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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脸是波论文怎么写 与笑脸是波,哭脸是浪有关大学毕业论文范文

主题:笑脸是波论文写作 时间:2024-0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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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满三岁,父亲就带我下河.往浅水里一丢,看我手忙脚乱地刨.呛几口水了,把我提起来透口气又按进水里.任我挣扎蹬刨,父亲在旁边用眼睛瞄着,却不帮忙.如是而三,半天工夫我竟能凫起来了.父亲用近乎野蛮的方式,让我记住了这条叫清江的河.至今,再陡的浪我敢迎,再恶的滩我敢闯,真得感激父亲当年的狠.住在河边,浪里打得滚才是好男人,这不是父亲的苛求,是河里人家千百年沿袭的传统,求生的本事.一条河,是岸边人家的衣禄饭碗.踩不得浪、驾不稳船,还叫男人嘛,长大了怎么闯荡?

我在河里讨生计,是从打草把子开始的.

桃花开满河岸时,父亲要我割些棕叶,把稻草扎成把,太阳靠山时在水流缓慢的洄水湾,隔三五步丢一把,给鱼产卵用.次日去看,一把把稻草里,落满了滑腻粘连的一团团鱼卵,雄鱼鼓着眼睛,努力扇动尾巴,伏在鱼卵上,乳白色的从腹部排出来.这时,雌鱼寸步不离,鱼鳍张开,十分警觉地守候在周边.这样的情景,从清明前十天持续到谷雨.

看到结对的成鱼挨挨擦擦,清江河里打鱼的人都停了棹,极少下河.半月后,一群群淡黑的鱼苗满河穿梭,热闹的日子开始了.粉白、艳红的桃瓣铺了半条河,弯船的麻柳树被春水淹没了第一个树桠.清幽的河面开了眼,像才出月子的小嫂子,媚得人心里痒痒.父亲坐不住了.抓起网,喊我拿起鱼篓,随他上船.父亲打鱼有不过三的规矩:每回不过三处,每处下网不过三次,一个月里打鱼不过三天.村里人就喊他老三.他告诉我,打多少鱼,随河不随性,为人处事不能做绝,要留种.

他把船锚在洄水潭里,掏一颗大公鸡边吸边说:“罾扳过路鱼,钩钓好吃鱼,网打背时鱼.”说话时眼神却在水面穿梭来穿梭去.烟瘾过足了,把网抖开撒向水泡泡多的河面,大声给我讲:“记住,撒网要轻快,收网要稳沉.”

父亲的打鱼方式,我毫不在乎.孩子们有自己的捕鱼办法.我和伙伴们找洄水湾轻手轻脚下水,顺岸边石壁摸索,凸凹的石块间,摸到光滑的洞口,里面一定有鱼.折几把树叶挽成团,堵住其他的出口,把生石灰包塞进洞口摇晃,石灰很快溶解,洞里的鱼被呛得受不了,只好往洞口逃,嗖地蹿进我们张开的手掌里来了.碰到蜂子鱼就倒霉了,鱼头上的两根刺,锋利无比,还有毒,扎进肉里,要肿半个月.肿归肿,小伙伴们谁也不怕,有时还吊着一只手就又下河了.

清江河涨水了,我们就去响水沟,察看水流中那些表面一层褐色泥沙变成了铅青色的石头,那是鱼儿来往的痕迹,下面准藏有鱼.找块大石头举起,用力砸下去,藏在石块下的鱼就被震晕了,抓活的.

我们把鱼抓上岸,折根柳条穿腮,提着一路跑一路叫,生怕二河二岸不晓得我们的本事.我们把鱼拿回家抹一把盐,扯一片葫芦叶包了,丢在柴火灶的草木灰里焖半炷香工夫,刨出来,撕开葫芦叶,滑嫩的鱼肉就在舌尖上香了.

三网打过,鱼多鱼少父亲都收网上岸.从鱼篓里挑几条小鱼给我送回家,肥大的就一篓子提到曹家面坊去了.

船桨抓在人手中

曹家面坊是个热闹去处.当年日本人轰炸施南府,我五爷爷散去了一堂学生,把先生们的工资付清,剩下的几十个银元,捐给了抗日救国会,黯然取下兆京学堂招牌,惊惶惶星夜奔回老家.

五爷爷本是书生,不会种田.乡亲们亲替他着急.他笑笑说,天下饿不死读书人.河东河西转悠几天,还真转出了名堂.他在响水洞边搭一个窝棚住下,开沟引渠,又找朱木匠打了一架大水车,经营起清江河边第一家面坊.

开轧那天,上河下河的人赶来看闹热,麻柳树湾里挤了十几条小船.五爷爷在青石坝子里扯了九台长桌开席,百八十斤猪肉吃个精光.

喧哗声里,五爷爷把挡水板抽到七分,石槽的水冲下来,水车咯吱咯吱快活地叫唤,木轴带动磨面机、轧面机不慌不忙地转开了.五爷爷取下轧好的面筒,操起大面刀切成丝,用细竹竿挑上,小孩子们跑去把一竹竿一竹竿的面丝拿到晒场的木架上晾晒,面坊里交织着新麦透鼻的清香.

这种轧出的面,我们叫挂面.这名字里,闻得到麦香、看得到麦浪.麦收时节,麦垄上长满了吹吹草,麦行子里有成群觅食的秧鸡,吹吹草的荚在孩子们的嘴里,吹响着河岸上早起的炊烟和烧霞的黄昏.柔得像奶奶的月光、暖得像爷爷的阳光、急得像父亲的暴雨、润得像母亲的秋丝,都被竹竿挑着,挂着山村的脸谱.

造出了这么神奇的东西,三十好几的朱木匠就被众人围着,看西洋镜似的问这问那.一群女娃子不好意思挤过去,邀约着站在大青石下,一堆眼睛就在朱木匠的身上攀着.也有专门盯住那双手看的,朱木匠故意把袖口挽老高,茭白的十指捧花瓷酒杯,一张脸喝得像百花桃.几年后,河上河下人家,多了几个长酒窝窝的娃儿,人们却不当笑话来说.

面坊生意渐好,五爷爷在岩上黄家塘置办了一桩田土,临到解放,五爷爷极有见地,将田土送给了周围的人,把面坊送给了轧面的帮工曹老幺.解放后,没挨批也没挨斗,还是做他那闲人.乡邻们夸他,到底是文化人,会看天色,活成精了.

我五爷爷搬到岩坎上,也就是晚上在那睡瞌睡,大白天多在河坪里逛.也没什么事,东家看看,西家走走,人们都忙,听见他喊,支应一声后做各人的事,没闲空搭理他.五爷爷显得很无趣,一个人转到麻柳树下临河而立,灰布长衫空荡荡地抖在河风里,对面山坳漏过来一孔孔太阳光柱,把他拄的枣树疙瘩拐杖拉得老长,和他的影子并排睡在温软的沙滩上,像两条蹦脱了河水在岸上挣扎的鱼.

我五爷爷看河的时候,我父亲就站在院坝里看他.没过几天,父亲把我家的耳房腾出来,把堂屋里的亭凳抬过来,把香火上的供桌搬过来,做了一间简易的教室.晚上请五爷爷来家里,两叔侄对酌.父亲说:“您要闲不住就教教村里的孩子们吧!村小里的那些老师,哪个有您的学问高呢,娃儿们一天跑六七里路去上学,学得到什么啊?”他满口应承下来.

娃儿们放学后,五爷爷就敲响了我家院子前柚子树上挂的一片破犁.十几个娃娃,一排坐在亭凳上听他讲.忙过了的大人们也跑来挤在门口听,搞得厢房里一股呛鼻的叶子烟味.恢复高考后,我们巴掌大一块的地方,走出了三个研究生,五个大学生,八个中专生.

五爷爷给我们上课天冷天热都罩一件袖口有补巴的袍子,稀疏的几根头发梳得丁是丁卯是卯,端一壶香喷喷的炒青,在木板上写下一个字,然后拉长声音就开讲了.“这个字读河.看,水边有丁有口.这边两点,一点是波一点是浪.什么是波?河水的笑脸就是波,哭脸的时候就是浪.那一提是什么?是船桨.这船桨是抓在人手里的,只要掌握好桨,清江河再怎么烈,也会听话.水下有鱼游,浪尖有船行,岸边有人住,这就是河.”

敢在河里扑浪头

立夏关里,第一拨走排的人来了.远远能听到“哦荷、哦荷”的号子,那是木排过了我家上河的七里滩.“七里滩哦,鬼门关哦,过得来的是好汉呢,过不来的见阎王!”我们放牛的时候,经常哼这歌谣.能过七里滩的排客,我当他们是梁山泊的浪里白条,是我心中的英雄好汉.

一排浪涌,木排露头了.老远看得到是老黄在排头扳艄.认他只要看姿势:一弯腰一伸腿一抬胳膊,那劲道,那利索,准定是他.

排客们把排缆在麻柳树湾里,有说有笑朝村子走.一个个穿麻耳草鞋、麻布灯笼短裤,赤膊露臂凸起树疙瘩样的肌肉.老黄提一壶烧酒,人没上河坎就扯起嗓门喊:“四嫂子,下锅五斤大米,煮一罐圆尾肉,好生逮一餐,今天差点就没得人了.”

他喊的四嫂子是我四婶,长一双漆黑眼,甩两个柚子奶,闪一把蜂腰,摆南瓜样屁股,声音甜得像蔗秆,应一声:“哦,晓得了,快进屋歇着,我好生伺候你们.”

听见喊声我便拿几颗酸奶子去和排工搭讪,却竖起耳朵听灶屋里的动静.老黄早跑到灶门口帮四婶烧火去了.我从门缝里看到,老黄拿一截花布在四婶身上比划,顺手在她胸前捏一把,问:“晚上有路没?”四婶笑笑,说:“当家的在屋里,没指望.”老黄怪笑一声说:“摸摸也解馋.”

排客进屋,四叔烟茶招呼后,照例上山打斑鸠去了.打鬼的斑鸠,他是看不惯四婶和排工们的亲热劲.四叔不爱搞农活,家务事也不帮四婶的忙,下河打鱼、上山打猎、不时跟排工下宜昌走一趟,一年的日子就逍遥了,从来不肯卖力气,更不去沾亡命的事.

四叔打斑鸠,有个笑话,经常撒亮口出门,中午回来还是空手,免不了四婶埋怨.有一天四叔去街上买了一只活斑鸠,用葛藤拴在后山枫树林里,次日早早起来,喊四婶把水烧好,等着扯毛.结果,早晨林中露水旺,脚下滑了,一火铳打去,斑鸠没打到,散弹把葛藤打断了,斑鸠飞得无踪影.回去被四婶一顿臭骂.久之,四叔成了四婶的下饭菜.大事小事,四婶当家.他对四婶与排工打情骂俏也睁只眼闭只眼,闷气吞在肚里.

大人们调笑,小娃自然不许插嘴.每次老黄来我故意推开门的时候,四婶的脸红成一团,我心里隐约知道,他们在干好事.老黄鬼精灵,来时就给我带几颗水果糖和几个泡饼,有一次还带了一架玩具飞机,我跟着飞机满院子飞,他们忙该忙的事,没人打搅,各得其所.

酒菜上桌,老黄开始吹牛了:“四哥啊,今天硬是二世人呢,从渡口下来,刚进滩,屋脊高一股水从后面扑过来了,估计是马尾沟河来的水,半截排埋在水里了,排身嘎嘎响,要炸排了?我把吃咩咩的力都使出来了,左扳右摆,前撇后绕,排才露水.唉,出滩我就累趴丢了.”边聊边喝,一壶烧酒就下去大半了.“再干一杯.”老黄叹气:“你以为放排的上桌好酒、上场好赌为哪般,早上下河了不晓得晚上能不能上岸.阎王殿打滚,能吃就吃该玩就玩,喂鱼了也划算.看着我们挣大钱,钱去哪里了?吃了喝了.想得开,无牵无挂,人一辈子不就图个舒服快活么.”

有一回,老黄讲得唾沫横飞时,四婶刚添了一盘泡菜上桌,从四叔手里夺过酒壶,拿起一个空酒杯斟个满杯说:“几位大哥,我虽然是个妇道人家,我就敬重你们敢拿命玩的豪气,河里行走的男人么,就要这个样子.瞧得起我,都满上,干了这杯!”话是对大家说,杯子却举到了老黄的面前.两个杯子撞得脆响,四叔的脸色就难得看了.女人么,还是喜欢勤扒苦做,敢在清江河里扑浪头的男人.

听排工讲,老黄原是成家了的,老婆还有正式工作,在林业局管食堂.老黄三天两天走排,没几个日子在家,回来一趟把钱包掏个见底给老婆了,就去外面打牌喝酒,深更半夜醉醺醺回来,脚都不洗,上铺就鼾声如雷.花苞样的女子,如何守得住这个冷清.日久就和局里的出纳搅一起了.老黄是个清白人,知道女人起了外心是扳不回来的,说出去还丢人,就借酒发疯,把那个出纳痛打了一顿.攒下来的几个卖命钱,一分不少留给了那妇人,只把一个酒葫芦带走,再也没回去.

老黄每每酒到酣处,就自嘲地说:“想我这辈子风流快活,自己的婆娘却被别人占了!”那声音,像我家嫩黄牛被劁时的嚎叫.

四叔其实很坏.等排工们在他家厢房睡了,就悄悄喊我起来,把四婶给排工洗好晾在晾衣杆上的破裤头丢到河里去.我懵懵懂懂晓得四叔心里的不快活,乐于帮他做这样的差事.把他们的裤头抱到了河边,捡个鹅卵石绑了,叮咚扔进深潭里,想他们起来光屁股的样子.次日早上,我爬起来,看到排工下河,一个个穿着红红绿绿的裤头,这帮缺德鬼,把我四婶的花短裤穿起了.我躲在麻柳树下笑得肚子疼.

我父亲是知道这些事的.排工们一走,他就喊四叔出来,两人在桂花树下细声细气地讲什么.我偷,父亲说:“自己的婆娘自己要管,有些事不出头就罢了,出头了谁都没得脸见人.”四叔却不认账,说我媳妇正经得很,你瞎操心.父亲就不做声了,黑起脸往回走.我倒是发现一个秘密,排工进屋几天,四婶的脸色格外好看,那脸蛋嫩得像水红树叶,人没进屋,屁股早摆进屋了,话也说得软和,听起来像是牛铃铛在坡上响.排工一走,四婶的脸就拉长了,说话也粗声闷气,进出把东西摔得叮咚响.四叔看在眼里,却装个没事人,仍然喝他的酒、打他的猎.

要说四叔和四婶蛮般配的一对.四叔高高大大,穿得亮亮扫扫,又识文断字,唱得一嗓子好山歌.他和四婶认得,是山歌结的缘.结婚十年了,四婶肚子却没个动静.找坎上的胡先生看了,胡先生不开方子,不下药,说没病.四婶没病,问题怕出在四叔身上.四叔横竖是不去看医生的,谁提要他看医生,他跟谁急.我二哥知道缘由.二哥是个缺德鬼,不时在夜里偷偷喊我去听墙脚.两弟兄趴在檐沟里,张眉挤眼地往四叔房里望.四叔的卧室当西,月亮从柚子树梢射进窗户,屋里的动静清白得很.四叔把四婶往怀里拉,四婶毛躁地吼:“你别碰我好不好,你那个魔芋钻钻,抠痒痒都不行.”四叔就恼火了,说:“这是爹妈给我的,天生的,我想它大就大啊.”四婶说:“你看看那些在河里打滚的男人,一个个雄赳赳的,你贪生怕死,么子东西都会蔫.”二哥忍不住笑出声来,四婶骂一句:“哪个短命鬼儿子?”我们一溜烟跑了.

那夜后,四叔跑去把种的半块地的魔芋刨了,拿把菜刀剁得米粒大,倒牛圈里做粪.偏偏魔芋生殖力强,指头大一块皮,也能长出苗来,四叔挖过的田里,一个多月后就样长出了几根魔芋钻钻.四叔气坏了,飞跑过去用脚踩得稀乱,再找田里,边边角角,也长了几十苗,哪里踩得干净!四叔一屁股坐田里,伤心大嚎起来.四婶心软了,跑去拉四叔回去,烫一壶老蜂糖酒,烧半耳锅猪头肉,两口子对酌.一场酒喝到夜半三更,喝得两口子拉拉扯扯上床去了.

四婶对老黄好,我是服气的.记得初二下学年放暑假那天,雨下得很大,我到车站去买票,售票员说有几处公路垮了,班车不通.正着急,老黄到学校来找我,说我父亲要他把我带回家.他问我敢不敢坐排回去.我想都没想,满口应承下来.第二天一大早,我赶到木材码头.老远,就听到清江河里轰轰哗哗的水声.走近一看,一河好水,一米多高的浪一冲向岸边的石壁.码头边的沙坝上木材堆积如山,三条扎好的木排依次排开缆在岸边,浑浊的浪头把木排推来攘去,一会儿高一会儿低.

老黄给我揣了一个馒头,引我到排上去.我走上木排,老黄要我把衣服裤子都脱了,只剩一条裤衩套在颤颤巍巍的腿上.他用一根纤绳把我拦腰套紧,一头拴在木排的棹上.吩咐一个外地口音的陈叔叔,解缆拨排,顺流而下.老黄在排头掌艄.随河道的蜿蜒曲折,水流忽东忽西,他大声叫唤着陈叔叔,一会儿喊他压紧了!一会儿喊他撬起来!像个发号施令的将军.木排在满河浊浪里乖乖地听他的口令,躲过暗流、礁石、夹水.排行至伏三跳,老黄喊我:“蹲下蹲下,把艄柱子抱紧了.”喊话间,木排一头栽进陡然变窄的河道里,我只觉得整个木排插进了水中,耳朵嗡嗡地响,瞬间,人就被浪头吞没了.自小在清江河里耍,我从没觉得河里会让人怕,那一刻,我的心都缩到背脊骨上了.等我再见天日,足过了十秒!

老黄嘿嘿笑着说:“娃娃,才开始呢!清江河的滩,从宝塔下的恶龙奔江开始,到长阳县资丘境内的下浣滩,大大小小是五十四个险滩,哪个滩都凶险,哪个滩都要命.娃儿,你们读书要攒劲,读出来了吃口省心的饭,不要像我们在浪尖上找饭吃,哪天不把清江河招呼好,就吃不成了.”

说话间,木排到了人头石.一块十多米高两丈见方的大石头,当河而立.巨浪推着排头往人头石撞去,我心里一片空白,无奈地等着那一声撞击的轰响.只觉得木排忽然一个侧移,向左岸轻灵地摆头,排身紧擦着石头的边缘过去了.回头看时,一排排五六米高的浪头击打在人头石上,撞得像漫天洒下的碎玻璃珠子.老黄依旧一根石笋样,岿立排头,乐呵呵地望我笑.

一路惊吓,一路河风嗖嗖吹,密密的汗珠却一阵接一阵从我身上沁出来,我心尖都在抖.过了大马驿,河面稍稍开阔起来,凶猛的河水换了张脸,慢慢由浅黄变为淡青,岸边的绿树青山在河里有了影子,由模糊渐次清,后来在河底看得清楚岸边一头水牛吃草的样子了.清江河到底是清,云收雨住,刚才还浑浊的河水,又一见知底了.过了险滩,老黄和陈叔叔就换着掌艄,腾出手脚的那个人卷起旱烟坐在排尾过足烟瘾后,从艄柱上取来油纸包里的玉米面饼子,大嚼起来,边吃边拿个葫芦瓢俯身舀半瓢河水,咕咕嘟嘟喝下去.我也掏出裤袋里的馒头,填咕咕叫的肚子.这番生死历练后,我四婶对老黄的好,我隐约找到了答案.后来生活中遇到不如意事,想起老黄激流中挺立的样子,心就变宽了.

看到麻柳树梢时,我竟然不想下排了.母亲早等在河边接我,老黄对我母亲说:“这回娃儿的胆子吓大了.”母亲嘴里说是好事,眼睛却罩在我身上,生怕我少了什么.这天,老黄没有上岸,说要赶时间.送走老黄的那一瞬间,我忽然发现,他早上还刮得干净的脸上,冒出了几根白了的胡茬.我跟母亲往家走时,看见四婶倚着岸边那根麻柳树,望着箭也似飞奔的木排带着老黄挤进了峡口.

心善最怜江上人

沿我家门前的渡口往上走一百米,公社设有一个转运站.一排五间吊脚楼,楼上做门面,楼下做仓库.煤油、肥皂、食盐、布匹等物资从建始的凤凰观下汽车,然后上力脚们的弯架子背篓,走过九岭十八弯,在禾大肚子的吆喝声里下肩入库,分类打理,日后再发往镇上.低山的木油、生漆、蜂蜜、竹货、篾货、藤货,高山的黄连、当归、天麻、党参、厚朴等药材在这里集中打包打捆装箱运到凤凰观.转运站兼办一个供销点,卖些生资日杂百货.站长员工都是禾大肚子一个人.

禾大肚子是沔阳人,四十多岁、胖大个子、肚子凸起像身怀六甲的孕妇.他胖,水性却好.清江河里涨大水,他敢踩三板子渡河.遇到涨洪水,拿把抓钩,顺河岸巡,遇到上游冲下来的牲口、木料,五米长的抓钩从手里梭出去,分毫不差钩在漂浮物上,手一沉顺势一拉,东西就拉到岸边了.捞上来的东西,木料送给村里人,活猪活羊等牲口,就栓着喂几天,没人认领就喊杀猪佬宰了,一锅炖起和力脚们打牙祭.

禾大肚子有恼火的事,每年总要捞起几个“水打棒”,就是溺水而亡的尸体.捞起来后,用油布搭一个棚在沙坝上,取几张麻袋片,从头到脚遮严实了,周边压上石块,烧三炷香,开两块工钱请人上街报告民政局.轮到大热天,尸体腐败,几里路都是恶臭,有人就埋怨禾大肚子多事,河里死人河里埋,自有天葬,又没哪个开工钱,也没哪个委托,捞起来干什么呢.禾大肚子憨憨地笑了:“好事总要人做啊,这么好的一河水,我们吃的喝的都在河里,清理干净一些不好吗?何况,这些死鬼都是在清江河讨活口的,只是没斗过龙王爷的虾兵蟹将,成了冤死鬼,我们这些躲过了死神的人,该为闯江滚河的难兄难弟们收尸身.”遇到认领遗体的家属,他绝口不要谢承.哪怕一包烟、一瓶酒他都不收,还帮忙找竹竿绑架子,一直护送上老鹰岩他才转身.那份周到,不知情的会以为死者是他的至亲.还有很多无人认领的死尸,民政部门委托他合一个木匣子,埋在鹰嘴岩下的乱石堡.每到年终民政局表彰先进,少不了禾大肚子,奖状贴了一面墙.村民们半开玩笑半认真,送他个诨名,“禾大善人”.这样叫他,他不答应,说还是喊大肚子亲.

五爷爷健在时,常去转运站找禾大肚子喝酒.一日酒后技痒,让禾大肚子找来纸笔,送了他一幅对联:肚大能容天下事;心善最怜江上人.横批还没出,正在苦想冥思,背力的吴老四走过来说:“都是革命同志.”五爷爷说:“好,横批就是‘革命同志’吧!”禾大肚子当个宝,舍不得挂,用皮纸裱了,放在箱子里,过年过节才拿出来得意几天.

好人命不长.禾大肚子最终没斗过清江河,也成了河里的鬼.村民们说,禾大肚子死得有些不值.

岩坎上吴家原有个寡妇叫七妹,命硬,三个倒插门的丈夫都死于急症,几十里路的人都知道她是男人的克星.偏偏有些男人不信邪,她屋里就没清静过,搞得屋上坎下的女人们,把男人看得死紧,望她一眼,也要招一顿狠骂.后来搞运动,说她破坏安定团结,民兵把她抓到大队里审查,逼问她有哪些相好.她半点都不交代,整了几天几夜,半个人不吐露,到实在熬不过去,就说:“跟你老汉好呢,不然哪有你今天威风啊!”审问的人恨得咬牙,威胁她第二天要挂双破鞋游村.

半夜时候,七妹趁看守的民兵打瞌睡,一趟跑下河,叮咚跳水了.禾大肚子那晚酒醉了正在河边歇凉,看见一个长头发的人跳水了,二话不说一猛子扎下去救人.七妹与他拼命扭打,硬是要做清江河的死鬼,以证清白.等禾大肚子死拉活拽把她送上岸,自己却没了气力,一个漩涡拉到河底去了再没冒头.村里人第七天才找到他的尸首.

这情节, 是七妹说的, 谁也不知其详.

七妹没死成,禾大肚子的死她却脱不了干系.民兵们在她家搜,却搜到了稀奇东西,几节“的确凉”布料、一双牛皮宽口鞋、雪花膏还有两个牌子的、还有糖食糕饼.她不偷不抢,屋里又穷,哪里来的这些东西?查去查来,没得来路.报到员老刘那里,没想到老刘一脸正经地宣布,此事到此为止.

村上的人都传,禾大肚子是被水鬼子拖下水去了.他风光下葬后的隔夜,七妹穿红戴绿挂在他坟边的麻柳树上,一双绣花鞋顺河风荡来荡去.五爷爷多事,请人把七妹葬在禾大肚子坟边.又给禾大肚子打了一堂青石碑,撰联其上:左冲右突水;七情六欲人.横批:择善而居.

清江河的水电开发终于来了.水布垭水库下闸蓄水的前夜,一场大雨把拆得东倒西歪的村庄洗刷得干干净净,花狗陪着我父亲在河边待了一整夜.

从家里人搬到岩坎上住,花狗每天太阳一起就往河里跑,趴在麻柳树下,一动不动望着河水.人不去接,花狗就不回.

父亲带了半碗泡了油汤的米饭,戴顶斗笠,一步一步走下石梯.花狗饿了,闻到香味摆了几下尾巴,身子却没动.

父亲把碗朝沙坝上一丢,骂道:什么意思?你个狗日的还不得了哒,我这把老骨头走上走下给你送衣禄,你不理不睬,是我养活你还是这条河养活你?这河清水你喝得饱吗?你舍不得这河,就舍得我了?忘恩负义的东西!

花狗还是没动,父亲过去坐在麻柳树兜上,在衣兜里掏叶子烟裹,自言自语说,你还在这里做么子,天一亮,水就涨起来了,要淹干淹净的.熬到下半夜,父亲居然在大雨里打了个盹.

天麻麻亮,花狗一个劲咬他裤脚.大雨住了,太阳金灿灿的照在身上,夜雨淋湿的身子暖和起来.面前的河水涨到麻柳树下了.父亲像往常一样,捧了几把河水搓脸,觉得神清气爽,又捧了几把喝下去,清凉清凉的滋味中,有淡淡的甜味.父亲冲花狗说,咱们回岩上的家

吧,我还要趁地湿种秋白菜呢!

责任编辑 孙 卓

本文点评,这篇文章为关于对不知道怎么写哭脸和笑脸论文范文课题研究的大学硕士、笑脸是波本科毕业论文笑脸是波论文开题报告范文和文献综述及职称论文的作为参考文献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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