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雾散尽（连载4）,本文是何时雾散尽类硕士毕业论文范文跟雾散尽和连载和散尽方面专升本毕业论文范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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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3（5A）精彩提要：
林淼和Susan结束了法国巴黎的工作准备启程回国的前一天,为了引开因网络忽然爆出的谣言而大量出现的娱乐记者,林淼正独自被众娱记围堵欺辱,关键时刻幸得陈季珽出手所救.两人回国航班的因故延迟,不得不停留在浪漫的巴黎酒店里……
第四章
墨菲定律 (下)
回国后,林淼先休息了两天,正处在风口浪尖上的Susan说给她找了份好工作.
其实以她现在的条件,又能有什么很好的工作呢？
不过林淼犹豫再三,还是不想拂了Susan的好意.可是等她看到那间工作室的名字后就傻了眼——姜杭工作室.
林淼正踟蹰地站在门口,有个年轻男孩走出来,问她：“你是林淼吧？到了怎么不进来？姜哥最不喜欢迟到的人了.”说着就要领她进去.
他口中的姜哥自然就是指姜杭了.
那人把她带到录音棚,抓抓头发说：“你进去吧,姜哥在里面,不过记得小点儿声,不然他会骂人的.”
林淼敲了敲门,轻轻走进去.她以前也跟Susan进过棚,不过感觉这里要更专业一些.隔音室里的姜杭正在电子琴前试音,旁边坐着一个吉他手,见到她进来,示意她等一下.
可林淼这一等就是一个小时,姜杭工作起来,可是谁的面子都不卖的.
吉他手先出来,对她点了点头就走了.林淼站在沙发前,等姜杭出来,他才看了一下表：“等久了吧？这里一工作就会像这样忘了时间,也会经常加班,你能适应吧？”
“啊？”林淼没想到一碰面他直接就这么问了,还真是打算聘请自己？她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结巴着说,“姜制作,我合适吗？”姜杭说话很直接：“叫我姜杭,或者像他们那样喊我姜哥也可以.林淼,你觉得你自己合适吗？”
林淼一时间不知该怎么接他的话.
“是我跟Susan问起的你,自然是看中了你的能力,所以这个问题,你该问你自己.”姜杭定定地看着她,“至于你在音院的事,我也知道一些.”
林淼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像埋藏在时光中的秘密,被人毫不留情地撕开暴露了出来.她转身就要走.
“我没那个工夫去追究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过既然想用你,自然是要了解一下的.如果你那么容易就被流言蜚语打败,那你的确不适合留在这里.不,是这一行你都不适合,因为这里的是非更多,你怕吗？”姜杭一针见血地指出她的弱点.
“我不怕,我只是不明白.”林淼哽咽着.
姜杭看着她的背影问：“不明白什么？”
林淼深呼吸了几下,重新转过身来：“不明白您明知道我的过去,为什么还要用我？我甚至连都没拿到.”
“重要吗？我只相信自己的直觉.”姜杭难得地对她笑了一下,“你要不要试一试？”
得到姜杭的肯定,林淼就这样敲定了新工作.
几天后,林淼就正式到姜杭的工作室上班.第一份工作就是整理他那堆乱七八糟的作曲草稿,其中不乏两岸三地的大牌明星的主打单曲,以及几部未拍先红的大制作片子的影视音乐.
Susan想争女主角的那部戏的制片方竟然也有意邀请姜杭当音乐指导,可见姜杭名气之盛.
也不知Susan现在怎么样了,她有些担心.因为S姓女星事件的影响还没有结束.
不过也有人不在意这些,比如姜杭,在这样敏感的时候他还在给Susan写新歌.林淼好奇地问他：“您不介意媒体说的事吗？”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姜杭睨了林淼一眼,又低头在本子上写了几个音符,“我只知道我答应过给她写歌,我就得做到,这就够了.”
特立独行,林淼在姜杭身上看到了这个词的影子.他对自己也没什么偏见,有他自己的一套为人处事的方法,这一点让林淼十分钦佩.
不过像姜杭这样清冷的人也有绯闻,是他年轻时曾合作过的一位女明星.当年他只为她写歌,两人一度被媒体捧为金童玉女,却也仅止于此.
时过境迁,他们并没有如媒体所说的在一起,那位女明星后来出了国,最近回来了,还给姜杭寄了一份特别的邀请函.
林淼整理姜杭信件的时候其实只看到了信封封面,右下角落款一个“小C”.想也知就是那位,新闻早已炒得沸沸扬扬——旧爱嫁入豪门,姜才子形单影只.
她犹豫着该怎样交给姜杭,姜杭却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身后,从她手里抽走了那个信封,直接就打开来看.
林淼紧张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发现他神色平静,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
姜杭似笑非笑地瞅着她,开口问：“怎么这么看着我？怕我‘伤心欲绝’？”那是娱记用的词.
林淼拼命摇头,可眼里的好奇却是怎么也挡不住的.
“想知道？”姜杭仿佛能看穿她的心思.
林淼有些不好意思,她其实不是八卦,只是对姜杭本身好奇,他总是那么云淡风轻.
姜杭笑得很浅,扬了扬手里的邀请函：“想知道也可以,不如那天就你陪我去参加婚礼好了.”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
林淼呆住了：“这不合适吧？”她难得反驳他,到时候肯定会有很多记者在场,只怕又会乱写.
姜杭挑眉：“你真打算让我‘形单影只’地出席那样的场合？”通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林淼觉得姜杭并不如外面所传言的那般孤傲,有时候会毒舌,也会跟人开玩笑,尽管都是冷笑话居多.
林淼还不太懂得拒绝,姜杭也没给她这个机会拒绝.
不过姜杭还是考虑周到,婚礼当天,他并没有跟林淼一同出现在婚礼现场,两人是分别进去的.
婚礼之奢华,林淼无法形容,只觉得入眼之处都是亮闪闪的.
而她的不自在源自于自己的打扮,她觉得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
后来在镜子里看到自己,好像真就不是她.
头发绾起,香肩微露,V字小礼服裙,脖子上戴了一条珍珠项链,衬得她的锁骨更迷人.她的肤色比珍珠还要白,化妆师还说连粉都不用抹了.
跟她的局促不同,姜杭显然很满意她的这身打扮,连连点头,难得地称赞：“女孩就该这样打扮,你看你平时穿得比清洁阿姨还要……朴素,我只是不好说你.”
林淼腼腆地笑笑.姜杭向她曲了曲手肘,林淼愣了一下,才会意他是让自己挽着,这下她的脸更红了.明知只是出于社交礼仪,可还是觉得这个动作太亲密.
有跟姜杭相熟的人过来打招呼,姜杭有些不耐烦,直接就拉了她的手挽上自己的胳膊,跟对方打招呼.
婚礼现场衣香鬓影,名流云集.林淼对新娘的感觉就是她很漂亮,她来给姜杭敬酒的时候,自己紧张得要命,脑补了很多激烈交锋的画面,可眼见两人相谈融洽,似乎并没有什么恩怨情仇.
只是不知道她是不是多想了,感觉新娘总时不时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尤其是姜杭替自己挡了她敬的酒,如同眉眼官司.
这样的场合,实在不是林淼喜欢待的地方,她觉得自己显得格格不入,还不如在办公室里抄曲谱呢.她心里盼望着婚宴快快结束,能得以解脱.
姜杭注意到她的情绪有些不安,低头附在她耳边说：“等一下就走.”
林淼乖巧地点头.
这时,姜杭的一个制作人好友过来,拉着他说要给他介绍一个重要人物.本来没林淼什么事的,对方见了她,眼前一亮：“刚才还听说你捡了个徒弟,没想到是这么个标致的人,走,正好一起去,也好过别人说你落单,让他们好好瞧瞧.”
林淼这下是骑虎难下,压力甚大啊！
对方把他们带到了新郎宴客的那个厅,林淼目不斜视,但求不出错、不给姜杭丢脸,手里拿着盛了半杯香槟的高脚杯,紧紧跟着他.他们最后在一桌最靠近主人龙凤台的大宴桌旁边停下,可见那里坐的人的身份很不一般.
那制作人先是跟其中一个背对着他们坐着的人低头打了招呼,对方微点头,然后站了起来.等他转过身面向他们的时候,林淼的呼吸骤停了一下.
怎么好巧不巧,又是陈季珽.
林淼觉得头皮发麻,她下意识想走,可陈季珽看自己的眼神,仿佛在嘲笑她是个胆小鬼.她对他的情绪很复杂,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可就像墨菲定律,往往越不想发生的事情,就越有可能发生,不然怎么连参加一场婚礼都能遇见,还是遇见她最不想遇见的人.林淼有点鄙视自己.
姜杭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已经在制作人的介绍下跟陈季珽寒暄起来,林淼则默默站在一旁.
陈季珽的目光在林淼和姜杭身上来回打量,从林淼精致的妆容到光洁的锁骨,最后落在他们相互挽着的手上,眸色深了几分.
他挑起狭长的眉眼,对姜杭说：“姜先生,久仰大名.”
姜杭是第一次跟陈季珽会面,却早已听过他的名字,是个手腕犀利的商人,而且还那么年轻.
他也笑笑：“不敢当,都是徒有虚名,不像陈先生,做的都是大事业.我先干为敬.”
“姜先生爽快.”陈季珽也赏脸喝了一杯.
这让制作人面上一喜,难得陈季珽给面子,赶紧乘胜直追,又看着林淼向陈季珽介绍：“这位是老姜的徒弟小林.小林,还不赶紧敬陈总一杯？陈总有意投资娱乐业,能得他关照的话,你以后就不用愁啦！”
大家的眼睛这时就都看着林淼,突然被点到名,林淼不得不打起精神来.
陈季珽就在那里站着,饶有兴味地凝视着自己.
姜杭不悦地瞪了一下好友,又说：“她年纪小懂什么,要喝也是我喝.”说着又干了一杯.
“你是你,她是她.”制作人比姜杭更懂人情世故,又给林淼使眼色.
林淼接过他递来的酒杯,忽而一笑,仰头饮尽.
那杯可不是充场面的香槟,而是明晃晃的白酒,灌进喉咙就跟火烧似的,呛得她眼泪都流出来了,可她还必须笑：“陈先生,请您多多关照.”
陈季珽勾起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从善如流地把自己的那一杯干了,神色不变：“以后多的是机会.”
这句简简单单的话,成功地让林淼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动.
后来握手的时候,他的大拇指在她的手背轻轻抚过,意味深长.
这是怎样的一种缘分？
姜杭面色不悦地站在停车场,看着林淼蹲在下水道的位置吐得昏天黑地,不由得暗咒一声.
他探头从车里拿了纸巾盒出来,抽了几张甩到她跟前,拧着眉说：“擦擦吧.”想了想又忍不住,“让你喝你就喝,你是不是傻啊？”
“不是说很重要的人吗？不好得罪人家吧,只是一杯酒.”林淼惨白着脸,还不忘抬头对他笑笑.
姜杭撇撇嘴：“我是要靠他吃饭的吗？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要是每个人都这么应酬,只怕没得好处就登极乐了,你以后也别给我来这一套.”
林淼知道他是担心自己,觉得姜杭跟Susan一样,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她还真的蛮幸运的.
上帝关上一扇门,会打开一扇窗,这句老掉牙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只是一想到陈季珽,她的心情仍然轻松不起来,与胃里的灼烧感同在.
林淼最近很忙,光是整理姜杭的手稿就让她焦头烂额,甚至姜杭还会给她布置下班“作业”,只是她仍然没有弹过钢琴,尽管那是被姜杭允许的.
她见过姜杭和其他音乐人创作歌曲的场景,也听过他们的现场演奏,姜杭的钢琴造诣不逊于他作曲的本事,越是接触就越让她感觉到自卑.自卑什么？她低头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苍白无力,好像已经失去了弹琴的勇气.
“发什么呆呢？”姜杭突然出现在林淼身后,用手稿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我让你收集的资料都弄好了吗？”
林淼故作镇定地握了拳,抬头笑笑：“都差不多了,正准备给您过目.”王导的新戏有意邀约姜杭操刀电影主题曲以及音乐指导,虽然还没正式签约,不过姜杭还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看来有要接的意思,只是不知道Susan那边会不会同样顺利.
大投资大制作,谁都想留名.
姜杭接过她递来的分门别类装订好的资料,满意地点点头,又看着她说：“我不是说了吗？里面那架钢琴,你随时都可以用,我怎么看你连碰都没碰过一下？可别生疏了.”
“我碰了啊？我早上还把它擦得干干净净的,不信您去检查检查？”林淼调皮地冲他笑眯了眼,掩饰住眸子里的情绪.几年不弹早就生疏了,她还能用指尖掠过黑白键感受一下,已经很知足了.姜杭又敲了敲她,却没再勉强.刚往录音棚走了几步,他又回过头说：“明天上午你也跟我去TK国际.”
“是去……谈合同吗？”
“嗯.”
“我什么都不懂,跟着去会不会拖后腿啊？”
“就是什么都不懂才要你去,不然你以为做音乐只要懂音符就行了吗？”
姜杭的语气虽不怎么样,却是实打实地要教她,做他的徒弟林淼并不吃亏.
已经是初夏,早上的天气还不算热,不过吹来的风却带着点闷热,林淼亦步亦趋地跟在姜杭身后,其他同行的还有工作室的法律顾问以及陪同人员数人.
TK国际是已经上市的综合性娱乐集团,他们一行人刚到总部门口就有业务相关的工作人员来接待,领他们到了会议室.
林淼虽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但现在仍旧免不了紧张,只听只学不说,大概是她唯一能做的事.
姜杭有制作人的推荐,又是业内有名的人物,会面气氛很融洽,合约也谈得十分顺利,只要再商议一些条款细节就可以签约了.应酬是林淼的弱点,要洞悉那些藏在言语底下的机锋,只怕她还有得学,这一次她只做一个安静的花瓶.
姜杭那位制作人好友后来还过来坐了一会儿,林淼离他们的距离有点儿远,隐约听到“注资”“项目”“陈季珽”等.
那时林淼觉得是自己最近太草木皆兵,还以为是听错了.
等林淼他们走出电梯,另一侧的电梯门正要关上.
陈季珽站在中间,助手陆翊还在向他汇报今晚的行程,不过他听得并不专心.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刚才走出去的那堆人里,林淼走在最后面.她今天穿了正装,贴身的西装裙勾勒出她窈窕的曲线,不过她被高跟鞋绊了一下,是姜杭扶了她一把.
陈季珽嘴角微勾,自嘲自己看得倒是很清楚.
陆翊已经汇报结束,眼看就要到达楼层,壮着胆子又问了一遍：“陈先生？这样安排可妥当？”
陈季珽回过神来,随口“嗯”了一声,就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陆翊也就不敢再问了.
这是陈季珽跟TK国际签订注资协议后,首次参加影视精品投资企划促进会.
陈季珽浏览着手里的企划案,目光最后停留在王导执导的那部影片上,转头问坐在他隔壁的那位制作人：“这部片子定了姜先生当音乐指导？”问完又怔了怔,觉得这样的自己有些陌生.
作为投资人,其实他只要关注影片能不能卖座、赚不赚钱就够了,可他的关心却落在这样的地方.
“已经准备签约了.”对方笑笑,“所以那天特意向你介绍,他很少参与电影音乐,但所出都是精品,你大可放心.”以为陈季珽是对选择姜杭有疑问,制作人还不忘夸赞姜杭一番.
陈季珽不动声色：“有你把关,我自然放心.”
等林淼知道陈季珽是影片投资人之一的时候,姜杭已经和TK国际签了约.王导那部影片推迟拍摄,据说也是因为等他这位重量级的投资人注资.虽然出钱的大爷不大可能关注底下的运作,可还是让林淼捏了一把汗.
陈季珽对她的影响太大了,仿佛只是看着他的眼睛,她就会莫名战栗,好像自己是他的猎物一样.
像她这么渺小的人,就算有再多的不该,这些年自己所受的折磨也足够偿还了吧？
林淼一直看不懂陈季珽这个男人,所以她情愿不去接触,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
可有时候该来的还是会来.
TK国际的创业纪念酒会,姜杭也在受邀之列,仍然拉了林淼当女伴,美其名曰就地取材,林淼提的几个借口都被姜杭给打了回来.当时姜杭问她：“不过是去吃顿饭,又不会吃了你,你最近总怪怪的,你在怕什么？”
林淼连忙摇头否认：“姜哥,我只是不适应那种场合.”
“等影片开拍以后,你要接触、要认识的人只会更多,一些应酬也是难免,不适应就努力去适应吧.”姜杭这么教她.他只是孤傲,却不会把自己孤立,人情世故都必须要懂,不然哪儿混得下去.才华不是畅通无阻的金牌.
眼下他觉得林淼只是太嫩,有些放不开.而林淼并不想姜杭知道太多,担心再分辨就会露馅,所以硬着头皮就去了,只在心里祈祷不要和陈季珽狭路相逢.
姜杭不是那种护犊子的人,把林淼扔到制片方的人堆里,就去找自己的人际圈了.
林淼初来乍到,一开始插不上话,就安静地听,眼睛却戒备地看着周围,打算一看见陈季珽就避开,然后就听有人提起陈季珽.“你少惦记了,陈总今天没来.”另一个年龄稍大的大姐打趣道,林淼记得她是场记.
“你又知道了？”
“我一个小姐妹是秘书室的,这点事又不是秘密,我知道很奇怪吗？不过……就算他来了咱也碰不上面啊.你们也知道吧,陈总他刚注资了我们公司,这里有大把的人想认识他,可说得上话的也就那么几个.”
大家都不免有些遗憾.唯独林淼悄悄松了口气,陈季珽不会来,真好.
午餐的菜品十分丰富,林淼也吃得开怀.她自己一个人住,平常的三餐都很简单,遇到好吃的自然不会太矜持,只是用餐礼仪上要稍微注意些就是了.
其中有一道据说是滋阴补肾的汤,那位场记大姐见林淼年轻,脸色却太过苍白,就热心地给她盛了两碗.林淼觉得汤水清甜,喝得很快.
饭后,大伙还在余兴中推杯换盏,林淼就偷偷溜了出来.她觉得有些闷,可能是宴会厅里人太多了,看一眼姜杭所在的地方,只怕短时间内还走不了.
她只想在露天花台这儿躲个懒.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被凉风一吹就更难受了,咳嗽了几声,手上、脖子上还觉得痒,就忍不住去挠.下一秒就看到花基前有人站了起来,等他转过身来,林淼的动作顿了一下,愣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连她惯用的“您”都忘了,可见有多惊讶.
陈季珽也十分意外,端着酒杯望着她：“这话该我问你才对.”很快他又回过味来,饶有兴趣地说,“没想到你那么关注我的行踪.”可能是知道他不会来,所以见到他出现才会这么惊讶吧？林淼轻轻抿了抿唇,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辩驳道：“我才没有呢.”
其实不管她的答案是有还是没有,陈季珽都不太会高兴.他那双眼睛太犀利,仿佛能看进林淼心里,仍不急不慢地说：“林淼,你在躲我.”
林淼摇着头,想再说点什么,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塞住了一样,呼吸困难.她伸手护着脖子,转身就想离开这里.
她知道自己没法跟陈季珽对峙,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何况她是真的觉得不舒服,就算被他看成是躲或是逃也都无所谓了.
林淼气息不稳,走得越急就越呼吸不上来,步履蹒跚.
忽地听到玻璃落地的声响,然后就有人从身后扶住了她.
陈季珽搂住林淼摇摇欲坠的身体,低头近看,才发现她呼吸急促,面色有些发绀,脖子上还出现了红色的疹子.
他沉声问：“你觉得哪里不舒服？”
林淼还很清醒,试图推开他,艰难地说：“我、我没事……”
陈季珽冷冷一瞥,抓住她推拒的手,然后林淼就感觉身体忽然凌空,他将她抱了起来.
在最后的意识里,林淼都只记得他那个冰冷的眼神.
陈季珽很轻松就抱起了林淼,她的身高也有一米六几,冬天那会儿见面的时候穿着厚衣服还不觉得,现在他这样抱着她,却像抱着个营养不良的小女孩似的,轻得令他皱眉.
这也是他认识她这么多年以来,两人第一次靠得这样近,低下头就能看到她根根分明的长睫毛,彼此零距离.她因为呼吸急促,胸脯一起一伏地贴在他身上.
这种时刻本该是享受温香软玉在怀的,可他却没那个心思.
虽然没学过医,不过照林淼的症状来看,陈季珽觉得她多半是过敏了.过敏可大可小,她这样的反应算大的了.
“你刚才碰什么、吃什么了？”陈季珽冷声问着,见林淼蹙着眉,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又下意识放软了声音,“知道自己会过敏吗？”
林淼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到底听进去了几个字,只觉得越来越难受,像个溺水的人紧紧抓着陈季珽的手臂.
陈季珽抿着唇不再说话,加快脚步往停车场走去.他迅速把林淼打横放进车后座,自己也从另一侧坐进去,然后扶起林淼靠着自己的身体半坐着,让她的呼吸可以顺畅一些.
怕她再这样下去可能会有过敏性休克的危险,陈季珽黑着脸,一边吩咐司机踩油门去最近的医院,一边不忘打电话让陆翊把今天林淼吃过的食物菜单立刻送到医院.
“你再忍一忍,很快就好了.”陈季珽从未用过这么温柔的语调跟林淼说话.
可惜林淼现在意识不清,脑子是空的.
陈季珽不再说话,只是握着她冰冷的手不让她再挠自己.偶然摸到她那处凸起的指关节,眼睛眯了眯,似乎在看她,又好像不是.飞车疾驰赶到医院后,马上就有医护人员推来急诊推床.陈季珽没有假手他人,亲自将林淼抱上去躺好.想了一下,才放开她的手.林淼被推进急诊室,陈季珽则在外面跟医生简单地说了她的症状.医生初步诊断是过敏,问他林淼有没有过敏史,陈季珽怔了怔,握着拳摇头说不知道.
对的,他对她真的可以说了解,也可以说不了解,这份关注其实来得有些荒唐了.
他现在却为这份未知感到烦躁.
说话间陆翊也赶到了,送来了酒会菜单,但医生认为过敏原种类多,不能单一而论,现在只能先采取治疗措施,让患者恢复健康最要紧.
陈季珽透过蓝色拉帘的缝隙看到护士已经在给林淼吸氧,正准备给她做静脉注射.她的脸色似乎比刚才要好一些,不过眉头一直拧着,双目紧闭.只有在扎针的时候,她倏地睁开眼,牙关咬紧,仿佛很痛.
他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又顿住,移开目光,转身往后走.
在他身后候着的陆翊以为他是要找自己,还主动上前一步,问道：“陈总,您还有什么吩咐？”
陈季珽收敛起所有的情绪,不允许任何人窥探到自己的心思,冷声说：“你先去办手续,然后帮我推了今晚的应酬.”
“那您……”
“这两件事情办妥了你就先走吧,车我自己开回去.”陈季珽没有多余的话.
陆翊识相地点头,麻利地去办事了.
他在拐进转角的收费处之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老板仍站在原地,眼睛复又看着急诊室的方向.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老板这个样子,看来那位林小姐在老板的心里很特别,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因为送院及时,半个小时后,林淼的呼吸已经有所改善.等林淼能正常说话了,医生告知了她的病情,然后问她过往有无过敏史,林淼懵懂地摇了摇头.
医生又拿出那张菜单以及所用的食材,问她有什么是第一次吃的.林淼的精神还不大好,抬了几次手才接过那张薄薄的纸,是她今天吃的东西.
她这才慢慢想起来,方才是陈季珽送她来的医院,这些东西肯定也是他弄来的.这么迅速而有效,也只能是他了.
林淼看了一遍,上面的东西除了甲鱼以外基本都吃过,也不曾出过什么事.而甲鱼就是那道滋阴补肾的汤,她足足喝了两大碗,并且还吃了肉.
医生听了以后问她：“吃海鲜过敏吗？”
林淼摇头.
“也有人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这道甲鱼汤可能就是过敏原,异体蛋白过敏.由于你的症状比较严重,需要留院观察半天,并建议你之后做个过敏原的检测.”
“等下再帮她拍张X光.”
这时,一直在外面听他们对话的陈季珽突兀地走进来并插话.医生皱眉：“我刚才说了,这位患者需要测过敏原,而不是拍X光……”
“我为什么要拍X光？”林淼瞪大眼睛瞅他,她知道他在外面,却想忽略他的存在.
可陈季珽哪是会让自己被忽略的人,他也从未让自己说出口的话被人拒绝.不过凡事都有例外,曾经拒绝过他的,就是眼前的这个人.
事情可一不可再.
陈季珽没有管医生怎么想,只是定定地睨着林淼的眼睛,轻声问她：“不想照X光？”
林淼点头,好端端的照什么X光啊？
陈季珽移开眼,对医生说：“那么医生,干脆您直接安排她做全身检查好了.总是出状况,趁此机会检查一下也是好的.”
“陈季珽！”林淼气急败坏地打断他的话,已经顾不得什么怕与不怕了.
陈季珽无奈地对医生笑笑：“麻烦您了.”又回头冷冷地看了林淼一眼：“听话！我说了,我每次说话都不想重复第二遍.”他翻脸就跟翻书似的,森冷得让林淼打了个寒战.
医生以为是年轻情侣闹别扭,又觉得既然是家属提出要做检查,就去开方子了.
病床前一时没了别人.
“怎么又蔫了？刚才不是还梗着脖子喊我的名字吗？”陈季珽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林淼低下头,双手捂着脸,声音低哑：“我都已经这样了,您还想怎么折磨我？”
陈季珽一怔,看着她垂落的长发,却看不清她的表情,沉声反问：“我……折磨你？”
“不然呢？就像我上一次说的,我不明白也不知道您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帮我.”
“您”字又出现了,可见她已经很清醒.
陈季珽笑了：“问得好,既然我‘想’折磨你,又为何要帮助你？你认真想过没有？林淼,等会儿再让医生检查一下你的大脑究竟是什么构造.”
“您不用讽刺我,我若聪明也不会让自己这么狼狈.”林淼很平静,声音有些凄清,空洞地回荡在空气里,“够聪明的话,我就不会不知道自己和小珽竟然喜欢上了同一个人,不会不知道她会因此出意外.大家都说是我的错,您不也这么认为吗？好,既然是我的错,那我也已经得到惩罚了,小珽躺在病床上再不能跳舞,我也没有再弹琴.我爸妈变卖了所有东西凑医疗费,虽然对你们来说不过九牛一毛,可这也没关系,既然要我活得痛苦你们才能泄愤,那我也努力做到了.其实我不止一次想,当时跌下去的人如果是我就好了.现在不如您告诉我,还需要我怎么做呢？要不我把这条命也交出来？”陈季珽沉默不语地听着她的叙述,当听她说到喜欢同一个人时,薄唇抿得紧紧的.可更让他不舒服的,是她话里话外的自弃.
“我也这样认为？”许久以后,他重复了她的一句话.
林淼捏着白白的被子,闻着那股子消毒水的味道,轻声说：“难道不是吗？我去求您,您只让我以后不要再出现在你们面前.”当年她父母四处奔走,甚至跪在医院求他们相信自己,不要提出诉讼,因为她再过不久就要进行毕业演出了.
一旦有官司在身,就什么都完了.她以为可以在顾淮那里得到安慰,他却跟她说不要再见面；她以为他多少能帮她,他也让她走；她以为至少会有一部分人相信自己,可除了父母以外,也就只有佳绮和导师帮她说过话.
“那你做到了吗？”陈季珽问她.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做到什么？”
许久,只听到他回了一句：“我看你不只是需要检查脑子,连眼睛、耳朵都得检查.”
他如此这般,就只是为了折磨她？陈季珽讽刺地笑了,甩手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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