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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红喜白喜论文写作 时间:2024-0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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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青林 (苗族)

“嘣、嘣!嘣嘣——”四点刚过,孟老爷子家的上空有花炮炸响.

这炮声,是在请邻里乡亲们去赴孟老爷子九十岁的寿宴.孟家湾人结婚、祝寿或入伙摆酒席,乡亲们都会随上一份贺礼.酒席快开始时,喜主家会挨家挨户上门去请人吃饭,耗时费力不说,稍不留意还会漏请一户两户,很容易就怠慢了乡邻.后来,流行放花炮.乡亲们只要听到喜主家花炮响了,就会主动去赴宴.

孟老爷子是孟家湾年岁最长的老者.听到花炮炸响的声音,他心里冒出一丝忧虑,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来到庭院,漏风的嘴里透着不满的气息,谁、谁就让放花炮了?是谁让、让放的啊?

老寿星的突然发问,让庭院里忙着燃放花炮的、摆放桌椅的晚辈们面面相觑.

花炮是孟长福点燃的.刚才拆包装时,他手上沾了一些灰白的硝药.他转过身,拍拍双手迎上来说,爷爷,已经到开席的时间了啊.

孟老爷子不高兴地说,你、你就不能再等等……再等等吗?

孟长福说,爷爷,我们是在一边放花炮,一边等乡亲们来哩.

话声刚落,不远处的天空突然传来“嘣、嘣嘣!嘣嘣嘣!”的一连串的花炮炸响,估计是同时燃放了三筒.孟长福这才记起,孟大山新居落成,今天也摆入伙酒席.

孟大山家的花炮响了足有五分钟.花炮放完后,孟老爷子看了看孟长福,然后扭过脸,用拐杖戳了好几下地,低着头一步一步挪回了自己的睡房.

爷爷为何不高兴?孟长福有点纳闷儿.

孟长福是孟老爷子的长孙,上海一家知名媒体的新闻部主任,有五六年没回孟家湾了,几天前特意携妻儿回来为爷爷祝寿.孟老爷子有两个儿子,三个女儿,加上孙子辈、玄孙辈,共有好几十口,有的考上大学在外面当干部,有的在家务农,但大部分出去打工了,留在家的,都是六十几岁的儿女及儿媳女婿们,或几岁的玄孙辈了.孟老爷子九十岁生日来临时,后辈们纷纷从上海广东浙江等地赶回来祝寿.

六十几岁的长福父亲炒好菜后,正坐在厨房休息.他满头白发,身上穿了一条油渍斑斑的围裙.要是在以前,哪里会让上了年纪的他炒菜?只怪家里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他见长福在一旁发呆,便走了过来.刚才,老爷子在庭院里发问,长福的父亲是听到了的.

孟长福看着走过来的父亲,觉得这些年他又老了不少.他掏出一根大中华烟递过去.父亲没接,从身上摸出旱烟袋,抓了一把烟丝说,这才够瘾.说罢就开始卷他的旱烟喇叭筒.

父亲点着旱烟,猛吸一口,然后从鼻孔喷出两股浓烟,似问孟长福,也像在问自己,二十桌会不会多了?

父亲烟瘾重,他的肺恐怕早被熏坏了.孟长福担忧地又看了眼父亲.父亲一脑袋的白发,脸上的皱纹刻满了沧桑.孟长福皱了皱眉,说,昨晚算过了,全来的话,得二十三桌.

父亲说,有的还要去大山那喝酒,只怕顾不过来.

大山是与长福一块玩大的发小,现在当了村长.每次回孟家湾,大山都会请孟长福喝酒、叙旧.这次回来,在村口碰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大山.几年前,省道改从村前经过,大小车辆可以开到村口.孟长福一家子在村口下出租车时,孟大山刚好开了辆轿车路过.孟大山按下车窗玻璃,探出一颗肥头说,长福,咋不打我电话?

我现在有车,可以去接你啊.孟长福差点没认出他来,几年不见,这小子肥了一圈.车是辆天籁,好车.副驾驶位上,坐着一个年约30来岁的不认识的.孟长福多次见过大山的老婆,比这女人差远了.冲孟长福笑了笑.

孟长福看了看酒席上,坐着的大部分是亲戚,大概有桌.另外的桌上,稀落落地坐了些老人或小孩.孟长福想,乡亲们可能是干活去了,没听到花炮声吧,于是,他把准备用来晚上放的那些花炮搬到院门外,全点燃了.

“嘣嘣嘣!嘣——嘣嘣!”花炮争先恐后地从地面呼啸着冲到半空,然后连串炸响.硝烟遮住了半个天空.

父亲急急来到孟长福身边,嘴里喊着,不是放过花炮了吗?怎么又放?

孟长福想父亲心疼钱,便说,待会儿再去买,我出钱.

父亲不高兴地说,家里不差钱,你这样催什么催?来就来,不来就算了……

花炮放完后,侄女来到孟长福身边,说爷爷找他.踏进爷爷睡房,爷爷正在那把太师椅上闭着双眼.太阳穿过窗户,斜斜地落在爷爷身上.爷爷披着一身金光,像得道的高人正在打坐.孟长福蹑手蹑脚进了房间,站在一旁,生怕惊动了他.

长福,这花炮就不要放了.爷爷说话时,眼睛没有睁开.

孟长福说,大喜的日子,放多几筒花炮,图个热闹喜庆.

随顺无染,一切皆缘,爷爷不差这几筒花炮的喜庆.说完这句,爷爷挥手示意长福离去.

眼睛却仍然闭着.

孟长福原想多说几句,见爷爷心情不好,只好轻轻退出了睡房.庭院里的客人比先前多了,孟长福心里高兴起来.酒席上的客人,有好多不认识的.孟长福在村小读了五年书,十一岁时就去了县城读初中和高中,考上大学后很少回孟家湾.二十多年里,孟家湾有不少人结婚生子,自然有很多人不认识了.

“劈啪——劈啪!”“噼里啪啦……”庭院外突然响起鞭炮声.有客人来.会是谁呢?按习俗,只有嫡亲才会放鞭炮祝寿的,而嫡亲一早就都来放过了.孟长福迎出庭院,发现是孟长生领着一群人在燃放鞭炮.

孟长生和孟长福同辈份,小长福五六岁,小时候像条跟屁虫一样总是跟在长福的屁股后面玩,长福去县城读书后就逐渐玩少了.十多年前,长福认识的一个老板急需一批员工,打电话回来问父亲有没有人想去打工.那时孟家湾还很少有人出去,刚做父亲的长生也闲在家里,听说外面招工,他便牵头把村里近二十个年轻人全带去了长福朋友的公司.这批人打工挣了钱后,孟家湾的青年人就都以打工为主了,后来连五十几岁的都出去打工了.孟长生是前几天回的家,碰上孟老爷子九十岁大寿,他肯定要来庆贺.

三四分钟后,鞭炮才响完.长福迎上去敬烟.长生冲长福说,我把他们都叫过来了,爷爷九十岁生日是大喜事,我们肯定要来喝几杯啊,再说了,当初要不是长福哥,我们哪晓得出去打工好过呆在家啊,是不是?大家齐声呼和.孟庆云的父亲在人群中说,我家庆云,六年前在上海领不到工资,还是长福帮的忙哩,这酒,不来喝怎么行呢?孟长福说,乡亲近邻的,帮忙是应该的,应该的.孟家湾有好多人在上海打工,遇上困难了,就找孟长福帮忙.久而久之,远在江苏、浙江,甚至广东的乡亲,都会找他.孟长福在媒体圈混了差不多二十年,人脉广,熟人多,能帮的,他都会尽一切能力去帮.

来了这么多客人,长福父亲脸上却似有难色,不过,仍挤着笑,强行跟在孟长福身后给乡亲们敬烟.敬完烟后,长福父亲把长生拉到一边,低声说了一番话.孟长生点了几下头,大着嗓儿说,放心好啦,有人去吃饭的,不吃白不吃,老人妇女小孩都去了,是个男人爷儿们的,都来这了.长福父亲生怕旁人听到,急忙安抚长生说话小声点.整个下午,长福的父亲局促不安.

预备的二十桌不够,另外再加了两桌.亲戚以及乡邻们划拳灌酒闹餐桌,整个寿宴无比热闹喜庆.

傍晚断黑时分,孟长福掏出两千块钱,要侄儿们去买花炮,被父亲还有爷爷阻止了.父亲说,下午的寿宴,那么热闹,足够喜庆了.这时,孟大山新屋方向传来了花炮声.花炮呼啸着冲上夜空,然后炸裂,绽放成锦冠千轮菊、银椰子、红牡丹锦冠蓝环等造型,汇聚成色彩斑斓的图画,闪烁起舞,迎风飘逸.晚上的花炮比白天要好看很多,小孩们欢呼着,纷纷往孟大山家方向奔去.

孟大山家的花炮响了四十多分钟,爆开的烟花映红了半边天,整个孟家湾的空气中都飘满了硝烟味.孟长福想,要是爷爷准放烟花,孟家湾今晚就更热闹喜庆了.

烟花放完后,村子又恢复了寂静.现在的孟家湾,让孟长福既熟悉,又陌生.一种别样的情绪袭上他的心头.村子,隐在夜色中,有些模糊.他的眼睛禁不住虚了起来,整个村子似乎被雾笼罩着.

深夜,孟长福正准备入睡时,父亲过来敲门,说爷爷有话要跟他讲.他披上衣服,随父亲去了爷爷的睡房.爷爷坐在那把太师椅上,没有像下午那样闭目养神,而是睁着眼睛在等他.爷爷示意父亲出去,他有话要单独跟孟长福谈.这么晚了,爷爷会谈什么?

爷爷说,在孙子辈里,我最看好的是你.

长福说,爷爷打小就疼我.

唉,要是你没有走出咱孟家湾就好了.

爷爷,您怎么啦?

爷爷睡不着……

那我陪爷爷聊天.

我想要你看样东西.

床头排柜顶上,有一口古色古香的雕花木箱.爷爷示意长福将木箱拿下来.长福知道,这口木箱,装的都是爷爷的宝贝,几十年了,一直放在床头的排柜上.这么晚了,爷爷会拿什么重要的东西?想到这里,长福心里顿时庄重肃穆起来.

爷爷打开木箱,小心地从里面拿出一本厚厚的发黄的线装书.孟长福看到,封面是“孟氏族谱”四个繁体字.爷爷用袖子轻轻抹去沾在书上的灰尘,然后才递给孟长福.这本书散发出一股防蠹虫咬蛀的香味.孟长福知道,这族谱,只有德高望重者,才有资格保管.保管族谱的人,就是族里主事的人,就是族里的大家长.很早前就听说族谱是由爷爷保管,原来还真是这样.孟长福虔诚地接过,小心翼翼地翻看起来.

爷爷跟长福说,这是孟家湾唯一的一本族谱,我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来保管,村里有好些人,想打这本族谱的主意.现在,村里乱七八糟、伤风败俗的事越出越多,村前的古庙拆了,为了修省道,连村里位置最好的祠堂,也被挪到一个不显眼的角落……想起这些,我就睡不着觉啊!

孟长福在认认真真地看族谱.爷爷自嘲地笑了两声,便不再说话,一脸慈祥地看着长福.村里的好些传说,族谱大事记里都有记载.有些事不太明白,孟长福便向爷爷请教.这本族谱,差不多看了三个小时才看完.将族谱递给爷爷时,孟长福不经意碰到了爷爷的手.爷爷的手很凉,还有点发抖.

这晚,孟长福的生物钟乱了.从爷爷房间回来后他一直睡不着,迷迷糊糊捱到天亮,无奈之下,只好起了床,索性去村里转悠.

回到孟家湾后,一直忙着探望亲戚,孟长福没有在家里好好停歇过.这会儿走在村子里,才有机会仔细打量老家的变化.家乡确实变了,新房子盖了不少,增加了好多陌生的面孔,特别是村前通了省道后,车辆南来北往,让孟家湾热闹了起来.村后面的风景林,曾是长福童年时捡柴、采蘑菇、捉迷藏的园子,现在却树木稀疏,一片荒芜,林子的山角旮旯,被绳子或者石头圈成了小块.父亲曾跟长福说,风景林被村民侵占瓜分了,村里没人管,老祖宗传下来的林子就这样被毁了.萧条破落的风景林,让长福心里突然五味杂陈,郁闷、落寞、沮丧、悲凉……各种情绪都有.好在太阳高高挂在远处的洛山山顶,成片的稻田禾苗已开始上胎,满目葱茏葳蕤,让他心里终于冒出一丝绿意.

孟长福是稀里糊涂走到长生家门口的.

刚拐到一个路角,孟长福看到有户人家门口挤了不少人,不时发出男人女人的争吵声.他忍不住挤进人堆里想看个究竟,只见长生站在堂屋里,嘴里骂骂咧咧的,一脸气愤.长福这才知道是长生家.堂屋一边,有个女人披头散发坐在一把矮椅子上,脸被头发遮住了,猜测该是长生的老婆.另外两条长凳上,分别坐了三男一女,孟长福都不认识.那女的肩膀上挎着个坤包,三个男人中有一人戴着眼镜,腋下夹了个公文包.这四人的穿着打扮,不像乡村人.

孟长生脸红脖子粗,脸上肌肉在一阵阵抽搐,冲长凳上的三男一女说,老子不怕你们,老子管教老婆,不犯法!

那个挎包的女人说,你再行凶打人,我们就要反映到上面去了.

,孟长生骂了一句粗话.别他妈狗仗人势,皮儿紧了,老子谁都敢揍,惹火了我,我天皇老子都不怕.

眼镜男不耐烦地对孟长生说,别耍卵子威风了,你们两口子的事,我们是最后一次调解,村长的话你都不听,其中的轻重,你自己拿捏!

孟长生怒不可遏地骂了起来,老子就是不怕天,不怕地,谁都奈何不了我!

三男一女没有说话,相互交流了一下眼神,便一齐起身,挤出人群离去.

没过多久,围观的村人们散了.长生老婆仍然在矮椅上抽泣.

见人少了,孟长福迈进门槛问,长生你这是咋回事?

孟长福的突然出现,让长生吃了一惊,随即他又镇定下来.孟长福看一眼长生,然后再看他老婆.长生老婆也正在看长福.有点眼熟,仔细想才记起,那天回家在村口,坐大山车上的女人就是她.

长生呸了一声,朝地上吐了一口痰说,这婆娘皮紧了,欠揍呗.

长生老婆呜呜哭了两声,然后起身朝厢房走.到厢房门槛时,她停住了,转过头来,一双泪眼盯着长福,欲言又止.她鬓角的头发散了几绺,脸上尽是憔悴和落寞的神情.

长福问长生那三男一女是什么人?长福生气地说,是村委会的人,村委会成他娘的私人帮凶了,以为老子看不明白?打着村委会的旗号说是调解,其实是在撑她的腰,是在向我,是在侮辱人!说完,他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坐了一会儿,又哭丧着脸说,我活得真窝囊!我他妈不是个男人!

走近长生,才闻到他的浑身酒气.这酒是昨晚在爷爷的寿宴上喝的,还是今早喝的?正这样猜想时,长生喷出一口酒气骂道,我知道他们是孟大山派来的,我教训教训婆娘,惊动了村委会.孟大山,我才不怕你,那么多人占后山风景林的公地,你睁只眼闭只眼,我家的宅基地你不批,教训教训婆娘,你他妈的就心痛了,就管了!狗村长,总有一天我要跟你算总账!

骂完这些,长生似乎解了一点恨.他慢慢摸出根烟,径自点燃,狠狠吸了几口.一截长长的烟灰掉在了地上.烟很快抽完,他又掏出一根,点燃继续抽.抽到第三根时,他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朝长福凑了过来.

昨晚你家没放花炮?

爷爷不准放.

老人德高望重,九十岁了,放一个小时的花炮,也不算多.要热闹就要热闹到底嘛,昨天算我白忙活了.

怎么啦?你家都不愿出头,村里还会有谁敢?

你啥意思嘛?

长生看看四周无人后,才对长福说,你想想嘛,他孟大山新屋入伙日,可以千挑万选,却偏偏挑个与你爷爷九十寿辰相同的日子.为什么?

因为他在叫板,是明摆着向德高望重的你爷爷挑衅叫板!

长福不以为然,轻轻笑了一声.

长生脸上有种失落,同时也夹杂着一丝兴奋.他悄声说,实话告诉你吧,我是力挺爷爷的.说完咽下一口唾沫,像下了一番决心似的继续说道,昨天村里那些男人们,在路上讨论是去你家喝酒好,还是去大山家好,正左右为难,我就拉他们来你家了.你在外面帮了多少人忙啊?人要懂得感恩才对,你说是不?再说了,村里人还没受够他大山的气吗?总有一天,我会……

话还没说完,却见长福的侄儿远远跑了过来.小侄子气喘吁吁地朝长福喊:叔,老爷爷躺在床上起、起不来了……

长福听了,心里突地一紧,抛下长生,慌忙拔脚往家里跑.

爷爷安静地躺在床上.昨晚入睡后,孟老爷子就没有醒过来.床上的孟老爷子,双脸异常慈祥安怡,这是他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表情.老人活到这个年纪,福寿尽享了,儿女的孝心也尽到了.无疾而终,依村里说法就是“仙逝”.也许,孟家老爷子真的是一个得道的仙人.孟长福的父亲眼里含着泪,正在忙着烧落气纸,母亲一边小声啜泣,一边清理爷爷的寿衣.一股风从门洞吹进来,床边的烛光摇曳着.床头地上的落气纸燃完后,纸灰被风吹起,在空中打着旋,又一点点碎了.风再一吹,便没了.

家里有点乱.

孟长福跪在爷爷遗体面前.他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昨晚,爷爷还好好的,还跟他谈族谱,谈往事,今天怎么就不声不响地走了呢?他拉起爷爷的手,这双手瘦小、粗糙,像两根冰凉的枯柴,比昨晚还要凉,还要硬.

孟大山闻讯赶来了.他出现在庭院的时候,正在帮忙的乡邻们脸上露出了惊讶,都停下手中的活儿看着他.孟大山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下走进孟老爷子的睡房.村里逝去了多少老人,孟大山都未曾在这种时间出现在丧家屋里,最多也就是在出殡的时候象征性地露一下脸.乡亲们知道,孟老爷子的逝世,是孟家湾的大事.孟大山这个时候的出现更加印证了这点.长福父亲对孟大山的出现有些意外,忙欠了欠身子,朝他点了点头.孟大山看了眼长福的父亲,眼神有些复杂,脸上表情肃穆凝重.孟长福转身看到了孟大山,眼里的泪水又落了下来.孟大山伸手搭在孟长福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没有吭声.

房间有点挤.孟大山扫视着房间的角角落落.孟大山是第一次进孟老爷子的房间.每次有事找孟老爷子,他都得在堂屋候上几分钟,然后老爷子才颤颤巍巍地从房间走出来.老爷子是孟家湾年岁最长的老人,平时处理村里的家长里短,孟大山会礼节性地来听听他的意见.至于别的大事,孟大山都是避开老爷子的,但都瞒不过老爷子.

孟大山走的时候,孟长福父亲把他送出院门.大山说,爷爷的葬礼,咱孟家湾一定要办得隆重.长福父亲看着孟大山,眼里噙满了泪水.

按孟家湾规矩,葬礼的隆重程度,主要体现在灵柩的抬杠人数上,视其家势、地位、经济力量而定,一般人家都是八个人,富有人家得十六人,最富有或最受人尊重的得三十二人.孟家老爷子的抬杠人数至少得有三十二人才称得上隆重.

十几分钟后,孟大山打电话给孟长福父亲:叔,刚才忘记问了,爷爷离去时,留下过什么遗嘱?或者,有过什么交代没有?

长福父亲说,他老人家仙逝,去得安静,什么话都没留下.

真的……么子话都没留下?

怎么啦?

没事儿,顺便问问.

挂了电话,长福父亲一脸茫然.

下午,孟大山再次来到孟长福家.他的样子有点急,径直把长福父亲叫到一间偏房,还把门关严了.两人在房间里谈了很久.干活的乡亲们满腹心事地看着紧闭的房门.

隐隐约约的,有争吵声从房间里传出来.

人们很惊讶地看着这间偏房.孟长福心里直打鼓,这种情况下,父亲会因为什么而与大山争吵呢?大山自当了村长后,是村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长了不少脾气,这点,五六年没回来的孟长福都感觉出来了.父亲胆小怕事,向来是息事宁人的,现在居然与大山起了争论.这究竟怎么了?

偏房的门终于开了.先出来的是孟大山,他看了看四周,发现众人都在盯着自己.他轻轻“哼”了两声,用双手提了提衣领,然后转身对刚刚探出半个头的长福父亲说,话到这个份上了,你掂量掂量吧,我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撂下这句话,他掉头便走.

父亲黑着脸站在门口.

孟长福走过去问父亲,怎么回事?

父亲气呼呼地说,我就不信他能翻了孟家湾的天!然后任凭孟长福怎么问,都没再说第二句话.

第二天,在安排抬灵柩的杠夫时,出了状况.

抬灵柩的杠夫一定要选已婚年轻力壮的男子.以前打工未成潮流时,一般选三十五岁左右的青年人,现在这个年龄段的大部分出去打工了,就算把满了五十五岁的找来,仍很难凑齐.

没有出去打工的符合杠夫条件的男人原本就少,又有好些人说自己犯冲,不能参加丧事.此外,还有人说有急事出了远门,要三五几天才能回来,这么一数,连十个杠夫都凑不齐.

人要面子树要皮,要是抬杠人数不够三十二个,爷爷的葬礼谈何隆重?如何对得起爷爷的德高望重?孟长福不知如何是好,他看着父亲蹲在庭院,抽了一根又一根喇叭筒旱烟.

还有,来帮忙做事的人也越来越少.大部分乡邻,到长福家闪一下身影后就不见了,好几个小时后又再来闪一下.那些在做事的,都有点心不在焉,三五几个凑一块,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一见到长福家的人或亲戚来了,便打住话头,露出一脸的警戒.

孟长福感觉有点异常.父亲仍然蹲在那儿大口大口地吸烟,地面上落满了烟灰.父亲好像一下子老了几岁,他吸几口烟就看一眼孟长福.孟长福也在看着父亲,他隐隐感觉到,父亲正在作一个重要抉择.

这时,孟长生走了进来,嘴里嚷着,他娘的,我偏不信邪,我才不怕你个土鳖孙!他看到长福和长福父亲,又说道,叔,我来帮手,做人要讲良心是不?日久见人心啦,叔!

见到长生,孟长福父亲的脸上舒展了一下,站起来说,长生来得正好,你陪长福去一下大山家,爷爷葬礼的事儿还得大山操操心才行.

长生说,我才不去那土鳖孙家!

长福和你,跟大山都是发小,你们有话好商量.

孟长福问父亲,大山不是为葬礼的事来操心过了吗?

长福父亲一脸黯然,嘴里应道,你尽管去吧,再怎么说,他也是一村之长.

大山家在村中间的一口水塘边,房子很气派,是栋四层楼的别墅,四周打了围墙,占地面积不低于四百平米.不锈钢大门的两边站立着两头石狮,透着一种威风.孟长福曾路过他家两次,想进去坐坐,但看到大门紧闭,又感觉房子有着一种与众不同的豪华气派,便打消了念头.长福站在门口,长生远远地落在后面,一个劲地朝着大山家方向吐痰.正准备拍门时,一条黑狼狗突然“汪汪汪”地狂吠着冲过来,咧着大嘴,露出利齿,两对利爪凶狠地抓抠着水泥地,一次一次向长福进攻,隔着不锈钢门一两米的距离,长福仍能感觉到狼狗跳跃旋起的气流直往脸上扑来.

大山,在家吗?长福退了一步,冲屋里喊.

黑狼狗仍然对着长福狂吠不止.

长福又喊了几句,屋里才传来大山的声音,谁啊?

许久,大山终于走了出来.见是长福,肥嘟嘟的脸上露出笑容,不以为意地喝止住黑狼狗,打开不锈钢门,将长福和长生迎进院里.

长福站在庭院里说,爷爷的葬礼千头万绪的,还请大山兄弟操心啊.

大山干笑了两声说,长福兄弟啊,我是个讲情义的人,别人对我有情,我自然会对他有义,回去跟叔说一声吧,我会操心的.

大山说完这句,便不理长福,却盯着长生呵呵冷笑了两声,说道,好你个长生,回来这么多天了,也不来我家坐坐,连我新屋入伙也不来喝一杯,这些天在村里挺活跃的啊.

长生浑身不自在,默不作声地站着.

大山仍然阴阴地盯着长生,接着干笑了两声.有些人,外出几年,就以为长能耐了,就妄想狗仗人势趁火打劫了,真愧对我以前叫他小兄弟了,呵呵,人呐,不要以为自己的翅膀是真的硬了……

长福听出大山的话弦外有音,劝道,都自家兄弟,有话好好说.

大山没理长福.仍然冲着长生用鼻吼哼了一声,露出满脸的鄙视.村委会的话你不听,那就是不听我的话,告诉你,孟家湾什么事儿都得我说了算,你翅膀再硬也飞不出我孟家湾!我看你不是翅膀硬了,是皮紧了,得松松皮才行.大山一边说一边把锁在狼狗脖子上的铁链解开.

长生害怕狗,边躲边说,大山,你别嚣张,你背地里干的那些见不得天日的事,不要以为没人知道……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

黑狼狗冲着长生狂吠起来.

大山说,长生,前天我入伙,你出头耍暗,来的都是些女人小孩,想失我面子?告诉你,别拿鸡蛋碰石头!以前我还给你留着点脸面,现在,没必要了,我得给你看样东西!说完,掏出手机,调出一张相片.那是一个没有拍下头和脸的女人*,蜷缩在床上,肚脐眼下有一颗红痣,很扎眼.

长生见到这颗痣,跳了起来,嘴里大骂,大山你个蓄生!你不得好死!气极了,操起地上的一根木棍准备打大山.

大山赶紧闪到一边,顺势把狼狗推到身前挡着.长生那凶神恶煞的样子,挑起了狼狗的斗性.狼狗半蹲在地上,左突右跳,嘴里发出“呵哧呵哧”的叫声,只等瞅准了机会,猛扑过去撕咬长生.

孟长福惊慌失措地看着这一切.

黑狼狗与长生僵持了好一会儿后,大山终于发出了命令,大黑,咬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黑狗得了令,狂吠两声冲了过去.长生拿着棍子挡了几下,最后冲出院门夺命而逃.逃出二十来米后,掉过头恶狠狠地骂,孟大山,忍了这么多年,老子迟早要弄死你!

大山看着长生狼狈而逃的背影,解恨似地笑了,然后冲着呆若木鸡的长福说,长福你说说看,我会怕他吗?就算有人撑他的腰,我大山也不怕!在孟家湾,还没有人敢跟我过不去!

回到家,孟长福把详情向父亲细说了一遍.

父亲没有吭声.孟长福说,那个孟大山,也太那个了……父亲的脸色异常凝重,闷在一边抽起旱烟来.

闷了好久,父亲问长福,你爷爷,有没有给过你东西?

东西?孟长福一脸疑惑,什么东西?

好好想想,有没有给过?

长福实在想不起什么,茫然地摇了摇头.

“人死众家丧”,孟家湾甭管谁家死了人,左邻右舍、亲戚朋友都会来悼念祭奠,帮忙做事.可是,孟老爷子的白喜事,虽然按部就班地有序进行,但由于做事的人手不足,让场面显得有点冷清.更重要的是,三十二位杠夫,直到现在还没找齐人.孟家湾办丧事,来帮忙的人越多,越能证实孝家的人缘好,有名望.如此重要的场面儿,却这样冷清,让长福父亲的脸面有点挂不住.

长福父亲神情沮丧,一边大口大口地吐着旱烟,一边在想心事.他感觉,大山那句威胁的话,不是随口唬人的.昨天,大山把他拉进偏房,问老爷子保管的那本族谱在哪?长福父亲没见过族谱,哪里拿得出?老爷子的突然“仙逝”,让这本族谱失去了踪影.可是,大山并不相信,认定是长福父亲不愿意交出族谱,所以那天他们吵了起来.大山说出狠话,不交出族谱,他会让他家很难看.

孟大山的这些话,长福父亲没有跟任何人讲起,放心里憋急了就拼命抽老旱烟.现在,他憋不住了.明天一早,就去跟那几位有辈分有威望的老人商量对策.就算族谱在我家,也不能随便给人.你孟大山再横,也不能坏了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孟家湾不能让你孟大山如此张狂下去.

就在这天深夜,孟大山被人捅了刀子.

听到这个消息时,是在第二天早上,长福父亲正在打纸钱.走廊边上,他一脸诚虔地持着锃亮的“斩钱”,用木槌一声声敲打.草纸上的钱眼行列整齐,疏而不漏,密而不碾.昨晚,长福父亲一夜未睡,天亮后在打纸钱时,他心如静水,唯愿冥银万贯,以表对仙逝父亲的寸心尺愿.

长福跑过来,把大山被人捅了刀子的消息告诉了他.说是昨晚有个蒙面人,药死那只黑狼狗,翻围墙潜入屋行凶,捅了孟大山三刀,家人听到动静,起床一看,只见一个蒙面黑影一闪而过,孟大山却倒在血泊里.

父亲问,大山伤得怎么样?

长福说,听说昏迷不醒,正在医院抢救.

凶手呢?

早跑了,没留下任何线索.

中饭过后,来帮忙的人越来越多,大家一边干活,一边议论大山被捅刀子的事,话语里有种幸灾乐祸的意思,个别的还有一丝兴奋.一件很的事件,在大家七嘴八舌中,轻松地沦为饭后的谈资.有的甚至说,大山该捅,才三刀,少了!

关于大山的消息不时传来.乡亲们关注的焦点,已从孟家老爷子的葬礼,转移到大山被人捅刀子这件事了.有的说他快要死了,有的说他就算不死也会成为植物人,有的说,他曾清醒过几分钟,把凶手名字告诉给家人后,又晕了过去.村里人议论纷纷,究竟是谁有这么大胆儿去捅刀子呢?

长福父亲没去找那几位有辈分有威望的老人.他想等忙完葬礼后,再去商量对策,大山活该躺医院,人太嚣张了,终究是会有报应的.乡亲们聚在孟长福家,既为了帮忙做事,也为了交流大山是死了还是活着,是醒了还是昏迷这样的消息,好像大山的动静好坏,跟他们的生活密切相关.

三十二位杠夫,也很快安排齐了.原先说犯冲的,要出三五天门的,都主动上门说可以做杠夫,还说再重要的事,也重要不过孟老爷子的葬礼.白天晚上,鞭炮响个不停,地面的鞭炮纸屑铺了差不多一寸厚.民间剧团演出,陪夜散花,请水拜桥做道场,出殡,上大轿等等,都在隆重有序中进行.上山时,送葬的队伍浩浩荡荡绵延数里路,途中孟老爷子生前的许多好友纷纷拦轿祭奠.在老年人记忆里,孟老爷子的葬礼,其隆重程度,在孟家湾很难再找到第二起.

下葬第二天,在答谢乡亲们的酒桌上,孟长福突然想起,自那天从大山家出来后,一直没有见到长生.

孟长福在靠墙角的饭桌上找到长生老婆.

这一桌坐满了妇孺幼儿,长生老婆低着头在闷声吃饭.孟长福悄悄把她叫到一边,问长生去哪了?

长生老婆犹豫一会儿说,回广东了.

回广东了?孟长福问.

怎么啦?长生老婆一脸警惕.

孟长福说,这次难得碰上面,很想跟他喝几杯.

那死鬼两三年才回家一次,连我见他一面都好难……长生老婆说着说着,双眼就红了,似有泪水要涌出来.

长福怕她当着众人面哭,忙安慰几句,匆匆把她送回饭桌上.周围吃饭的乡亲们,用异样的眼光看着长福和长生老婆.

乡亲们吃完饭后散去了.父亲问长福,找长生老婆啥子事?

长福说,突然想起好几天没见长生了,跟她问长生去哪了.

父亲说,少跟他联系,村里有传言说,捅大山刀子的就是长生.

长福吃了一惊,怎么会是他?

父亲说,大山做了村长后,人就长脾气了,胆儿也大了,乱来,跟好些女人有一腿,活该挨刀子……

晚上,长福在房间休息,手机响了,是长生打来的.长生说,工厂催我回厂,走得匆忙,没来得及跟哥道个别,爷爷的葬礼也没帮上手,挺对不住爷爷的.长福说,别这么想,吃着别人的饭,肯定受别人的管.长生说,爷爷的葬礼还顺利吧?长福说,挺顺利的,也挺隆重的.长生说,顺利就好,隆重就好.长福原本想问,大山是不是你捅的刀子?出口却说道,你知道大山被捅刀子了吗?长生顿了顿说,知道.长福说,现在还躺医院里,没醒过来.长生犹豫了一下说,哥,有个事,我一直没跟你讲.长福问,啥事?长生说,大山这小子,要挟我别帮忙爷爷的葬礼,还许诺会将村后面风景林的那块地划给我.长福吃了一惊,忙问,有这事?长生说,我骗你干吗?他肯定还跟村里其他人也打过招呼,大家都在那片风景林里占了地……最后,长生恶狠狠地说,这人渣,鬼点子多,心肠坏,尽干偷鸡摸狗的事,早该被人捅刀子了!

挂断电话,长福感慨万千,很想去父亲房间说几句话.推开房门,父亲不在,却看到爷爷的睡房亮了灯,便走了过去.睡房里果然是父亲,他正在找什么东西.父亲转身看到长福站在门口,忙说,这几天太忙了,你爷爷的遗物都没时间清理.

长福看到,爷爷的那个雕花木箱摆在书桌上.他急步走了过去.

父亲凑过来说,找不到钥匙.

长福说,爷爷的重要东西都会放在这个箱里.

父亲轻声问,你见过一本族谱吗?

长福看了看父亲说,见过,就放在这个木箱里的……

雕花木箱挂了一把老式铜锁,铜锁有被撬过的划痕.长福去杂物房找了一截小钢筋,插入锁头,用力一撬,锁就开了.箱里的东西有点乱,全然没有爷爷打开时那么整齐.里面有十几块银元,两个鼻烟壶等古玩.那本厚厚的发黄的族谱却不见了踪影.

你肯定放在这里?父亲问.

长福不死心,一边低头翻找,一边说,我亲眼看到爷爷放进去后,才落好锁的.重翻了一遍,仍然没有找到.长福猛然抬头,发现父亲正盯着自己,脸上的表情异常凝重肃穆.这族谱千万别在你爷爷手里失传了啊!父亲心事重重地说.

长福的视线滑过父亲的脸庞,落在不远处的窗户上.窗户开了一条缝,有风轻拍着窗棂钻了进来,嗡嗡地响.长福用力吸了几下,鼻子里有股尘埃混和着霉酸的气味.长福突然觉得,爷爷生前的气息,甚至魂灵,早已和老房子融为一体了.就像空气一样弥漫着,像光线一样吸附在这熟悉而又陌生的老房子里.

责任编辑 石彦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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