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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吴小满看见飞盘的那个午后论文写作 时间:2024-0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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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 洪放

洪放,作家,现居安徽合肥.

光赤条条的吴小满十二岁.

正中午,日头歹毒.十二岁的吴小满光赤条条地踩着四方塘里的发裂的塘泥,往塘的东南角走.那里有一口深井.不过,早被泥淤了.虽然淤了,还是井.再怎么干旱,两丈宽的井面上,依然汪着浅水.水在歹毒的阳光下冒着热气,但水下面是冰凉的塘泥.塘泥像村南头水花的腰,扭动着,往深的井下陷.往下陷的塘泥,发黑,有二先生屋里头那口棺材的气息.这日头下,这气息似乎也被晒成了干鱼般明晃晃了.

吴小满走过发裂的塘梢,又沿着塘埂继续走.他手上拿着个瓦罐,豁了个口子,但这并不妨碍装泥鳅.吴小满是村子里扒泥鳅的好手.他天生就有一双捉鱼的手.他不上学,事实上到学校里去过一年.书上的蝌蚪文字让他眼睛发黑.他在考试卷上画满了小鱼和泥鳅.老师便劝他回家,他乐得口水直流.他在村子里东游西荡.他喜欢吃,可是村子里并没有多少能让他吃得快活的东西.他开始捉鱼、扒泥鳅.他所有的时间几乎都是跟鱼啊泥鳅啊混在一起.以至于到了十一二岁,他的脸开始向尖滑的方向发展.有一天早晨,村里会看相的二先生突然盯了吴小满一刻钟,然后对吴小满的父亲吴大满说:这孩子成精了.

吴大满有些不高兴.吴小满虽然不读书,但因为是男孩子,吴大满相当重视.吴大满三十岁的时候娶了个哑巴女人,一口气生了五个孩子,前四个都是女儿,到了第五个,总算来了个带把子的.吴小满出世那天,吴大满是躲在村里队屋的草堆后面的.他不敢回去.前四个女儿让他伤透了心,每生一个女儿,他的头就低下一寸.后来他听见村子里一阵躁动,接着有人在喊:吴大满,你有后了!吴大满一时呆着,没有哭,也没笑,只是裤裆里一热.滚热的尿顺着裤腿流到鞋子上,再流到松软的地上,慢慢地钻进地里.吴大满将浸了尿的泥土小心地抓了一小撮,用嘴唇舔了舔,咸,然后有些腥,后面竟然有点甜.他放声一笑,回到家里,连喝了半瓶酒.二先生那时候就站在吴大满的屋前场子上,他亲自为吴大满的儿子取了名子:吴小满.现在,二先生说吴小满成精了.吴大满扬了扬眉角,他身上有酒气.吴大满轻描淡写地说:成精了也好,就怕不成精呢.

二先生摇摇头.二先生背着手走了.天气热,二先生的看风水的生意也就淡.二先生走了十几步,回过头又踅回来,对吴大满说:这成精的孩子,跟我做徒弟吧!

吴大满哼了声,没回话.

这都是一年前的事情了.如今,吴小满十二岁,光赤条条地走在四方塘里.他走到了井边.井是圆的,村里很少有人敢下井,淤泥深,冷得扎骨.吴小满不在乎这些.他下过两次井.第一次是塘里有水的时候.他从塘埂边扎猛子,等扎到底从水中抬起头时,他看到了一条大跎正趴在塘埂边的老榆树上.跎是乌黑色的,眼睛半睁闭.吴小满有些惧怕,他想逃离,水面下的脚却一阵冰凉.他抽出左脚甩了甩,右脚又是一阵冰凉.他猛然想到这或许就是深井.他想让身子飘起来,以尽快游出去.但脚使不上劲,他开始往下陷.他只好停止,停止了,人却被水给托起来了.他一下子感到了自在.他甚至开始喜欢上了这火热水面下的冰凉.他用脚小心地在淤泥里探着,一滑溜,似乎有什么正在脚边.他试探着弓起腰,用手向脚边摸索.很快,他抓起了条尺把长的黄鳝.他有些兴奋,哇哇叫.第二次是他主动进入深井了.那次他在井里边找到了一窝鲫鱼,四十九条,其中四十七条都是两寸来长.另外两条,一条壮硕,长一尺;另一条肥白,长八寸.吴小满觉得这两条应该是这窝鱼的父母,于是将它们放了.

这是第三次.吴小满十二岁,光赤条条地站在井边.水面上冒着热气.他知道水下面是冰凉的.淤泥有多深,他不清楚.他将瓦罐放在井边上,伸出左脚向井里走去.

吴大满是昨天半夜上山的.

吴大满上山前本来是不准备弄醒哑巴女人的.算起来,他也是远近有些名头的猎人.他打过麂子、獐子、山鸡,最多的是兔子,最厉害的是野猪.那头小野猪是他在追赶一只兔子时遇上的.野猪估计不到半岁,在一块大石头边睡觉.他本来不想开,猎人之间都有传说:野猪一听见响会惊着,惊着的野猪不是逃跑,而是直直地向着响的方向冲过来.因此,打野猪非得多齐发.正面、两边加上后面,野猪被四面都响的声弄懵了,一时惊惶失措,就容易撂倒.吴大满那次是一个人,他犹豫了半天.活该那小野猪该吃子儿,它居然不醒.吴大满贴近了,离了十来米,从石头上方向下开了.小野猪没来得及听到响就被头上的血给淹没了.那是唯一一次,却成就了吴大满好猎人的名声.吴大满打猎却从不吃野味.吴小满一样的怪气,捉鱼扒泥鳅却从来不近鱼腥.这些猎物与鱼啊泥鳅啊,都被哑巴女人带到街上卖了.五个孩子,最大的也才十八岁,家里日子紧巴,因了卖猎物和鱼啊泥鳅啊,倒也能捱得过去.

山上有些闷.大中午的,一山上都是被太阳烤着的树木.阳光在树木之上,吴大满却能感觉到阳光直射下来的威力.不过,不是那种火辣,而是闷热.闷热的山里,除了吴大满走路的声音和心跳的声音,其它的声音都隐匿了.吴大满倚在一棵树上,擦了擦汗.早晨上山前,他真的是不准备弄醒哑巴女人的.老辈猎人说上山打猎前要净身,特别是不能碰女人.碰了女人阴气重.吴大满是一直恪守着这个规矩的.然而这个下半夜,他起身时,哑巴女人竟然“啊”了一声,这在从前是没有过.他拿眼看看女人,她头发蓬乱,脸朝床里侧.她的身子在被子里柔软成一条雾般,有些朦胧.他平时是从没注意过这些的.这回注意了,就又坐到床头上,再看女人.女人忽地转过身子,眼睛朝他睃了下.他一愣,女人又睡过去了,不过这回,女人是朝着床外侧睡的.灯光照着女人,豆腐似的,一晃一晃.他就再没把持住,像过年吃大户似的扑到女人身上,女人扭动着,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两只腿却越夹越紧.吴大满含混地骂了句,动作越发地紧密……等事情过了,女人又侧身向着床里.吴大满起来拿着出门.他一开门,就撞见东山上的那颗大星.星明亮得像牛眼.他舒展着身子,哼起了小调.

一上午都空着手.吴大满有些懊恼.快近中午时,他坐在山泉边就着泉水啃麦饼.麦饼有女人的气味,他嗅了嗅,又在脸上贴了贴.这时,他看见泉水那边一道灰白的影子一闪.几乎就在影子一闪的同时,他的手抓起了.那是一只巨大的兔子,真的巨大.凭着影子他就能想像得出,这只巨大的兔子就在树丛那边,它或许是要涉过这泉水,也或许是来喝口泉水.不管怎样,既然看见了,他就不能放过.猎人有猎人的原则.他拿着,沿着泉水往上走.巨大的兔子消失了,山林昏昏欲睡.他揉着眼睛,再往前,那影子又飘忽过来.这回他更确信了自己的判断——是只巨大的兔子.这片山里,兔子多.不过,山名却叫野猫山.吴大满打猎三十年,从未在山上见过野猫.当然,他也不曾见过如此巨大的兔子.这时,他心里想起女人那含混的叫声,嘴角咧了咧.有些老规矩看来也过时了,该来的总该来.他心往上拎了拎,压低步子,他真切地看见巨大的兔子了.不过,它在奔跑.细碎的步子,如同吃蚕豆样,一粒粒地往前突着.从它的奔跑姿势上,吴大满认出这是只公兔.公兔就好,每回打到母兔子时,他就有些不忍.他跟着兔子翻了两个山头,现在,到了这片同样巨大的悬崖前,巨大的兔子正蹲在悬崖前的那块大石头上.石头上有青苔,青苔中开着一朵的小花.它的耳朵就擦着小花,眼睛圆鼓.

吴大满想:没路跑了吧?他举起了.

十二岁的吴小满光赤条条地伸出左腿,深井里的水滚烫.他“啊”了声,差点缩回脚.但他没有.他的左脚触到了淤泥,慢慢地凉,慢慢地冷,慢慢地舒服.他又伸出了右脚,他的右脚刚刚抬起来,左脚就被淤泥拉着往泥里钻.他吓得小一拧,赶紧缩回右脚.他皱了下眉,又用手拍了拍.这回,他先伸出了右脚,滚烫,凉,冷,舒服.他顿了下,再伸出左脚,右脚立即往泥里坠.他想拉回来,却来不及了.他就势往井里一扑,整个身子横在井面上.水浅.滚烫,凉,冷,舒服.他仰着脖子,两只脚也从淤泥里拔了出来,水正好浸到脚踝,他的身体一半在水里,一半在正午的阳光之下.一种奇妙的感觉贯穿全身.冰凉,灼热,在身体的两边交织着.有一瞬间,他甚至想闭上眼.

当然,吴小满并没有闭上眼.

吴小满选择在这个正午来到发裂的四方塘,进入这个依然有水的深井,那完全是因为最近他几乎在别处根本找不到鱼和泥鳅了.连续两个月没下雨,塘泥裂成了鱼鳞.村里人都在栀子沟那片沙地里打井喝水.没有鱼腥,吴小满浑身没劲,骚痒.晚上睡觉时,小也软沓沓的.有两次他捏着自己的小,竟然发现它越长越短了.这会儿,吴小满躺在深井里的水面上,准确点说是淤泥上,下面冰凉,上面滚烫,身体被一种奇怪的感觉紧紧攫住.他觉得下半部,也就是贴着淤泥的那半边身体,慢慢消失了.而上半边的身体,正在膨胀.他有些害怕,努力地想翻过身来.手和脚却使不上劲,他稍稍用了点力,手脚便被泥给淤住了.他只好停下,缓了口气,然后慢慢地一点点地踅过身子,终于,大白条鱼一样的,他翻过了身子.他整个的木板似的胸部和向里干瘪着的肚子,以及耷拉着的小,包括膝盖,头,都浓重地暴露在正午的阳光之下了.日头歹毒,水滚烫.他用两只手塞住耳朵.耳朵是不能进水的,进水了,水就进了脑子.进了脑子,水就会从脑子里往身体四处跑,身体就成了筛子,最后会把人漏成张空壳.这话当然不是吴小满自己想的,是村南头的王盘子讲的.王盘子是个寡妇,这十里八乡都知道.王盘子长得好看,人却凶,这十里八乡也知道.王盘子至少守寡十二年了,反正吴小满没见过她家男人.王盘子居然也没儿女,一个人住.王盘子性子烈,敢死.因此,王盘子家清净.

王盘子门后藏着把刀.她每天晚上都磨.磨刀的声音尖锐,整个村子都听得见.她喜欢吃鱼,这是吴小满后来才知道的.吴小满十一岁时,立夏前两天,他托着一瓦罐的泥鳅从南头回村子.他刚下了南坡,就被王盘子喊住了.王盘子要看看他的鱼.他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让他看了.看了后王盘子说:好鱼,我要了.吴小满说:不行.王盘子咂了下嘴巴,问:怎的就不行了?吴小满说:就是不行.我要给我妈卖的.王盘子“卟哧”一笑,说:我买了.行吧?吴小满狐疑了下,王盘子抓住瓦罐,说:进屋去.我把钱给你.吴小满进了屋,第一眼就看见了屋正中的巨大的男人黑白像.有些瘆人.他扭过头,就看见了刀.王盘子将瓦罐里的泥鳅倒进脸盆,又从房里拿了一张票子出来,说:给你.保证比你卖到街上多.以后有好鱼还送给我.吴小满点点头.这女人身上有鱼腥味.吴小满出门时回头又看了一眼,王盘子正低着头在看盆里的泥鳅,宽松的大褂子向下拉着,白光直闪.吴小满有些眼花.女人抬起头,问:钱不够?吴小满摇摇头,女人又问:哪怎么了?渴吧,喝口水.吴小满说:不渴.就是那光,白光……王盘子用眼四周看看,问:哪有白光?吴小满指指王盘子的胸.王盘子先是呆了下,然后赶紧用手捂住前胸.吴小满说:泥鳅也有光,鱼也有光.王盘子拍拍他的头,说:走吧,哪有什么光?你看花眼了.

后来,王盘子就说了关于耳朵进水的话.那是夏天正热的时候.吴小满光赤条条,王盘子又要了他的泥鳅.那回他没走.王盘子问他:嫌钱少了?吴小满说:我不要钱,我只要看看那白光.王盘子别过脸,好一会儿才转过来,说:真想看?吴小满说:真想.王盘子说:那就给你看.她拉着吴小满进了房,对着吴小满撩起大褂子,里面有小衣,她解开,两道白光纸片似的切进了吴小满的眼睛.吴小满出手,王盘子也没躲.他的手碰到白光时,却缩了回来.王盘子往前凑了凑,白光挨着了吴小满的嘴.他慢慢地张开了嘴.他无师自通,吸吮起来.先是轻轻的,接着使上了劲.王盘子扭动着身体.王盘子猛然离开了他的嘴巴,迅速地转身放下大褂子,说:你走吧!吴小满说:鱼的味道.王盘子说:走吧,快点走.吴小满后来还给过王盘子几次鱼.但王盘子不再给他看白光了.有天晚上,立秋前,他睡在床上想着王盘子的白光,小一点点地竖了起来.他吓得半死,用手往下按.按着按着,他发现那里面居然有细长的小骨头,骨头撑着.他怕弄断它,歇了手,有些筋疲力尽.转天,他再看见王盘子的白光时,小又差点竖了起来.王盘子有些惊奇,盯着他.他往后退.她上前一把抓住他,用手握住了小公鸡似的小家伙,喘着气.她越握越紧.吴小满喊道:疼!疼!王盘子又猛地一松手,背对着他,说:赶紧走,赶紧走!

那之后,王盘子再也没让吴小满进过门.

吴小满经常站在南坡上,看着王盘子家的门.想着门后的刀,白光.想着,想着,鱼腥味扑鼻.他闭了眼,下身的小骨头就开始茁壮了.

巨大的兔子突然睁大了眼睛.它巨大的眼睛放出巨大的红色的光芒.

吴大满的就在扣响扳机的那一瞬间,掉进了草丛里.三尺多长的,一下子没了影子.吴大满盯着草丛.草有些发黄了,他想挪动身体.身体却跟草丛一样,长在了黑皴的山土里.他挪不动.而那只巨大的兔子,还在覆盖着青苔的大石头上.他第一次感到一种黑暗般的恐惧.他伸出手,从头顶上悬下来的枯瘦的藤子,缠住了他的手指.他赶紧用另一只手拿出背后的短刀.他用力向藤子砍去.藤子在他的刀锋还没有到达之前,突然地回到了高处.

吴大满骂了句.

他骂得含混不清,像儿子吴小满说话那样.这会儿,他又骂了句.

儿子吴小满十二岁.十二岁的吴小满正光赤条条地躺在四方塘的深井里.他的父亲吴大满根本不知道这些.吴小满刚出生时,吴大满就是个猎人了.吴大满狩猎的技术也是无师自通.在远近十里年轻一辈的猎人中,吴大满以善于跟踪猎物而出名.他曾经成功地跟踪一只肥獐子,找到了獐子窝,然后通过烟薰,将五只大小獐子全部捕获.那是他打猎史上最辉煌的时候.那时候,他扛着五只獐子回到村里时,哑巴女人身上的气味让他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就上了床.从哑巴女人身上下来时,他没想到:那是个劫数.就在吴小满出世前一个月,吴大满和村里的吴小收一道山上打猎.结果,两个上山的人只回去了一个.另一个在追踪猎物时跌下了悬崖.吴小收被人从悬崖下拖上来时,半边脸都没了.白色的骨头,光一般狞笑着.吴大满没去看.吴大满只知道吴小收就葬在这一片山林里.吴小收死的时候才二十三岁,刚刚结婚.吴小收当时追踪猎物的那条道路,本来应该是吴大满去追踪的.但吴小收坚持要自己去,吴小收想捕获更大的猎物.吴小收说他标致的女人喜欢吃.其实,吴小收的女人是个下放学生.本来下放学生都回城了,她没回去.她因为跟公社武装部长不明不白被处分了.而且听说她在城市的家也没什么人了,她就索性不走了.呆了两年,一点征兆也没有地嫁给了吴小收.吴小收那时刚从部队退伍回来.吴小收法好,却没想到刚刚结婚就从悬崖上掉了下去.吴大满为此歇了三年没上山打猎.就是现在,快十二年了,他每回从村子南坡经过时,都总是低着头,急匆匆.他为此曾找到二先生,让二先生给他算算.

二先生捻着微黄的胡须,闭着眼,算了半个时辰.

吴大满问:怎的了?

二先生叹口气,说:没得说.

吴大满心里惊得慌,又问:怎么就没得说了?

二先生摇摇头.二先生猛然回过神来,说:让小满跟我学阴阳吧,或许是个法子.

吴大满回家就跟吴小满商量.吴小满根本没听懂他说的话.吴小满托着破瓦罐,嘴里嘟哝着要去捉鱼.说昨天那窝泥鳅该回来了,还有那条尺把长的乌鱼.吴大满还要说,哑巴女人用眼神制止了他.吴大满也没再给二先生回话.二先生也没再问过.村庄上这些说了就丢的话很多,吴大满不在乎.吴小满压根儿就没听进去过.

巨大的兔子那红色的眼光消失了.吴大满一寸一寸地挪动着双脚.草丛绵软,但山土坚硬.有些地方还有青苔.青苔下面往往是缓慢流动的泉水.吴大满想找回他的.他低下头,用短刀在草丛里划拉.短刀的刃口与草叶接触时,发出“刺拉”的声音,这使他想起南坡上那个女人晚上磨刀的声音.她磨了十二年刀了.她仿佛不是在磨刀了,而是在磨时间,磨整座村庄.甚至,吴大满觉得她还在具体地磨着一个人.这个人影影绰绰,在村庄上游荡.吴大满收回心思,继续找.短刀与草叶接触得愈加频繁.“刺拉”“刺拉”的声音越来越密集.

吴大满闻到了草叶被划断的气息.接着是草根部慢慢腐烂的气息.

再接着.吴大满闻到了吴小收的气息.

吴大满一下子哭了.

深井里的水正在收拢.吴小满躺在淤泥上,他的目光垂直地望着天空.天空瓦蓝,没有云.天空不动.很多时候,天空都是不动的.但吴小满这是第一次发现.他有些惊奇,也有些兴奋.一兴奋,他下身那根短短的小骨头就撑了起来.小骨头也垂直地对着天空.他随手划拉了一下水,让水洒到身子上.马上,就有“滋滋”的热气.吴小满赶紧又抓了一把淤泥,糊到身上,这样,他就成了一个泥人,同淤泥一起,躺在深井面上.

吴小满十二岁.十二岁的吴小满几乎从来不想太多的事情.当然,这并不代表吴小满没有烦恼.去年,他的烦恼是王盘子的白光.今年,他的烦恼是二先生.二先生每回看见他总让他停下,二先生捻着微黄的胡须,说:小满,跟我学阴阳吧!吴小满不吱声.二先生又道:你就该学阴阳!

我为什么该?吴小满提高了声音,含混却有力.

二先生说:我说你该就该.你通阴阳.

不如捉泥鳅!吴小满说着一扭屁股走了.

二先生在背后哈哈笑着.二先生这半年来人矮了许多.他居然有九十多岁了.村里人说到二先生的年龄,往往用这样的表述:吴小收死那年,二先生正好做八十大寿.这表述有些奇怪,好在吴小满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他得有鱼腥味.他躺在深井的淤泥上,眼神垂直地望向天空.这当儿,他闻到了鱼腥味.是鲫鱼.他闻得出来,他闻得出每种鱼的气味.除了鱼的气味,他还闻得出两种气味,一种是吴大满从哑巴女人身上下来时那种含混不清的气味,还有就是南坡上王盘子那白光的气味.万事万物都是有气味的,吴小满觉得能闻见这些气味,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秘密.他谁也不说.他生怕说了,就像耳朵里进了水,慢慢地会漏空身体里的一切的.

天空不动.吴小满的眼睛却被巨大地刺了一下.

这回,天空上出现了一道白光.确切些说,是一块脸盆大小的白光.旋转着,从天空的北面,向着南边行走.那白光明亮,刺眼,却温和.白光旋转着,很高,又很低.白光又开始了跳跃.一会儿上,一会儿下.一会儿成了一团,一会儿又拉长成了一道白线.吴小满眼光随着白光旋转.他的身体随着眼光旋转.深井的淤泥上,立即形成了一圈一圈的圆形,烙饼般,越烙越深.吴小满竟然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愉悦.他的下身的小被骨头顶了起来,那一刻,十二岁的吴小满觉得自己又回到了村子的南坡.王盘子撩起大褂子,白光正吸引着他的嘴唇.他吸吮着……

吴小满最后一次给王盘子送鱼,是大旱来临之前的事.那时,鱼和泥鳅已经很少了.他跑了一上午,一共抓了十条泥鳅,两条小鱼.他将鱼和泥鳅倒在王盘子门前的那只空盆里.这已不是第一次了.自从王盘子不让他进屋后,他就将鱼和泥鳅倒在这盆子里.他倒鱼时,王盘子的门是关着的.但他知道她就站在门后.白光的气味从门缝里飘出来.他用劲吸着,正要离开,门却“咿呀”地开了.王盘子说:进来吧!吴小满迟疑着.王盘子端了盆子,进了门.吴小满也跟着进了门.王盘子放下盆子,说:想看吧?吴小满点点头.王盘子没说话,拉着他进了房,撩起大褂子.王盘子将白光送到他的嘴边,让他吸吮着.然后,吴小满觉得头顶有水.一抬头,王盘子正擦眼泪.王盘子说:吃饱了,就回家吧!以后别再送鱼了,我不想吃了.

怎么就不想吃了呢?吴小满问.

王盘子出了房,望着黑白的大照片,说:他说不好吃.

吴小满后来就没看见王盘子门前的空盆了.村里人说王盘子也不磨刀了.没王盘子磨刀声的村庄,夜里居然有一半的人睡不着.吴大满有天晚上睡不着爬起来走到村子南坡.灯光也死了似的,都沉寂着.吴大满“唉”了一声,一回头,却发现二先生正站在黑暗里.他也没打招呼.两个人像灵魂一样,擦身而过.

天空上的白光还在旋转.不过,越来越小了.

就在白光完全消失的那一刻,吴小满觉得身子下有什么忽然动了起来.接着他听见深井里开始涌动起水声.接着,水声涌到了耳朵边.再接着,水涌进了耳朵里.

吴小满大声地喊起来:啊!水!水!

吴大满是在第二天下午被村里人找到的.

吴大满落在一口深井里.二先生也上了山,亲自到现场看了看.二先生捻着微黄的胡须,在吴大满落下去的深井旁转了三圈,接着又让人把他抬上了那块巨大的石头.青苔葳蕤,那朵的花依然开着.整个林里子有种说不出来的气息,二先生闭着眼,胡须在快速抖动.下了巨石,二先生又回到吴大满落下去的深井边.他用拐杖在四周划了划,长叹了一口气道:这不是吴小收的坟么?

村里的人都不说话.

大家将吴大满用绳子给拖了上来.吴大满一点气息也没有,身子僵着.吴大满的身子下面是那把.再下面,是一堆枯烂了的棺木.一大团白蚁正静静地守在棺木上.有些白蚁甚至爬到了吴大满的身上,有一条正往他的鼻孔里钻.二先生用手将白蚁塞进吴大满的鼻孔里,又用黄土堵住鼻孔.做完这一切,吴大满被村里人抬回来了,就停在屋前场子上.哑巴女人哭得像拖拉机,隆隆的,让村子里的人害怕.二先生环顾四周,问:小满呢?

大家又开始分头找小满.

小满依然躺在四方塘的深井里,光赤条条.

有人喊:吴小满,你老子死了!

没人应答.

有人再喊:吴小满,你老子在山上死了!

这回,吴小满竟然像只泥鳅似地麻利地在深井里游动起来,他头脑里有水的声响,身体里有水的声响.他游到井边用双手扒住发裂的塘土.然后弓起腰,虾皮般地立起来.立起来的吴小满含混地喊着:白光,白光!飞盘,飞盘!

没有人能听懂他说什么,只是都在喊:吴小满,你老子死了!吴大满死了!

吴小满没有给吴大满叩头.

吴小满光赤条条地站在门前场子上,看着吴大满被装进棺材里.就在钉上棺材盖的那一会儿,吴小满扑到棺材上.吴小满将手中的一条发干的小鱼塞进了棺材里.

送葬的队伍走过村子的南坡.吴小满站在南坡上,他看见王盘子的门锁着.他离开送葬的人群,跑到王盘子的门前.门的确锁着.锁竟然上了锈.吴小满感到那从耳朵里涌进身体里的水一下子全漏出来了,“哗哗”地直响.“哗哗”的水声中,正旋转着一块脸盆大小的白光……

责任编辑 包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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