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大学毕业论文> 本科论文>材料浏览

电影毕业论文怎么写 跟黑白电影(短篇小说)相关论文范文文献

主题:电影论文写作 时间:2024-02-09

黑白电影(短篇小说),该文是电影毕业论文怎么写跟黑白电影和短篇小说类硕士学位论文范文.

电影论文参考文献:

电影论文参考文献 看电影杂志电影世界杂志电影文学期刊电影杂志

爸,你说,人昏倒了怎么办?

送医院呗.

不对,把他扶起来.

某一天又问,爸,你说,人突然昏倒了怎么办?

把他扶起来.

不对,人昏倒了,当然要送医院喽.他的意思是打120急救,不必自己伸手.

我开始反击,目标是他了近一年半的“捷安特”.几个篮球队员轮流拿它练习投篮、马路追逐和野外爬坡,极限、超负荷,再不修就要报废了——为什么不送到医院抢救?为什么要换一辆新的?

什么是经济发展?就是消费!儿子以他的所学开始有效化解.如果我反对,则证明我的落伍、守旧,换句话说,抱残守缺.如果提到购买力和节俭,他认为是借口,如果我让一步,他则开始讨价还价.他心里只有一条:目的.

我不答应.我跟他妈都不答应.他失去唯一的同盟,孤立很容易让人走向另一个极端:愤怒.而愤怒通常令人反常:一双“聚划算”上的新拖鞋,绣着几瓣玫红和小白兔啃胡萝卜,被他从五楼窗口扔到黑漆漆的楼壁里.那里只有我扔的烟头、果皮和随意生长的野草、蚊虫蜈蚣,人进不去,我们只得命令他随我们去超市,买一双新拖鞋.

他不愿意去.我说,自己的错误自己承担.

训斥、说服、抚慰,最后叹息.他最终答应了,条件是自己也要买一双.

交换.如果这种交换可以避免他买一辆新的“捷安特”,也值.

因此这天晚上,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我们一家三口打算逛一逛小区旁边的超市,买两双拖鞋.当我们走近时,突然发现距此不远的马路边上,张灯结彩,乐声震天:一家新开张的大超市.

自然,我们去了这新的一家.

时间点一过注定冷清.已经八点半了,我们路过的七八家大排档和户外烧烤店,客员减了不少,炉火已近半熄,吃剩的桌子上无人收拾,杯盘狼藉,有的店外很冷清,几乎都是空桌,夜风忽起,薄薄的压桌塑料布不顾卑贱,撑起门面,终抬不起一张脸,失掉了风力后,兀自沉沦.经过一家孕婴店,前方突显出一排参差不齐的民房,有一栋面积相当大,墙面刷成赭红色,嵌着两扇昏暗的小格窗,细看才知是洗浴中心——夏季的歇业中,既无顾客,亦无店员,但门前停满了电动三轮、电瓶车和自行车,里头热气烘烘,人们围在方桌边,或站或坐,盯着不同的牌:已改为一大间棋牌室.好比买彩票,附近的人无事寻事,来此博点手气,也为其他人增加了日常进项.往往就是这样,看似无形、沉寂,实则暗流涌动,从这里流走,总得从另一个豁口流出来.

再往前,基本上被不知底细的建筑工地、规划潦草的平房以及与世界接轨的马路统治,这附近便成了一块相对阔绰的预留地,新鲜的土地等待打桩,无数的房间渴望装修:一眼望去,幸福与圆满不过才刚刚开始.

“爸,对面灯光很少耶.”

“你又不去住,瞎操什么心.”

“以后自然会多,哟,这超市挺大的……”

比起平庸低矮的民房,这幢五层楼超市俨然是位财大气粗的巨人,外观喜庆,到处悬挂着彩色气球、大小红灯笼和闪闪发光的促销牌,鞭炮的硫磺味尚在空气中微漾,我抬头凝视楼层时,有一点异样:上头几层黑糊糊的,只有余光射出.我马上明白了,原来是一幢烂尾楼——如果把它比作为某种爬行动物的话,意思是尾巴染上疾病、烂掉了,而身体是健康的.客观地说,它的身体一点都不健康——骨骼健在,皮囊尚全,而大脑和内脏全无.作为一种向天空里生长的爬行动物,一条小尾巴是毫不足道的,重要的是敏锐的心思和伟大的手段——只要满足这两者,再烂的尾巴也会比脑袋健康.

我们走进脑袋里.日用品在二楼.我们也只到二楼.

如果上面几层也亮着灯,会不会更好呢.当然喽,但是别忘了,它是经过改造的,自然留着之前的痕迹.那我们会上楼吗,不好说.但不管怎么说,我们买过东西得下来.也就是从二楼下到一楼,接着出门,沿原路步行回家.

事实偏偏不是这样.

两双拖鞋精选了好久.如今,你不挑,人家会以为你傻.什么叫自选超市?不就是让你精挑细选的嘛.如果你不挑,看,来了,它会用各种手段引诱你的.我不买拖鞋,我在观察吊角的各种监控头——不是我想偷东西,而是设想小偷行窃的角度,以打发无聊的等待时间.

妻子又买了一块除螨香皂、一只兰花瓷碗和一瓶海天生抽.儿子指头勾着一对蓝色的软底拖鞋,腋下夹着一瓶尖头状的深海饮料,健步在前,妻子温婉地拉着我的胳膊,分析两家超市的区同,缓步并行,告诉我她相中了一款上海产的新式拖把,等家里的一旦坏掉了,马上换新的.

“那你不买啊,家里的总得坏的.”

“钱不够啊……”

“我这有.”我随身带着一百元.

“算了,你看都打烊了,下次再买吧.”

我一看,楼下的自动防盗门接地,收银机黑着屏,寥寥的几名服务员正在整理私人衣物、准备下班,动作麻利的一个率先掀起塑料片,从一扇小门溜走,余下的在追赶.刚开业,一整天的忙碌够累的,她们回去还得填肚子、照顾孩子,还有家务、私事等等,火急火燎是可以理解的.我立即叫住一个脸黑小眼的服务员——她很不耐烦地将耳塞拿下,嘴里咬着手机,另一只手在包里不停地翻钥匙,耳塞插好后,指了指关闭的收银机,示意我们到楼上买单.

“是二楼吗?”我们落实情况.

她抽掉嘴里的手机喊:“是三楼!三楼!三楼有结账的!”

一上三楼,就接近这幢楼的本色了:水泥楼梯、石灰墙、覆灰的不锈钢栏杆及乱糟糟的工地余物.楼梯的尽头果然立着一台收银机,那位慵懒乱发的中年妇女迅速刷码、收钱,好跟随主力撤退.儿子不失时机地问:

“出口在哪?”

她指了指旁边一块用来隔档大厅的石膏板.我们不用担心了.

绕过石膏板,眼前突然一暗:那位妇女不见了,收银机头顶吊着一盏圆罩LED灯,光码完全不够,这么空旷的大厅,它的功能仅作指示用.石膏板背面的光源来自大厅尽头的两盏灯,估计同品牌同瓦度,借着它俩昏暗的雾中提示,我们终于寻摸到一扇玻璃门.

来回走了三十来米,墙体全面封闭,据此判断,这里就是所谓的出口.

我们敲了敲门,里头被长柄锁戳死了,它听不懂人声,自然毫无反应.隐隐约约,一种近似广播里的对白声时强时弱地传来.“在看片子呢,没听到.”我说.“不应该啊,什么人?一点都不负责任.”妻子说.儿子拎着拖鞋,表情相当愤怒,好像被人推下水,刚爬上岸又被一脚踹下去:“什么破超市!我砸了它!”挥舞着一只拳头.

我冷静地推开一道门缝,朝里面喊了几声,开门开门!儿子也跑来帮我,用的是决赛场上教练不满意的嘶吼声.

五分钟后,终于有个黑影朝门边移过来.从他移动的方位判断,他就在门后不远,椅子或床上,他就躺在那里,出来时颈上套着一副白色耳麦.

幸亏他尿急.

猛见到我们,他一愣:“喂!你们做什么的?”

儿子大吼:“我们要出去!出口呢?出口!”

我则按按他的肩膀,解释着购物、打烊、有人指点出口.

“你们有票吗?”他问.

“哦,票啊?有啊……”妻子找到购物票,收银机打印的,白纸黑字.还好,一般我都扔掉.我对妻子的细心报以微笑,同时对眼前这位六十来岁、冷傲敦实的老人有些反感,看他下身黑色的人造棉裤子,好像赶街卖烟叶的庄稼汉,上身一件蓝纹白衬衣,左胸口别着一杆黑钢笔——又酷似乡村的记账会计,从他答话来看,又有点像退休不久的小学教师.

“票不对.你们不能过去.”他板着脸.

“怎么不对啦?”时间不早了,儿子回去还有作业.

“老人家,我们是来买东西的,我们付过账了.”妻子说.

“这是规定.没有票不能进场.”

“我就进了,怎么啦?我就进啦,怎么啦……”

“喂!”我止住儿子,知道他一旦上了火,野牛也拉不动,然后用身体隔住他,问老头:“你说的票,不是购物票吗?”

“电影票.”他指了指屋内的一块小黑板,因为本身是黑板,我们也看不清.

“这里不是超市三楼吗?”

“没有票,谁也不能进去.”

“那票呢?票在哪儿呢?我去找.”

“在我这.”

“给我们!给我们啊!”儿子快急疯了.

这时妻子突然插话道:“是不是得花钱买啊?”

“什么倒霉地方,捆绑销售!万恶!你们老板呢?”

“住嘴!瞎嚷嚷什么?喂,老师傅,那你给我们票,实在不行,我们买.”

他傲慢地从背后抽出一根古董似的六节装铝皮手电筒,一摁亮,宛若射出一把尚方宝剑,那不甚友好的光柱在我们一家人的脸上挨个扫过,又扫过,然后摁打灭了说:

“你们不够.”

我甚至听到他在叹气,马上掏出一百元:“多少钱一张?给我来三张.”

“爸!凭什么给他钱?凭什么?因为他老么?还是因为我们太丑了?”

“你少废话.”其实,我的愤怒一点也不亚于儿子,只是我的年龄已经让我习惯了不争、不计较与忍让为先.说实话,作为企业经营来讲,这种人既贯彻了制度的约束力,又为公司节省下不必要的开支.从增加收入的角度来看,反倒是合情合理、值得表扬的.

可是,他说的“不够”,不是钱不够,而是年龄.

“五十岁以下的不能购票,除非单位开的证明信或者残疾证.”

“什么?!”

“那要五十岁以上呢?”妻子问.

“免费的,一人一张,不许代领.”

“老师傅……”

“你应该喊我老同志.”

“哦,老同志,你要弄清楚,我们不是来看电影的,我们是为了出去的.我们只要出去,我们不需要电影,也不需要电影票,我们——”

“不要说了,我要解手.”

他慢慢地朝昏暗中的一根廊柱子走去.很快,溅铁皮的清脆声响起.与此同时,儿子率先钻进门,在他眼里,哪有什么规矩可言,不过也好,目的达到就成.妻子小声地问:“他会不会来追我们呐?”

“到时候再说.”我说.

“不会的妈!走吧,追上来我弄死他.”

妻子提着购物袋,气喘吁吁,直嚷嚷着门,门呢,出去的门呢——可是谁又能保证,一定是从门出去呢?我们在小屋里转悠着,找出口,儿子顺墙摸索,竟给摸到了,原来是隐藏在墙角厚重的黑色帘布后面,儿子立即拉开第二道玻璃门,借着忽然泻入屋内的银色光亮,我扫了眼简陋却规整的布局:八仙桌、老式案板、杨木小凳和一只铁皮柜;案板上放着一台铁电扇、一只墨水瓶、一沓书信和排列整齐的白药瓶;工地用的旧式板床,约一米二宽,吊着一顶蓝色蚊帐,床脚立着一蓝一红两只暖水瓶,旁边是小饭桌,罩着避蝇虫的塑料网.

我听到咔哒一声,儿子居然回头把第一扇门反锁了:“个老不死的!不许我进,我不让你进来!”

这等于扔给我们一道难题.我立马逮住他的手,试图夺回钥匙.他一扬手说爸,看你紧张的,我做做样子,不会真扔的,但谁能保证他不会真扔呢.直至我们掩上第二扇门,也没有发现老同志追上来,或许,他并没有发现门被锁了,或许他根本就不在乎.像这种枯燥乏味、容口角纠纷的工作,说不定他早就不想干了.或者只是替替班,超市刚开业,一时缺少人手,他以前大概给工地看过料子、做过收货员什么的,临时顶替也是常理.或者符合他早点回家的愿望,我们正给了他一个恰当的理由,至于出口—— 一定不止一个——他不紧不慢的态度已经证实了这一点.

然而我们看到,这里真的在放电影,很久以前的黑白电影,用那种老旧的十六毫米胶片机,一边播放一边哧拉拉地卷动胶片,将虚幻的年代投射到一面巨大的白色荧幕上——这幕布还纹着一道黑色的边儿.放映之前,放映员得校正位置,调节镜头和机身,一盒胶片放完了,幕布以收真实收白,等待下一盒.一般一百二十分钟的电影需要两盒胶片,在我儿时的记忆里,正片之前还有一部加映片,类似现在的广告片.所不同的是,前者用来学习科普知识,后者用来营销赚钱.哪一种更让人信服呢?我只能说,后者离我们生活更近——往往也更虚假.

黑压压围着一屋子老人.五十岁的限定——我不敢保证他们都在五十岁以上,但他们绝对是老人,老态龙钟,与土层越来越近,如被无形的土沙埋住,木桩似的,僵硬、呆板,动弹不得,似乎也听不到呼吸,看他们忘我的样子大概也忘记了呼吸,更无人言语,哪怕几声耳语——同样的姿势,深情、忘我,用一生仅剩的那点视力打量着模糊不清的光影世界,支楞起被嘈杂、喧嚣和琐碎误伤的耳朵,聆听着想象中最美妙动人的旋律和对话,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甚至痕迹,仿佛与大地、苦难和辛劳融为一体,再不记得置身的这个世界了.

儿子绕圈一周,回来告诉我们,这个地狱没有出口,墙是死的,没有缺口,更没有门或洞之类,是封死的.他在四圈走动时,我老担心他脚底踩踏的地板会突然间塌陷,扑通一声坠落,他会没命的.我对儿子老怀着这种不祥且古怪的预感,完全可恨的恶念.

“那怎么办?那怎么办啊?”妻子急得要哭.

“什么怎么办?这里不都是人嘛,大不了一散场,我们跟着走呗!”

“爸?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我警觉起来.

“那里有个楼梯,可有锁,肯定有钥匙的……”

“这叫可能吗?去,找钥匙.”

儿子犹豫起来.

“又怎么啦?你不是整天天不怕地不怕的嘛.”

“爸,你跟我妈,最好去看一下.”

“你去.你去呀,还是你去吧……”妻子命令我.

我咳嗽两声,清干喉里的细痰,绕过去察看.半道,墙边有根小竹竿,我便拿在手里,走到栏杆边,预备不明生物攻击似的,把竹竿往楼梯的光亮处探了探,才挪出身子.

这是一座尚未完工的水泥楼梯,位于大厅尽头,只余半截,两侧都圈着坚固的密封网,孔眼有乒乓球大小,一直揽到正面的铁门上.乍看无甚出奇,但一步步走下去,接近铁门时,陡然发现原来脚底正踩着一只凌空探出的水泥手,孤零零的一只铁笼子,我在笼中,外边一团漆黑,远远可见小区零星的灯火闪耀,以及不知名的上空瓣开的烟花.有些人喜欢在普通日子燃放烟花,而烟束散尽更显得夜的宁静——只不过有点意外罢了.

我知道了,我们正位于这幢楼的背面,即远离街道的那部分——它的尾部.烂掉的,对的,那条烂掉的尾巴正被我的双脚踩着.借着身后射来的余光,我靠近密封网,适应一会笼外的黑暗,望见水泥手的下方,一根根直立的水泥梁斜插着扭曲的钢筋,矗立在类似旷野的废墟中,容忍着寂寞,一言不发.

如果生意好,烂尾的隐形估值肯定高,改建成立体,不仅购物、看电影,还有电玩、台球、健身房,幼儿园、食品汇什么的,满足不同人群的需求.

可是,今晚这番遭遇令我们很不舒服,若在其他地方,一定有专职人员在等我们,为我们领路,或有鲜明的出口标识.从一进超市,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没见到任何放电影的文字说明,或者海报宣传,这种放映方式很古老,不过受众群是奔上岁数的人,倒可以理解的.在他们年轻的时代,电影是一种最时尚的消遣,影片放映时,虽说简陋到露天场,大冬天的,寒气凛人,但现场相当火爆,据说,检票截止,加映片一放完,四面的围墙上已经坐满了人,把自家的棉被都抱来了,敷在插满玻璃碴子的墙头上,不挨扎,且很暖和.深夜,河水都结了冰,电影散场后裹着一床被子,慢慢往家走,心情仍沉浸在剧情里——这比什么都温暖吧.

我无计可施,离开水泥手,回到放映大厅,妻子焦急地问:“怎么样了?”我瞅了眼低头玩手机的儿子,摇摇头:“不怎么样,等电影散场吧.”

“这要很久的!”

“先看一会儿吧,再想办法,反正是免费的……”我宽慰道,远远盯了盯胶片盒的厚度,这应该是第二盒吧,只余一半了.“很快就放完了,”我说,“再等一等吧……这是什么片子?”

“谁知道呢!一点都不连贯,一会黑一会白,人说话都一个调子,你看,那里头是个很老的村子吧……”

我发现这并非一部完整的影片,而是经过剪辑的、毫无关联的一组组画面.片中的村子很古老,草房子,土墙,一个穿着黑旧棉衣的庄稼汉被三个叼着烟卷的年轻恶人押解着,走到一块荒地里,那儿有个挖好的深坑,三人背对着庄稼汉,面无表情,庄稼汉犹豫着,慢慢蹲倒,伏身,脚先入坑,然后慢慢滑进坑里,站好了,掸掸身上的灰土,惊恐不安地望着齐头高的黑土层.

沙土扬面.他袖笼双手,低头不语.哦.是活埋.

果真,软塌塌的一只手挣扎着从泥土里伸出来,押解的人不解恨,朝它吐痰,用脚踩、跺.默片,类似静音,不过胳膊一定折了,所幸那人已死,也感觉不到疼痛.问题是,我感到很疼.还不如被乱打死痛快呢.那人既害怕,又很听话.可能因为害怕而听话,也可能因为听话而害怕——我不太肯定,但沉默残忍的画面我记住了.

周围的老人一动不动,除了默默地观看.我让儿子跟他妈调换座位,坐到我身边,收起手机,抬头看电影.他始终抵触着不从,隔着他妈,冷眼瞪着我.

“这是以前的电影,你得了解,是……是一部历史,你懂么,剥削和压迫,反抗和革命……”我探过他妈的座位,压低声说.

“爸,你知道孙悟空为什么不结婚吗?”

“为什么?”

“他吹一口气就能生出好多小猴子.”

“有人给活埋了,电影里,你不想知道什么原因吗?”

“你是不是想问我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我一时语塞,未及回答,他接着说:“这不是电影,爸,这根本不是电影,这是给快死的人看的,你看,全部是老头子,傻了,爸,他们全傻了,我摸了那个人……”他指了指旁边白头发的一个,“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手是温的还是凉的?”我调侃道.

“温的.爸,他们是活人……”

我笑了,觉得我们想的不是一个话题.不过,他们为什么不在家里看网络电视呢?或者听听大鼓戏,散散步?为什么要来看电影呢,而且在一个很隐秘的地方?这种黑白胶片,不清楚老板是怎么弄到手的,难道是自己的*品?很明显胶片经过重新剪辑……我估计那台放映机至少有三十年了,儿子是无法理解这种年限的,它远远超过了他们这代人的想象,实际也超过了我的想象——如果它让我感到惊奇、困惑和难以理解,那么静静地观看一会,琢磨琢磨,也不失为一种意外的收获吧.

我的疑惑可能被儿子感知到了,他掏出手机,划开镜头拍照,“我传给同学看看,这个怪东西,给他们长长眼……”

“不许拍照!”黑暗中传来嘶哑的恐吓声.

“乖乖,这还是什么高科技呀,这个破玩意,我拍了,怎么着?”

这时,传来第二个、第三个声音:“小伙子,你不能拍照!”

前边已经有人站了起来.我这边也有人起身阻止.我和妻子连忙退让:“好,好,不拍,不拍了.”命令儿子将照片删除,手机归包.

他不屈服:“爸,为什么我们要听他们的?”

“我不是听他们的,我是担心不必要的麻烦!”

“这伙老头子,有麻烦怎么了?”

“你给我闭嘴!”我连忙又压低声,附在他耳边说,“你绝对不能动他们一根手指头,要是往医院里一躺,够你受的,你就等着掏钱吧!现在什么人都能得罪,唯独老人……”

儿子倒很机灵,突然扭头问其中一个:“要我删也行,你得告诉我怎么出去.”

“你从哪里来的?”那声音问.

“楼底啊.一楼大厅.”

“原路返回嘛.”

“锁上了.”我接过话说.

“那你等等吧,等电影散场.”

只好这样喽.我朝妻子挤挤眼,昏暗中,她面孔呆痴,不知道领会到没有.

我换到一个有吊灯的座位上,紧挨着刚才对我说话的那个老人:马刀脸、大耳高鼻、白发、薄嘴唇,穿一件对襟白衫,下身是黑色的亚麻裤子.他白了我一眼,没有明确反对,我就坐下来,心里想,兴许可以借电影来缓和一下气氛、增加共鸣.等了一会,我见他一直绷着脸,津津有味,不便先开口,继续等,偷偷地瞄他,他可能发觉了,稍稍转过脸,我马上逮住机会问:

“老人家,这电影叫什么?”

“他们说,叫‘惩罚者’.”

“噢,每天晚上你们都来看吗?有人组织?”

“你问这个做什么?”他又白了我一眼.

“我想介绍我父亲来看看,他喜欢电影,尤其过去的影片……”我善意撒谎.

“不是每个人都能来看的……”他扭扭僵硬的脖颈说,“有条件的,普通人不能.”

“什么条件?”

他脸上泛起艰难之色,抿了抿嘴皮问:“你父亲是做什么的?”

我一边考虑着一边说:“当过兵,嗯……转业回地方,嗯,在国营单位呆过,后来自己弄点事……沥青和柴油,反正,反正一直要账.嗯,我爸他这人天生不适合做生意,净挨人骗.”

这倒是实情.自打我上高中他就奔波在讨账的路上,幸好他脾气慢,能耐住性子,胃好,能吃苦,一天三顿吃爆米花,吃十天半月的没事,不然,换了个人,早不行了.

“那骗他的人呢?”

我给问得一愣,“骗他的人?跑啦,躲起来了,我爸天天攒钱,攒够了路费就去一趟,去他亲戚家,他亲戚人不错,把他找出来,可他耍赖啊,没钱,一分都没有,二十年啊,一分钱没给,听说他又养了两个孩子,白胖胖的……”

“你可以介绍他来看电影.”他挑起眼角,笑眯眯的.

“啊?介绍一个骗子来看电影?什么意思?”

“我们这里的,都是做过坏事的.”他把身子慢慢偏转过来说.

我也笑了,“老人家,你真会开玩笑,不给看就不给看呗,还文明一下,不必要的.”我觉得跟他套近乎还挺难的.

“刚才这片子里,有人给活埋了……知道为什么吗?……他是汉奸.”

“我看其他三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的,他们都是汉奸.你一会看啊,一个呢,被疯狗咬死了,一个掉到桥底淹死了,还有一个里插棍子,给憋死了.哈哈……”他笑了.居然大笑,头发银灿灿的.在这种突然而至、开朗豁达的笑声里,我看到电影清晰的白光里,果然有一根尖状物正试着从一张极度扭曲的男人嘴巴里拱出来,那人的两只眼球在眼眶里跃跃欲跳,喉咙里发出将要断气的.我马上掉过头,太恶心了.还好,儿子低头刷屏,对此无动于衷.他从网上看过许多不该看的影片,对此完全免疫.

闪过五秒钟的黑叉线,荧幕上浮出无人区的景象:乡村、城镇、足球场、公园、铁路、货运站、密密麻麻的阁楼、结冰的游泳池以及各种对着自然界沉思的小动物.唯独没有人.一座荒凉的拉索大桥,足足有五分钟,长镜头,桥体依然冷冰冰的,毫无生机.

“好像不连贯呀,”我说,“看不懂.”

“开始你肯定看不懂……我已经看到第三十七遍了,”他扭过脸,凝视着我,“现在有点明白了,它在告诉我们那些做过坏事的人,桥,随时会塌掉的.”

我认真起来:“那其余的呢?”

“按我的理解,人总要死的……人只有在死之后,或者接近升天时,嗯嗯……才注意到一直忽视的……很多东西,很多很多,活着的时候,是看不到的.”

“比如呢?”

“比如?比如,那里面有一间老屋子,跟我小时候住的差不多,我爷爷跟我奶奶,还有我的父母都住过,我就生在那种小屋的板床上……唉,后来有了钱,我也没想着把老屋子翻个新,装空调、弄个立体橱柜什么的……我记得那扇门都让白蚁蛀空了,成了一个黑门,我都没给我爸换一个,结果那年冬天风大,把门吹倒了,我爸感冒没几天就……就过去了,实际上只有我心里最清楚,他是给活活冻死的.你说,我是不是坏人?我是不是一个罪人?”

我大概明白了,他们所指的罪,是指法律之外的“罪”.或者说边缘,逃脱追究等.

我不由得有些惊慌,不由得环顾整个大厅,如果按照这个规则,就人数而言——这个地方的面积是远远不够的——即便以六十岁以上为标准,也不够.

“那她呢?”我心虚,急着把话题扯到别人身上,于是随手指了指前一排,也是一头白发一位老人.

“她呀,她不许孙子喝水.”

“不喝水?这也叫罪?”

“是啊,不论什么水,都不让喝.”

“为什么?”

他拿食指点着她胖乎乎的背影:“她说水有毒,一生下来就没给喝过,只喝饮料,喝果汁,结果,一检查,白血病,唉,才十二岁呐……其实怎么能全怪她呢?地表水地下水都污染了,不喝也是对的,只是太相信饮料了……将来我很担心,下一代,再下一代,他们喝什么呢?明知有毒,不也得喝么.”

“那他呢?”我又指了指我的正前方.

“他可能跟你爸年纪差不多……有一段时间不知你记得不,企业改制,集体的改成私人的,这人就发了财,不顾死活,把原配的给休了,找了个年轻姑娘,不管儿子,结果儿子患上忧郁症,跳海自杀了,孩子妈也疯了……他明白过来已经太晚了,钱被女人拐走了,落下一身病,听说,还欠人家几百万呢,现在天天躲在这儿,一坐一整天,饭都不吃……看样子也差不多了,你千万不要跟他说话,一旦对上了你,他就奔你要儿子……我们都忌讳跟他说话,挺讨厌的.”

“他住哪儿?”

“谁知道呢,我们都不联系.”

“那你怎么知道的?”

“我们一个组的,我负责电话通知.”

“那说明你通知的时候,是聊过天的,嗯,他为什么没有跟着你?”

“你是啊,问这么细?”

“我很好奇.”

停顿了一会,他说:“他是有时候跟着我,我就把他领到这里来了.这是为了他好,不一定哪一天,他自己就走丢了,但到了这里,起码很安全,有被单,凳子一拼就能睡觉,还有饭吃,免费的,一荤一素,煎饼,白开水,有时候是白米粥……”

这时荧幕上出现一条悬空的死鱼,吊在一只黑瓷盆上方,盆内白菊盛开.

“免费的?”我不太相信,质疑道.

“这里人人公平,免费当然也是平等的啦,米饭每人一平碗,不多也不少,菜各一勺,有米粥的话,一人一碗,谁也不许多,谁也不能少……”

“要是不喝呢?”

“不行.都得喝.谁都一样.我们都能接受.如果换成你们……”他指了指我身后,“像你那孩子……肯定接受不了,一定想着法子吃,西餐、烧烤、什么韩国的泰国的,每个菜系……他们想着法子吃,吃个遍,我们呢?我们就三样菜:土豆丝,肉末白菜,煮干丝……他们还想玩,什么好玩的玩什么,还有学,我同事的小孙女,什么都学,琴棋书画,吹拉弹唱……因为什么呢?因为他们太想要了,来世间这一遭,什么都想要……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喂,他们不过十几岁的孩子,你都、都六十多了……怎么不能要呢?”

“我就问你,哪怕对于一个六十岁的老人来讲,你算是年轻人啊……你觉得合适吗?”

“合适呀,生活丰富多彩.”

“不合适.”

“为什么?”

“我刚才说过了,你真没记性.”

“你把自己说成是做过坏事的人,可是孩子没有.如果像你说的那样,对孩子就太不公平了.”

“你没有听懂我的意思……大人和孩子生活在同一个世界里,大人会犯错,孩子也一样,你不能拿年龄当理由,打比方说城西有个村子受铅污染,这种伤害对成年人和孩子是一样的,这与年龄有关系吗?有可能对孩子更严重呢……”

“那如果像你说的那样,孩子和你们过一样的日子,单调,乏味,就好吗?……你看荧幕,那个倒霉的画面到现在就纹丝不动,这是电影吗?这简直就是一块反光的白墙,我真不明白你们坐在一起,耗费整整一个晚上,一点娱乐因素都没有,图的什么呀,那不如回家睡大觉喽.”

我此刻意识到,真该走了.如果找到出口,我只想带着老婆孩子赶紧逃走,永远不想回来.

这时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说:“你不觉得有个东西在引诱你吗?”

“引诱?怎么说得这么难听?什么叫引诱啊,引诱指的是——”

“指导,对吧?指导?”他捋了捋白头发,沉思式地瞄着我.

“指引,应该说指引比较合适.”实际是给逼的,从二楼到一楼,再从一楼到三楼,再到放映室,我心里很清楚.

“这部片子你们当然不喜欢,可是我们当年非常喜欢,喜欢得不得了,它神秘,充满魔力,我们这里所有人都忠于它,还有人把它当作生活的标尺,但是我们最后都违背了它……我们不能原谅自己,不光晚上,白天我们都坐在这里,直到有人被自己原谅了才能离开,否则就是死了,也要死在这电影跟前……”

为了强调重点,他拧起眉毛,咬牙切齿,瞳孔发亮,把我吓得要死,听力也受到一定干扰,他随后说的话就像被分解为一个字一个字似的,以慢动作的方式进入我的耳膜.

荧幕上忽然跃出游动的光团,很强,倏地变暗,近乎柔和,一瞬间又变亮了,强度增大,辐射出一道道灼目的白光,扫过人头,大厅顿时通明无比,我都看呆了,仿佛隔着一道波光粼粼的水塘,无数的碎点冲撞着视网膜,梦幻似的,致使我身边的老人都显得不太真实,酷似一对影子——荧幕里的才是真实的,而我们不过是它的一个投影.

我想象到,或许它可以把我们投射到四楼、五楼,由这幢楼投射到另一幢楼,再投射到另一幢楼——就像古代的烽火台——自然,我们都被假定为传递烽火的人.

马刀脸老人越说越起劲,似乎迫切需要将烽火台的消息传递给我,再由我传递出去.比如在我讲述父亲讨债的故事里,提到的那位欺诈者,他向我保证,任何欺诈者,无论来自何地,只要母语一致,和他们在一起后,大都会良心发现,做出一些善举——即我父亲的钱有可能讨回来,机率很大.

“你们需要提成么……像手续费、*费?”我讽刺道.

“那得看情况.”他答.

“你那么有把握?就通过每天在这里看看电影,人就变好啦?这有点……有点……像童话.”

“这不是一般的电影,这不是好莱坞大片,到处揍人,揍外星人,揍怪物,要不就是把各种隐私公布出来,好像这个世界的人眼都瞎了……要不就是神探,把自个儿整得像天才……实际上每幢楼,世界上的每幢楼在完全交付之前都是烂尾楼,没有不是的……人有尾巴吗?当然啦,人人都有尾巴……可是你看我们的电影,只有两种颜色,黑和白.”

“还有灰色.”我感觉就是这三种颜色彼此交织,走到最后.

“这个不重要,它属于黑和白,在它们之间,只有那些最固执、最绝望和最孤独的人能够看下去,我们试验过,正常人不超过半小时,有罪的人也不过一二天,能坚持一周以上的,那是真的坏到家了,按规定,除了吃饭上厕所之外,他是不能离开凳子的.”

“呀?说到底不还是非自愿吗?”

“怎么能是呢,我们都是自愿服从规定的,既然是自愿服从,哪里来的一说嘛!”

“既然是自愿服从,那要是自愿不服从呢?”

“我们分小组啊,只要小组其他人同意,他就可以.”

“应该不会如愿的吧?”

“概率不大.”

“最后呢?你们都如愿了?”

“这跟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是他自己的事情.”

“一个恶人因为看了几天黑白电影就变成了善人,那天底下就不需要司法机关了,匪夷所思!哦,还有一个问题,你刚刚说把那个欺骗我爸的人弄到这里来,怎么弄来?”

“你相信了吧?你看,你相信了!”

“我就是问问.如果真像你说的,机率很大呢?不是有几成希望么.你们一般通过什么手段?”

“自愿.完全是自愿.我们知道他的地址和后,以口头或书面的方式传通知他.”

“他要是不来呢?”

“刚开始肯定有排斥心理,不敢相信,或者不认同,对自己信心不足,等等,我们可以介绍他到当地的……嗯,某个地方.”

“你们还有连锁的……加盟店?”

“性质不一样.我们的口号是,勿把恶行带进坟墓……”

这时妻子走过来,掐住我胳膊,提醒我赶紧想办法离开.在忽而射来的一束束白光里,她很憔悴,脸色苍老了许多,粉色的衣裙褪色严重,几乎变成了白色.

我猛然大醒,意识到为了向老人询问出口,所铺垫的已经太多——说了许多不必要的话,当然,也听到了许多不该听的.对于眼前这部黑白电影,归纳来说,就是一黑一白两道线从头贯穿至尾,或者没有尾,暂说为尾吧,其间不停地淡出各种符号、出生和濒死的动物、生机盎然的花卉植物以及各种人类的发明.

我从未看过这样的电影,不论黑白或彩色.兴许,对它而言,“电影”这个称谓过于奢侈了——它更接近幻灯片.当然,称谓也是无所谓的——对于其特殊的观众来说.

根据老人的提示,我们一家三口借着昏暗的走廊灯,迅速登上四楼,果真,明亮处锁着一扇拉杆铁门,一位胡子拉碴、衣衫不整的老人坐在掉漆的椅子里,耷拉着头,脚底踩着一只空酒瓶.大约喝了许多酒,迷糊好一阵子.

我告诉儿子,叫醒他,按他说的去做,不管什么,我们就能出去.

我们都看到门那边的货运电梯,没醉呢,亮着红灯.

儿子怯怯地走上去,拽了拽老人的衣服,没有反应,马上回头求援,我示意他继续,他妈做了个掐的动作.

老人被掐醒了.可惜掐的是脸,不是胳膊.这个笨蛋,连掐人都不会.

“干什么?”老人以为是梦呢,怒吼起来,接着揉眼睛.

“我要……我要出去,爷爷,你帮我……开开门.”

“哦,哦,”他从模糊的视力深处打量着我们,似乎有什么要问,抹了抹嘴角,只是说,“扶我起来……”

“什么?”

“扶我起来!”

儿子又扭头看我们.我立刻做了一个斩钉截铁的手势.

儿子终于羞答答地把他搀扶起来.

“这孩子……这么晚了,早睡呀!”马刀脸老人说得不错,他只与孩子对话,视我们如无物.

儿子应了两声,按下电梯.我们拎起购物袋,轮流照面、打了招呼,等待电梯.老人拉上铁杆门,双手扶着拉杆,虎视眈眈地望着我.我立刻扭开视线,最后看他时,他已经把背转了过去.他没有去看电影,我有点奇怪.

出了楼,抬头一看,原来出口正位于水泥手的下方,无灯,漆黑黑的,四周是碎砖和石膏板,脚底也不利索,只得摸索着往前走.走到大路上,终于松了口气,心里感慨着,却不知说什么好,只顾拼命地深呼吸,像缺氧.一扭头,忽然觉得是从一个久远混沌的地方返回到现实:小汽车慢慢地转过前方的十字路口,大排档有路人纳凉吃酒,烤鱿鱼的正往热气袅袅的铁板上撒红辣椒,卖汤圆和煎饼的妇女正收拾东西,随地的垃圾,等待天亮前收拾.一切如此真实.

“爸,你说,人昏倒了怎么办?”

“喂,我是不是在超市里昏倒了?”

“没有啊,你好好的.”

“看了一场电影?”

“不对,”妻子说,“是一场黑白电影,我觉得吧,这电影虽说古怪,倒有点意思.”

“什么样的意思呢?”

“你忘不掉它,总记着.”

“算了吧,”我告诫说,“最好不要记着,最好忘掉.”

“但愿吧.”妻子叹了口气说.

“但愿吧.”奇怪,连我自己都忍不住这么说.

作者简介:刘东衢,青年作家、记者、编剧.江苏新沂市人.作品见《大家》《天涯》《花城》《小说选刊》等.有合集和电影作品若干.现从事传媒业.

该文汇总:该文是关于黑白电影和短篇小说方面的电影论文题目、论文提纲、电影论文开题报告、文献综述、参考文献的相关大学硕士和本科毕业论文.

山鬼(短篇小说)
短篇小说 吴泽1院子里,站着五只羊,五只,少了头羊 老魏从外面回来,看到院子里的羊,惊惶起来 头羊养了年了,不能丢,老魏赶忙进门,冲进屋里 到了屋子里,就看见头羊站在桌前,斜着头伸到桌沿上,嘴搭在那里.

箜篌引(短篇小说)
半夏1毕业班同学通通住在三楼,今天三楼无比喧闹,同学们哭哭笑笑的都有 箜篌引 同学是在二楼水房里找到我的,我正在那洗衣服,时间是晚上 10点来钟 同学说,秦老师短篇小说 半夏让你去他办公室 我一直在二.

小巷深深(短篇小说)
徐春林,1981年生,江西修水人 文学硕士 广州市青年作家协会专业作家 中国国土资源部第二届签约作家,河南省第六届签约作家 在人民文学诗刊当代文艺报……报刊发表作品200余万字 著有散文随笔集山居羊迹.

解决(短篇小说)
扒开垂下的藤蔓,看见绿漆剥落的院门,时间也正好,是傍晚,暗光里夹杂幽微的彤红 老康推门进去,儿子耷拉着脑袋,手上是一块手机屏 据说只要下载到传说中的神软件,能看到所有不该看的东西 很多时候,他想把儿子.

论文大全