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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寒时鹂歌方面电大毕业论文范文 与寒时鹂歌有关论文范例

主题:寒时鹂歌论文写作 时间:2024-0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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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璇央

那天刚好是方鹂到南京的第三个月,那天本该平淡无奇.

她坐在最热闹的街角,冷眼瞧着人来车往,纤指按着琴弓,拉奏一曲《扑蝶》,胡琴宛转的声音湮没于喧哗中.偶有行人短暂驻足,抛下几枚钱币.

曲子近尾声时,她看了眼脚边的碗,暗暗估算今晚是能买到一块饼还是一个包子.空袭警报蓦然响彻大半个城市,她没提防被吓得琴音狠狠一颤,《扑蝶》毁在了结尾.

北方正在打仗,日本人的飞机时而袭击南京.她该习惯了.

来南京前,母亲说,到了这儿就会安全.母亲还说,在这里她就能得到庇护.

骗人.

逃跑前,她没有忘记一把抓起碗里的钱,紧抱住她的琴.

在战乱时停留南京的人依旧不少,这里是国家的心脏,汇集了政要、商贾和黎民.方鹂被人流裹挟着磕磕绊绊地前行,放眼望去四周都是黑压压的人,不知该逃往哪儿,也不知会被人潮带到哪儿.

突然,有谁撞了她一下,仓皇中她瞬间失去平衡——

如果不是苏冽,她也许会在那天被人群践踏而死,死后都不会有人认出她是谁.

从前听人说过,需要展现娇柔时可以假装不小心崴脚,身边的男士会将温香软玉及时接住——听起来真是烂俗.她没想过她会在这样的时刻跌进一个陌生少年的怀中,就像是特意的安排.

那时她还不知他是谁,抬头,凭本能猜度对方的身份.她想他最多二十,衣衫半旧,大约是个穷学生,好在气质不错,五官很是漂亮.

混乱中短暂的视线接触,让她忘了松开下意识攥住对方衣襟的手,他一愣后反手揽住她.方鹂便跟着他跌跌撞撞地前行,耳边是炮火轰鸣.

周遭拥挤不堪,方鹂自知是累赘,格外担心被抛下,哀求道:“别丢下我.”她尽量紧贴住对方,“求求你.”

少年怔神,匆匆低眸看了方鹂一眼.

忽然,方鹂觉得他有些眼熟.

那时她来不及思考,她和这个陌生人一同逃亡在看不到尽头的长街上,远处是轰炸声,近处是人们的惊呼声.在死亡的威胁下,她唯有抓紧身边那人的手,无论如何也不松.

逃到防空洞后,她仍惊魂未定,少年挣开了揽住她的手.方鹂险些摔倒,但还是看向他干涩地一笑,道:“多谢.”

但没有得到回应.少年径自划着火柴点了支烟,吐出的烟雾模糊了脸.

方鹂觉得索然,抱着琴往开阔些的地方一瘸一拐地走去.很多步之后,她回头,这一眼正好看到少年也正在看着她.说不上是什么缘故,她笑了起来.

在来到南京的第三个月,她遇到了苏冽,在他面前又狼狈又像个疯子.

方鹂和苏冽的初次相见,其实是在更早的时候.只是,她并没有记住他的脸.

她在中山路人最多的路口拉琴卖唱三个月,每天有数不清的人经过,每天都有一双双手高高在上地抛下大洋.她怎么会记得苏冽,也就不知道这少年注视了她多久.

苏冽注意到方鹂时,她大约才到南京.他看得出她眸里的胆怯和强撑着的自尊.其实南京街头乞讨的人那么多,这姑娘没必要时时将脊背挺得笔直.他看着她,心里觉得好笑.

但这姑娘一口京戏的确唱得好——同时,他也承认这点——她该在红楼朱阁里盛装登台,做个万人追捧的名角才是.

他猜她大约是从北边来的,战乱时许多北人都抛下身家南逃.

她常出现在同一个地方卖唱.如果不忙,他会侧耳听上一曲,有时是《春闺梦》,有时是一段《红娘》.她衣饰寒酸,但苏冽认得出她怀中的琴出自名家.

不过,在这时候,古旧的胡琴还不如洋值钱.

她瘦骨嶙峋,眉宇间有长期营养不良的憔悴,但仍是秀婉的.苏冽有时忍不住想,如果她稍稍丰盈些,大概算是个美人.

南京不缺富人,可穷困潦倒者更是多如牛毛,卖唱的不止方鹂,却只有方鹂能让他记住.

说实话,苏冽很久不听京戏了,所以他无法评断她唱的究竟算不算最好的.他只是很喜欢她垂首低唱时眉心蹙起的浅浅一道痕,鬓边随风而舞的几缕发.

她让他想起了儿时他母亲的样子.

但苏冽真正记住她,是在某日的黄昏.

那天,她因为一些事耽误了回家.入秋后南京天黑得格外早,她走在长街上,影子和黑暗相融,而他和往常一样,在赌馆二楼沉默地眺望.

忽然,从黑暗中蹦出来的人拽住了她,将她拖向不远处的小巷.这个时间点恰好街上冷清,仅有的两三路人视而不见甚至加快了脚步.

苏冽拧起眉,手按在上.

可苏冽还在迟疑时,恶徒却倒下了.

这个在南京独自卖艺的女人不傻,知道随身带防身的武器,苏冽看着杀人后的她惊慌逃离.

令苏冽讶然的是,次日她仍出现在了老地方,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继续唱曲.

那个倒霉鬼的尸体自然已被拖走处理,南京治安越来越乱,每天会有许多人因各种理由死去,没有人会在意什么.

可杀人的人,却也能如此镇定.

不,她还是慌张的,那天她错了好几句词,时而会往对面巷口瞟去,昨天就是在那里她杀了人.

即便如此,她还是要到这个地方来卖唱.或许是因为这一带最繁华,途经的富人们施舍阔绰.

方鹂到南京时身上已不剩多少钱,她租住在据说最乱的贫民窟.尽管她提早了回家时间,可那条肮脏的长巷依旧幽暗,仿佛天黑得比别处更快.

今天,在这条路上,她听到了声.

响接二连三,远处还有骚乱声,方鹂明白自己遇上了黑帮冲突.恐惧驱使着她拔腿就逃,惨叫如影随形.一条条的岔路却让她分不清方向,她在混乱中没能摆脱危险,反倒听见声越发清晰.

环顾四周,已经可以看到有人正向这边跑来.仓促间她拐进了一个角落,躲到了不知是谁家堆放的杂物中.

然而,还没来得及调整好气息,她就听见身旁有异动.

这里还藏着另一个人.

“是你?”方鹂脱口而出这两个字,目光偏转,看到了地上的血,“你……”

“没事.”简短的回答,听得出虚弱.

“真的?”说着,她靠近他,在距他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一把抵在她的额头.

“我、我没有恶意.”方鹂连忙解释.

“战大约还有半小时会结束,杜老板这回只是想给对手一个教训,不会闹出太多人命.所以,你安安静静地在这儿待半小时,然后出去,别管太多.”

方鹂这时才发现,眼前貌似温和安静的年轻人,有着与长相极为不衬的凶狠眼神.

“你是杜老板的手下?”

杜老板是南京黑帮的领头人物,平民没有不怕他的.

“是啊.一个运气不大好的马仔.”

离得这样近,她能看清他肩上深深的伤,看来的确是个运气不好的家伙.

“我还以为你是个学生.”方鹂不由得道.

他缄默片刻,竟轻轻笑了.

“能放下吗……”

他想了想,道:“不能.”答案出口时带着几分戏谑.过了有一会,他又忽然问道,“‘一霎时把七情俱已昧尽,渗透了酸辛处泪湿衣襟’后头是什么?”

方鹂愕然.

“我听《锁麟囊》还是很久前的事了,这些天一直在想下一句是什么,可总想不起.”

方鹂前几天卖艺,唱的就是《锁麟囊》,她恍然记得,自己那天似乎没有唱完.

方鹂的母亲是戏子,这些唱段她从小就学.咽了口唾沫,她便开口:“我只道铁富贵一生铸定,又谁知人生数顷刻分明……”她压低嗓音,因紧张而发声艰涩,然而少年始终安静地听着.

也不知唱得好不好,一曲罢,她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经被放下.

“人生数顷刻分明……”他喃喃,笑了笑.

声渐低,他扶着墙站起,轻声道:“谢谢.”

这两个字她对他说过,眼下他又还给了她.

“你叫什么?”

“姓苏.”他按着伤口走远,过了一会儿又补充道,“苏冽.”

后来,也就是那场战结束之后的后来,方鹂从市井人的只言片语中明白了苏冽的姓意味着什么,苏冽这个名又意味着什么.

苏家曾是南京显赫的武官世家,苏冽是这个家族没落后唯一还活着的人.

“作孽哟.”有祖祖辈辈生在南京的人如是感慨,“这家当年威风八面,如今子孙沦落成了黑帮混混.军阀混战时这家能撑起门庭的男丁都死了,苏太太又败光了家财,要不然那苏小少爷指不定眼下正在军校读书,预备在哪个将军手下高就呢.听说他法好,可惜为钱做了杜老板的走狗.”

战线不断南推,南京城已有人举家逃向国外,苏冽走过自小熟悉的街巷,不少店铺大门紧闭.这个秋天少有晴日,总阴沉沉的,云层像是要压下来.他将目光投向十字路口后街灯下拉琴的女子,并不意外看到她面前的碗几乎是空的.

其实她可以换份工作,但她依旧在这儿.

“想听什么?”这一次她看到了他,仰起头问.

他靠着街边的梧桐,说:“不知道.”从前他父亲好听京戏,母亲又出身戏班,他幼时听的曲多不胜数,然而现在差不多全忘了.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她拉响胡琴,悠然唱起了《锁麟囊》.

他向她望去,她迎着他的目光微微一笑.

除非雨天,她一定会在,昨天、今天和明天仿佛都没有什么不同.他听她唱曲时,常以为岁月宁和.

其实,每天码头车站都会有大量难民涌入,而南京工厂学校内迁、军队调遣频繁.

“你猜到我的喜好了?”后来他发现,每次见到他时,她都会换支新的曲子,而换的恰好都是他喜欢的.

“你听到喜欢的,眉头会舒展,不喜欢时会神游天外.”方鹂说,“我观察了你这么久,能大致推断出你的偏好.”

“干吗那么费心?”

方鹂只是笑.

与此同时,南京越来越乱.

苏冽在听同伴感慨了几次南京的治安后,自己也不知为什么,便默默尾随方鹂回家.

在某个晚上,方鹂在路上再次被一群人截住.

伴随着声,那些人惨叫着倒地,无一例外被打中了腿.所有人都倒下后,苏冽看到了对他笑着的方鹂.

混混们放声咒骂,苏冽没听,淡淡地说:“尽管向老板告状,老板不许内讧,但没说看上的女人被人抢了,不准抢回来.”

那天苏冽将方鹂送回家,她又向他道谢.

“谢我?”苏冽说,“我和他们是一种人,你怎么就觉得自己安全了?”

方鹂半真半假地笑道:“我已经是你的女人了,你自己说的.”

“你主意打得很好.”苏冽低眸,“起码有我今天这句话,很长一段时间这一带不会有人再来找你麻烦.这阵子听你唱曲的恩情,算是偿了.”

“也许我不是利用你.”方鹂还是笑着的,“是喜欢你.”

“真的?”苏冽反问,然后摇头,“你每天都在中山路拉琴,为的不是我.之前我还在想,你为什么每天都在那儿卖唱,后来终于明白了.”

“明白什么?”

“那天,我看见你上了一辆很豪华的车.”

早说了方鹂是美人,她幽静娴雅,在闹市恍若遗世独立.中山路每天有数不清的权贵来往,总会有人注意到她.

“那辆车属于利先生,对吗?”

利先生是南京人对于那位高官的尊称,那是近年来最意气风发的政要,才四十有余已位列枢机.

她不说话,苏冽又道:“利太太不是好惹的.”

“我知道.”

“如果你不情愿,不是没有办法.”苏冽说,“利先生爱惜羽毛,最怕为女色闹出丑闻.”

“你知道我最怕什么吗?”方鹂忽然问.

紧接着,她又道:“我是北平人,自幼无父,和母亲相依为命.她是戏子,但不算有名,所以一辈子没多少积蓄.从前还好,后来……打仗了,来南边的车票、船票费用飙升了数倍,我们只好租了驴车往南.可太慢了,逃到天津,天津沦陷,到了保定,保定沦陷.最后,在山东时,母亲陪一个富商睡了一晚,拿到了一张船票.她送我上船后,就投海了,所以——”她叙述时始终是漠然的,“贫穷多么可怕,我受够了.我没有进过学校,找不到好的工作.利先生却很有钱.”

苏冽沉默着转身离去.

她在中山路口拉了三个月的琴,等待的就是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他不是已经知道了吗?那么,他何必要阻挠.世人谁不求富贵,何况是在这样一个世道.

南京夜晚的灯光已不如太平时那么绚烂了,路边不知名的花园中玫瑰早就枯萎,显然主人已逃亡别地很久了.头发灰白的妇人站在铁栅栏外痴痴地看着花丛,伸手试图触碰枝头一朵竟然还挂着的干枯的花蕾.

“在我年轻时,你父亲常送我这个.”她没有转头看儿子,仿是陷入梦境一般呓语,“在西洋,这种花代表爱情.我每天都会收到玫瑰,我曾是最美貌的交际花……”

在现在的南京,一束花店里包装好的玫瑰,都需要不菲的价钱.

“妈,走吧.”苏冽上前,扶住老妇.他知道母亲是烟瘾发作了.

曾经最美貌的贵妇犹看着别人的花园喋喋不休:“在西洋人口中,玫瑰意味着爱情,美貌的女孩理应得到一片玫瑰花海……”

苏冽垂下眼睫,终于滴下了一滴泪.

方鹂伸出手,直直地瞪着眼前的男人:“钱.”

这个男人南京许多人都认识,他姓利,是在民众中有很高声望的官员.

“多少?”

这是她第二次向他要钱了.

“多少!”男人已经没有了耐心.

方鹂飞快地报出一个数字,又解释道:“上回的太少.”

男人几笔写好支票,不耐烦地一把塞到她手中,怒道:“滚!”

方鹂用垂眸看支票的动作遮掩了眼底的神情,扬起殷红的唇,大步而去.

走出利公馆时,她猛然顿住,因为她看到了苏冽.

他却像是不认识她,淡淡一瞥后转身.

“利先生让我送方小姐.”司机在她面前弯腰.

她心中思绪万千.

在车上,司机说:“利先生希望方小姐保证不会违约.”

这句话她听了几遍才听清,而脑海中最后定格的,是她在马路对面,仰头看向苏冽的记忆.

方鹂不否认她在中山路拉琴是为了能够接触到利先生,但后来,她是为了苏冽才继续待在那儿的.

不过这些不需要对苏冽说,反正他们已形如陌路.

方鹂木然看着窗外的建筑不断后退,她和那个叫苏冽的少年也越来越远.

骤然响起防空警报,她惊慌地抬头,看到了成片的飞机.

这里靠近海岸,空袭时最是危险.

方鹂看到远处硝烟腾升,大概是哪里被炸毁了.

司机猛地一踩油门,尽快开往最近的防空洞.

方鹂却尖叫道:“往回开!快!”苏冽还在后面,他可能会被炸死.

“方小姐,你疯了!”

方鹂直接打开车门跳了出去.

如果她此刻还冷静的话,她该明白,跳下去也于事无补,反倒可能赔上自己的命.然而,那一瞬,她想到了那个一同逃亡的下午.

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摔在了地上.

飞机的轰鸣声由远至近,她亲眼看见不远处的一栋房子被炸塌了半边,碎片溅到了她的脸上.紧接着,炸弹仿佛从四面八方落了下来.一堵墙倒下,她仓皇地躲过,紧接着又是半边屋顶掉下,她跌倒在地.

有人抱住了她,带着她顺势一滚,躲开了很快又坠下来的玻璃.

看清那人的容颜后,方鹂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苏冽沉默,也许是炮火的巨响淹没了他的话语,很久之后,他用力抱紧他.

“不是走了吗?”

“跳车回来了.”

“真蠢.”

“是啊,真蠢.”

“是……为了我吗?”

“对,就是为了你.”方鹂也用尽全力抱紧了他,眼泪大滴大滴地滚下.

在来南京前,她以为她会不择手段地过上富足的日子,如果要嫁人应该会找一个还算有钱的男人,不再挨饿受苦.母亲曾经告诉过她,贫贱之辈无风月.

她父母就是最好的佐证.

两个都在泥潭中的人握住彼此,只会一块儿更深地陷入泥泞之中.

“为什么?”她问,“为什么我喜欢的是你?”

飞机呼啸、炮火连天,她问自己的这个问题,她也不知道答案.

方鹂和他究竟算什么,苏冽也说不清.

他们不是情侣,那天相拥后依旧再无交集,可他知道他喜欢她,她也喜欢他.

他尽量避免同她接触,但那天从巡捕房出来后,他看见了她.

苏冽十四岁起为杜老板做事,但他年少,杜老板也就是让他偶尔帮忙接应一下偷运来的军火,拿着在赌馆震慑一下不安分的人.

这次他被巡捕带走,是因为方鹂.

他猜方鹂从利先生或是别的什么人手中得到了一笔钱,她不再卖唱,后来再看到她时,她穿着崭新的衣裳,打扮得像是资本家的女儿,看起来很是得体.

钱财外露必生事端,那天他无意见地痞聚在一起商量对方鹂下手,于是他打伤了那些人,惊动了巡捕.最后,还是杜老板出面摆平了一切.

在家中,他看到了方鹂,方鹂身边是他母亲.父亲死后母亲染了烟瘾,眼下是发作了,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狼狈不堪.

“苏冽,你就不能安分些?”这是方鹂见到他后第一句话,以冷嘲、愤怒口吻说出.对了,她还不知道他是为什么犯事.

“你来这儿做什么?”他不想让她看到他家徒四壁,更不想让她看到他有一个这样的母亲.

他家原本……不是这样的.他曾经住的是朱门深宅,他母亲曾是优雅矜贵的夫人,他的父亲,也曾意气风发,身居高位.

“我本是想拜访伯母.”方鹂说.

苏冽注意到了桌上放着的昂贵补品,以及,方鹂的衣饰更加精致了.

“伯母似乎看起来不是很好,也许我能帮得上忙……”

“不需要.”苏冽打断她,“我们无亲无故.”

闻言,方鹂一愣.

“带上你的东西走.”

方鹂挤出了一个自嘲的笑,问:“你很厌恶我,对吗?”

“走.”苏冽重复了这个字.

这是毫不客气的逐客令,回应他的是方鹂怒极的脚步声和摔门声.

苏冽缓缓走到了母亲身边,抱住这个苍老脆弱的妇人.她如今正神志不清,只是本能地拥住了自己的儿子.

他在寒冬中和自己世上唯一的血亲相拥取暖,轻轻问了一句话,就像儿时有疑惑时那样期待着母亲来解答:“我为什么不能早十年遇上她?”

十年前,他还是军官之家的少爷,十年前南京还歌舞升平.

离开苏家后,方鹂掏出妆镜,仔细擦干了眼泪.她不能在那个人面前流露脆弱.

然后,她拦了辆黄包车:“去利公馆.”

再见到她时,利先生眸中的嫌恶已经满溢.

“上回我和你谈的价钱,考虑好了吗?”说着,方鹂往沙发上坐.

这样傲慢,就像是债主与欠债人.

“利鹂,你这是勒索,你知道吗?”

“我知道.”方鹂痞气地笑——她下意识地模仿苏冽,“可是你敢叫来抓我吗,我的……父亲.”

“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恶心的女儿!”

方鹂清楚从法律上讲,利先生没什么对不起她和母亲的.他们不曾三书六聘、注册结婚,只是一个年轻的士兵和戏子因皮相互相引诱,而短暂地在一起过.后来他为谋前程而去,再未联络.

“你不欠我什么.可,谁让你怕我呢.”

很多年前,这个男人一贫如洗,靠着娶了财团千金成为了上等人.过往所有的狼狈都被抹去,但方鹂的存在,意味着国人眼中品行端正的利大人、好女婿,曾与戏子鬼混,还年纪轻轻就有了孽种.

每个人都会有污点,越是站得高的人,越不敢暴露从前.

方鹂清楚自己手段并不光彩,可谁让她爱上了一个人,在爱钱的同时,还爱上了一个没钱的小子.

现在战火纷飞,可他们连安稳的相拥都做不到.

一叠钞票劈头盖脸地砸来.她躲过,捺着性子将钱一一捡起.

“不够.”

她需要称之为父亲的人怒喝:“你到底要多少!”

方鹂咬唇,比出了一个不小的数.只有拿到这么多的钱,她才能平安逃到尚在和平中的内地,不愁路上吃穿.还有,有了这笔钱,她可以让苏冽去念军校.

她听人说过的,苏冽有很好的天赋,该去做一名军官,在这样一个时代正好建功立业.

“得寸进尺!”

“你不怕我将你的秘密公之于众?”方鹂自认是个守信的人,她姓利的事除了她和利先生外,目前没有任何人知道,“别逼我让你身败名裂.”

“就凭你?”利先生忽然笑了.

方鹂哑然.

是啊,只要利先生施压,就算她把这事说给报社,怕是都掀不起多大的浪,至多让他多一些无谓的丑闻而已.

从利公馆出来后,她茫然了很久,最后转身去了南京最大的教堂.

她想,她需要赌一把.

从前她家附近是个小教堂,母亲唱戏时便将她托付给那儿的神父.方鹂不信耶稣,但记住了祷告时的每一个发音.她对《圣经》熟稔无比,能够用法语背诵出口.

很快,在教堂里,她见到了两个女人.

利夫人和她的女儿.

她们确如杂志报道的那样高贵又优雅,还是虔诚的天主教徒.

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她和利家母女迅速熟识.在利夫人生日时,她有幸成为了客人.

当她跟在利夫人身后出现在利先生面前时,她对他得意地笑了.

在城郊溪边,苏冽将双手浸入水中.

他杀人了,就在刚才.

同伴袁五走来,用一叠钞票在他肩头拍了拍:“这是你的.”

看着他将钱接过,袁五笑了:“早说了要你和我们一块儿干,南京那么多富人,随便绑上一票,就够咱们花天酒地大半年.看,这不就是一笔巨款吗.”

“那几个……真的死了?”

“那可是你自己开的.再说了,不打死那几个巡警,咱们就要倒霉.怎么,原来你怕杀人?”

当然怕.

这一年苏冽才满二十,父亲死后他握住了父亲留下的,可从来没真的杀过人.

不久前,当那个巡警向他扑来时,他却下意识地将口对准了对方的心脏.

他们绑架的是南京的大人物,如果被巡警抓住,他们必死无疑,所以他只能杀人.

“到底还年轻哪.”袁五叹气,“你小子从不跟我们一块儿干这种脏活,怎么这次掺和进来了?缺钱娶媳妇?”

苏冽点燃了一支烟,看着父亲留下来的发呆.

“接下来有段日子咱们得避避风头.想和谁告别,就抓紧时间.”

犹豫了很久,他还是回了趟城.兜里揣着钱,他不知道这些够不够让她满意.

不知不觉走到了方鹂的住处,在那破旧的木门前站了很久,他才反应过来这里已经没有人住了.

也是,有钱后她当然就搬走了.

他想起最后一次见她时她华美的服饰,无声地笑了出来.

方鹂找不到苏冽了.

已是秋末,南京明明地处南方,可比北平还要冷上许多,她不死心地在街头徘徊,寒意渗入了骨头里.

后来,她终是费尽心思打听到了,原来他正被通缉.

为了知道他究竟在哪儿,方鹂甚至联络了那些阴暗角落里的黑帮.满脸痞气的混混不怀好意地问她苏冽是她什么人,然后笑着将手伸到了她面前.

方鹂感到了一阵焦躁厌烦,总算明白了利先生在见到她时的心情.

她将一把钞票塞递上,才听到对方说:“具体在哪儿我也不清楚,这样吧,要是有消息我就知会你一声.”

漫无目的地又找了十天半月后,那人再次出现到了方鹂跟前,说苏冽已被缉拿入狱.

方鹂霎时面色惨白.

最后,混混又问她要了一笔钱,说是可以帮她打点关系设法营救.

送走那人时,方鹂还六神无主.她清楚那人许是在骗她,是想要从她这里讹一笔钱,也许苏冽并没有事.

可万一呢?万一苏冽真的……

那又如何,她能救得了他吗?她连他在哪儿都不知道,能为他做什么?

在冬初凉薄的阳光下,她蹲在花坛边无声地哭泣.

“阿鹂,你怎么了?”一辆车停在她面前,从车上下来洋装卷发的摩登女郎.

那是利小姐,她费尽心机交上的好朋友.

明明同父,为什么她们却是云泥之别?

“阿鹂?”

方鹂向着朝她走来的少女伸手,挤出一个微笑:“我有些不舒服……能送我回家吗?”

半个小时后,她拨通了利公馆的电话.

在等待接听的时候,她漠然看着倒在沙发上的少女.鲜血从昏迷的人脑后涌出,她的手微微发颤.

“喂?”

“利先生,你女儿在我手里.”

逃亡了这么久,最后还是有人找到了他.

是杜老板的人.

“有人找到老板,出一大笔钱买个杀手.”

“我不杀人……”苏冽道.

“是吗?”那人冷笑,“你是兄弟中法最好的,老板知道你缺钱,所以把这活儿安排给了你.你不要不识抬举.”

不知道买凶的是谁,只知道主顾要杀的是利家大小姐.

利小姐嘛……他听说过,利先生的掌上明珠,南京炽手可热的名媛.

三天后他回城,被带到了一座高楼,楼对面是百货商场.情报说半小时后利小姐会来购物.

计划被精心安排好,有人负责制造混乱,有人负责接应,而他负责开出最关键的一.

窗外天穹青灰,云层沉重.他在窗边数着呼吸,等待着.

十点过三分,他听见了轿车鸣笛.

十点过五分,他听见了楼下喧哗.

十点过六分,他听见了声,利家的保镖和他的同伴交火.

十点过七分,苏冽开窗,瞄准那辆黑色的轿车开了两.

第一打碎车窗,玻璃破碎的刹那,他隐约听到了女子的惊叫,瞄准镜里穿着大红洋裙的身影缩在了角落.

接着,第二枚打中了她.

洋裙的主人猛地颤了一下,向一旁歪倒,如同一瓣花坠落.

他看不到利小姐的脸,却忽然有种荒谬的熟悉感——那被鲜红塔夫绸裹住的纤细腰肢,他在哪里曾见过.

不,他怎么可能见过高高在上的利小姐.

然而,短暂的愣神,他错过了最佳的躲避时间.保镖一命中了他.原本他该迅速躲到窗后,再由人接应离开的.

只那么一瞬间,他失去了拥有未来的机会.

十一

方鹂捂住胸前的伤口,她知道她期许的未来已经破灭.

她快死了.

坐在利家的轿车中,透过碎玻璃看向纷乱的人群,她扯起一个嘲讽的笑.

利先生手段狠辣,她知道.她绑架利小姐原本是为了逼他帮她救苏冽,可是就在开口前,她改了主意.她已经触怒了这个人,万一他为了泄愤报复苏冽怎么办.

所以,那天她对利先生说:“我要做利家小姐.”

与其屡次三番地乞求,不如让自己变为上等人.

于是,她成为了利先生的养女.

利小姐被她打伤后住院至今,利夫人也因为丈夫忽然收养她而起疑.利先生当然会恨她.

所以,想让她死的人,就是她的父亲吧.

与其留着不该存在的孽种一次次兴风作浪,不如根除.

可惜,她爱的人那样好,她却再没有机会看他出人头地.

阴了很久的云层终于化开了雨.

雨不算大也不算小,不紧不慢地砸在人身上,贫民窟的路还没有铺柏油,雨汇成一洼洼的积水.

水中有丝丝鲜血,却又转瞬被新落下的雨冲淡.少年跌跌撞撞地走在巷子中,视线渐渐模糊.不过,他最后还是找到了那间房子.

方鹂早就搬出去了,他又忘了.

快死的人,总是记性不大好.

那扇门已越来越近,他以为门后有他爱的那个人.

可他脚下一滑,摔倒在地就再没能站起.

他在泥泞中慢慢向那个方向爬去,用尽最后的力气,却在距那扇门还有几步远的地方,呼吸停止.

死时,他的手伸向前方,手心里攥着的是玫瑰.

一朵在冬日里也不会凋零的玫瑰,由水晶雕成,被鲜血染红,又在雨水冲刷下剔透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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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麻,真是很有仙人特质 她有很多名字,每个名字都体现了这种特质 传说她是从天上来的,能够解除麻痹,平肝息风,治疗头痛眩晕、肢体麻木、癫痫抽搐、神经衰弱、风寒湿痹……症 她便被唤为天麻 她的形状像仙人的.

慢阻肺:寒日里的无声杀手
“慢阻肺”是慢性阻塞性肺疾病的简称,这不是一个独立的疾病,而是一种疾病的状态 慢性支气管炎、长期吸烟、长期接触工业粉尘……均容易发展成慢阻肺 慢阻肺的主要症状是气急,尤其是呼气.

以歌言志 以诗抒情
7月20日,贵州省民宗委、省妇联庆祝中国建党97周年暨“致敬改革开放 唱响同步小康”离退休党支部活动在省老干活动中心举行 省民宗委、省妇联离退休老同志及离退休干部处工作人员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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