屈:“你不是热吗,我给你吹吹风……你今天怎么特别凶……”

“戴姑娘,我求求你闭嘴吧.”楼琋谦下意识地把往下沉的年年朝上一颠,颠完又有些后悔,“抱歉,忘了你身上的伤.疼吗?”

他方才还是凶巴巴的样子,忽然又软了语气这样跟自己说话,年年又惊又怕,摸了摸他的头问道:“你也摔了?撞坏脑子了?”

闻言,楼琋谦在心里把戴老爷的酬金又涨了一倍.

过一条河、绕过一座山,便能回到城里.昏沉沉的夕阳照得万物都瘫软无力,河水慢悠悠地流去,天边倦鸟归巢,野树静得宛如死物,楼琋谦举目远望,没有船.年年在他背上睡了一觉,被放下时醒了过来,一睁眼,混沌夕光中楼琋谦的脸也有些模糊,像隔了层纱.她伸手去撩那纱,只碰到男子有些冰凉的脸颊.

“还疼吗?”楼琋谦没有拉开她的手,任她触摸.年年摇摇头,挣扎着要坐起来,楼琋谦忙扶着她的背,轻缓缓地用力.

遮天布上的白霜又叠了几层.

夜色渐浓.年年靠着楼琋谦,听草丛里蛐蛐叫,十分安心.她絮絮叨叨地说:“那妖邪跟了我很久,不肯罢休.看到草木变色我会惊慌,有时见到本就是白色的花儿我也会害怕,请来的驱妖人要么是骗吃骗喝的神棍,要么是道行尚浅、法力低微的倒霉鬼,白白被妖邪羞辱一通.我本来打算着若是院中竹林白遍,就离开戴家,以免牵连了他们,幸好啊你出现了……”

楼琋谦疲累不堪,敷衍地应着,最后沉沉睡去.年年靠着他的肩,轻轻叫了几声,他没听到.黑暗中只看得到点点萤火闪烁流动,蛐蛐儿叫得更欢了,青蛙时不时附和两声,风微微凉,楼琋谦的胸膛起伏着,像温柔涌动的海水,而她是海上一叶没有灯的扁舟.

渡河时年年依旧睡着,怎么也喊不醒.船家摇着橹笑得意味深长:“小娘子睡得挺酣.”

“她一向好睡.”

“瞧你俩这恩爱模样,真是羡煞旁人.”

楼琋谦也不否认,在心里算着年年已经睡了五个时辰,实在有些久,遂又摇了摇她,连喊几声都得不到应答,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因担心她的伤势,他轻轻掀起粗布一角,看到她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伤口未愈,血倒是干了,凝成一层薄霜,沾在衣裳上、粗布上,拂不去,掸不掉.他只觉指尖有些抖,手顺着年年的胸口摸到她腰上,果然发现一道剑留下的血口子,皮肉翻开,开花一般.

他把布重新盖好,望着茫茫河水,思绪被哗哗水声席卷翻滚不能自主,最后慢慢沉到沙底,混浊死寂.

他把昏睡的年年带回去,戴老爷请了许多大夫来为年年医治.戴家上下私底下都议论着楼琋谦几日不见像换了个人似的,沉默寡言愁容满面,甚至看到酬金时眼睛也不发亮了.

楼琋谦打听起年年的过去.和一般的闺阁小姐差不多,没什么特别的,若不是中邪之事,她今年秋天就该出嫁了,然后相夫教子、一世安稳.年年中邪前生了一场重病,药石罔效,家里甚至为她备了后事,戴夫人在床前哭了一宿,昏过去好几次.没想到,次日,病重的年年竟醒了过来,人们都说是做娘的感动了上苍,把年年还了回来.可好景不长,没几天,家中一池子的红莲全褪了色,戴老爷一打听,才知道昨日城南中邪的姑娘昨夜去了,妖邪这是找年年当新的祸害对象.

楼琋谦摘了朵白莲,撕一瓣放在年年唇上,片刻后花瓣竟渐渐变红.他拿起花瓣,年年的唇便苍白了几分.

年年梦见她回到了付潺山,楼琋谦也在.千山白雪、天穹苍茫,他们对立雪中,风声呼呼,吹得人脸疼.

楼琋谦问她:“你是不是人?”

年年一头雾水地说:“好端端的你怎么骂人?”

楼琋谦又问:“你是不是人?先前那些中邪的姑娘、包括戴家这个女儿,是不是你害死的?”

“不是.”年年摇摇头,“不是.”

“你不是人,是妖物,附身于凡人体内,又说凡人不是因你而死,我可不信.”

楼琋谦神情冷峻,异于平时,年年觉得他很陌生,仔细想一想,付潺山从不下雪的,自己这是在做梦,梦是反的,所以楼琋谦的脾性也变了.她笑着说:“我只是借她们的肉体一用.你因我不是人就笃定我害人,你也不是人,你也害人?”

“我是修行者,你是妖物,你我不同.”

年年向前走了两步.积雪在她的鞋面上留下晶莹的小碎冰,她的眉上发间也渐渐凝了冰霜,可她的眼始终是热的:“我们相识不久,你不信我也是理所当然.但我从不骗人,我没害人,从山中被赶走后我只能寄在凡人体内,所选的都是已被鬼差勾了魂魄的死人.”

楼琋谦抽出他的木剑.年年起初是怕的,但想到这不过是个梦,也就镇定下来,说:“我不知道是什么妖邪一直跟着我.自我离开付潺山,所住之处草木皆白,若真说我做了什么坏事,便是害了那些花草吧.”

付潺山.楼琋谦仿若又看见山峦重叠,山川中有溪流终年不冻,水中绿树蓝天、白鸟黄花倒映,偶尔有三五女子到溪边洗果子、洗衣裳,甚至洗澡……他在付潺山修行了十五年,最烦心的不是来找碴的妖魔鬼怪,而是在溪水中嬉戏的女子们.付潺山只有这一条溪,他每日都要来挑水,又要避开那些姑娘,实在不便.后来,山里出现了一只精怪,女的,因为怕人,经常等到晚上才去溪里洗澡,他打水更加不便了……最后,楼琋谦只得离开了付潺山.

他把木剑抵在年年心口处,皱眉问:“你是付潺山那只精怪?”

年年点点头,又摇摇头,心虚地别开目光.楼琋谦又问:“到底是不是?”

年年抗拒地往后退,无比希望这场梦赶紧醒来.周围依着她的意思崩塌陷落,两人之间出现一条巨大的裂缝,楼琋谦急忙跳过来,正扑到年年身上.年年下意识地一推,将他推入了地缝中.

她惊醒过来.

木剑搭上了她的脖子.她侧头一看,楼琋谦冷冷地盯着她.

年年一下子明白了,方才是楼琋谦到自己梦里,套出了那许多话.她只得认了:“不错,我是付潺山的精怪,你走后不久,我被荆荆赶了出来——荆荆是山里另一只精怪,凶得很,来了没几日就找我的麻烦,霸占了我的家.我寄在已死之人身上,拼命修炼,想早日回家,我真的没有害过人.你真不信,要杀就杀吧.”

她的脖子上被划出一道淡淡的血丝,不久便干了,凝成细细的白霜.

楼琋谦最终放下了剑,疲惫地揉揉额角,说:“掳走你的那妖邪,与你一样,血会慢慢变成白霜.你和她到底什么关系?”

“没关系啊,我不认得她.”

“要不是我的镜子被小贼偷走,一照便知.”

闻言,年年小心翼翼地瞥他一眼,不说话.

楼琋谦疲累地坐下.他知道不该听信年年的一面之词,可不知为何,他会毫无理由地相信她说的每一句话.

若年年真是那妖邪,为什么还要跑回来?若她不是妖邪,为何身上会有剑伤?他想得头痛,索性不想了.

楼琋谦毅然决然地走了.

戴老爷捧了金银留他,没留住.年年听说时,他已经离开了戴家,于是爬上院墙朝大门的方向望,奈何有树挡住了她的视线.

下人发现她爬墙后乱作一团,求着她赶紧下来,她心里空落落的,也就真的跳了下去.她的骨头还没长回去,这一跳,又在床上躺了三天.

她闭上眼,是楼琋谦笑着的模样、皱眉的模样;她睁开眼,又听见铃声鼓声,仿佛楼琋谦就在屋外作法——可他分明已经走了.年年觉得自己真的中邪了,脑中、心里全是楼琋谦.

家里的花花草草白得更快了,不久后竟找不到一片绿叶,人人惶惶,年年也惶然.她知道如果继续待在戴家,身边的人也会如那些树木花草一样,浑身变成白色,她得走了,她不想拖累别人.

她开始装病,所有人都以为她要死了——其实,她只是要换副躯壳.但这次情况不同以往,五天过去,她依旧瘫在床上,半死不活,魂灵怎么也脱离不了这个身子,而且果真四肢发软头昏脑涨,连坐起来也吃力.她有些慌,难道自己真的病了?

丫鬟扶着她出门透气,她愣在门槛之内,说:“才吃过午饭,怎么天这么黑了?”

“姑娘病糊涂了,日头大得很呢,很亮.”

年年一抬头,院子上方滚动着团团黑冷之气,那阴魂不散的妖邪似乎比之前更强了.

她心底发凉,退回到屋子中.

年年开始装疯说看见鬼了,吓得家里请大仙拜神佛,好一顿折腾,可那黑气愈来愈重,她的身子越来越虚弱,终于撑不住了.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的时候,她听见周遭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听见一阵阵的铃声,她的身子越来越轻,循着那铃声出了屋、出了戴家.

正是初一,银钩似的月儿吊着一帘白云,长街像一条潜伏的黑蛇,檐下两盏灯笼是一对发光的眼睛,照着她、照着墙下摇铃的楼琋谦.

她想走过去,可脚一迈,踩到地上一条酒水洒出的线,瞬间动弹不得.

楼琋谦死死地盯住她.

随着金玲摇动,法阵渐起,一波一波青光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最后在年年心口汇成一点.她忽然觉得胸口滚烫,又没法揉,难受得眼泪直掉,咬牙恨恨地瞪楼琋谦.

楼琋谦慢慢走近,一言不发,伸手就往她的胸上摸去.

一时间她脑子乱糟糟的,楼琋谦是要杀自己吗?还是要做什么猪狗不如的事?那只手顺着衣襟摸进去,年年羞愤得满脸通红,就算自己有些喜欢他,也容不得他这般无礼,还不如死呢!

楼琋谦神色平静,但耳朵红得要冒烟,最后从年年怀中掏出个什么东西,连忙收回手退了又退,长长舒了口气.

年年一看,是个镜子碎片.

“这是我的镜子,怎么在你这儿?”

年年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掉:“是,这镜子是我偷来的,你也不必为了这事这样羞辱我!”

她的哭声十分委屈.早知今日,当初绝对不偷这破镜子.

年年原名叫川溪,是付潺山的一只精怪,山中终年不冻的溪流是她,两岸的青树白花、天上的繁星密云,倒映在溪流中,也是她.

楼琋谦在山上的十五年,恰好是她人形初成的时候,每天楼琋谦到溪边取水,倒影落在她眼底心间,她觉得欢喜,盼着他多来几次,就那样静静看着也心满意足.可她始终不敢现身,她看到过楼琋谦擒住山里的一只獐子妖,一剑削掉了脑袋,又一剑挖出了心脏,烧火烤了吃,那味令她胆寒——她可不想被吃掉.

有一回,楼琋谦在溪里洗澡,她悄地摸到那堆衣服边,抱起来就跑,好心地洗净晾干.往回送衣服时,她瞧见楼琋谦散着湿发裸着身子站在树影下,折了根树枝用碎石片削剑,一边削一边骂偷衣服的小贼,浑身是杀气.她怂了,不敢靠近,那套衣裳,连同衣裳里的一面小铜镜,都没能有机会还回去.

后来,她不小心打碎了镜子,被赶出山时,还随身带着一片碎镜.她把那碎片揣在心口,再遇到楼琋谦时,怕他追究,于是把碎片藏得更深.

如今那镜片握在楼琋谦手里,发着诡异的绿光,最后炸裂开,一道人影从镜中跃出,尖叫着扑向川溪.

川溪认得那人,蓬发覆面、白衣红袖,一双手没有血肉,只有白骨.荆荆,当日就是她将自己赶出了付潺山.

人都说修行者无欲无求不为色相所惑,楼琋谦却爱财如命,为了钱财多危险的事都敢做.但他这一次犯险,却不是为了金银.

川溪踩着那条线,进也不能,退也不能,荆荆的手已经碰到她的眼睫.楼琋谦的木剑及时横劈而下,砍断那只白骨手,荆荆惨叫一声,却不退缩,另一只手抓住剑,张开嘴就要朝川溪咬下去.

楼琋谦在木剑脱手时旋身挡在川溪之前,荆荆咬住他的肩头,鲜血四溅,他疼得大喊一声,手抓了荆荆的长发往后扯.川溪第一次看清荆荆的脸,竟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楼琋谦的肩被生生咬下一块肉,荆荆被甩在地上,一仰头,竟将那肉咽了下去,狞笑着盯住两人.楼琋谦把川溪护在怀里,木剑直插入地,张开仙障.他把川溪留在仙障中,径自摇着铃走近荆荆.

铃声扰人心神,荆荆发了疯一般冲过去,撞在仙障上,朝着川溪张牙舞爪地嚎叫,声音尖锐凄厉十分可怖.最后,她捂着耳朵转身扑向楼琋谦,一口咬住他的胳膊,疯狂地甩着啃着.楼琋谦额上青筋暴起,汗如泉涌,但手中金铃始终不停.

荆荆的身体渐渐化作一股黑烟,藤蔓般缠住楼琋谦的整只手臂,笼住他手里的金铃.铃声急促如战鼓,荆荆的惨叫声愈发瘆人,川溪看见金铃也化为烟尘,裹挟着黑烟飘去,遇到墙,凝成一层霜.

楼琋谦耗光力气,瘫倒在地,右手的血肉被啃食干净,只剩骨架.木剑断裂,川溪终于能够行动,飞奔到楼琋谦身边,把他紧紧抱住,哭着喊:“你别死啊!不要闭眼,不要睡,和我说话……”

楼琋谦疲累困乏,眼皮已经睁不开了,但还是依了川溪的要求,断断续续地说:“你知道为什么你身边的活物会被夺走所有颜色吗?你是精怪,生于溪流,取色于万物的倒影……你偷走的那面镜子,可照人生死并逆转之,我本打算留着,等哪日奄奄一息了,为自己续一条命,偏偏你偷了去.尚在修炼人形的精怪,那镜子只消照一面,就可生出与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妖物,且会慢慢吸食你的生命……荆荆赶走你、抢了你的身体,后来她发现要想活下去你就得死,于是藏在碎片中,无时无刻不在吃你的精魄,而你为了活下去,只能不断地夺取身边活物的颜色.”

“那些阴气其实是因你所聚,白了的草木,也都是因你失色.我到戴家后,荆荆认出了我——毕竟在付潺山时我与她见过好几次面,起初我还将你错认成她.她忌惮我,更快地吸取你的精魄,所以我们初见那晚,你院子里的草木一夜转白.后来她又掳走你,我的剑确实伤到了她,但你们本就互为影子,她受了伤,你也躲不掉……我那时怀疑你,甚至动了杀心,现在想想,幸而我没忍心下手.”

“年年……这不是你的本名吧?”

“我叫川溪,楼琋谦,我叫川溪,从付潺山来,十五年前就喜欢上你了.你快好起来,我邀你到付潺山玩,我们摘野果子、编竹篓子摸鱼……”

楼琋谦好似没听见她的话,继续自言自语道:“我假装离开,引荆荆出来,花了好久才弄清她的来历、才找到救你的法子.我方才将你定住,不是为了非礼你,只有把你定在影子里,杀荆荆时才不会伤到你……”

“我不怪你,不怪你的.”

楼琋谦虚弱地笑了笑.

秋风吹过金黄的付潺山,老树枝头坐着个啃果子的姑娘.楼琋谦从树下经过时,川溪突然跳下,正砸在他背上,一手搂住他的脖子,一手把咬了一半的果子塞进他嘴中:“恩人,请吃!”

那野果酸甜多汁,楼琋谦轻轻一咬,满口果香.

“一个果子就当报恩了?”楼琋谦伸出只剩白骨的右手,叹道,“我这只手就值一个野果子.”

“我明天就去河里淘金!”

“好,不淘个百斤不准走.”

百斤哪够呢,我把我的所有都赔给你好啦.

这句话,川溪藏在咯咯笑声里,落叶滑过她的发鬓,落到流水中.

今天的溪是日光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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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王亚航(1997),男,汉族,河南省郑州市人,河南大学文学院汉语言文学师范类专业本科生 颍川,郑人也,及冠而未尝彻读红楼,不知黛玉 适友邀谈,自惭,且惑之非常 夜深,入梦而得谒潇湘旧物,遂幸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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